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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坐在偏殿椅子上。
他第一個孩子,馬上就要降世了。
本來是唐貴妃先懷孕的,談妃后懷孕的。
但,率先臨盆的,竟是談妃。
什么原因,不想追究了。
“傳旨,詔令各宮,不許擅動。”
“都知監太監,俱來永和宮,在外戍值。”
朱祁鈺要把永和宮,圍成銅墻鐵壁。
第一個孩子,就是嫡長子,是要承嗣大統的。
必須慎之又慎。
“奴婢遵旨!”
聞聽永和宮有動靜,許感就早早來到永和宮伺候。
他立刻出了偏殿,招呼人手,圍住永和宮。
殿里沒什么動靜。
并沒有凄厲慘叫的戲份,安安靜靜的。
殿內安靜,朱祁鈺也安靜,反而昏昏欲睡。
“皇爺,承乾宮也有動靜了!”賀知恩小跑過來,趴在皇帝耳邊說。
畢竟這里是永和宮。
談妃正在生產,萬一聲音大沖撞到了談妃娘娘,他賀知恩百死難贖。
“穩婆呢?”
朱祁鈺睜開眼眸,寒光乍現:“太醫夠不夠?準備生產的東西,都齊全嗎?”
“回皇爺,各宮提前預備了穩婆,太醫也是各宮區分開來的,都是充足的。”
狗血劇情沒有發生,并沒有太醫都在永和宮里,承乾宮那邊缺這個少那個,而導致生產過程十分慘烈。
從懷孕時,一切都在準備著,可謂是準備十分充足。
任何意外,都有應對的方案。
朱祁鈺卻陷入深思。
兩宮一同生產,這也太巧了吧?
如果再有一宮湊熱鬧,目的可就昭然若揭了。
“賀知恩,你去延禧宮守著。”
賀知恩愣神,轉瞬明白,磕個頭就去了。
延禧宮住的是胡貴菊。
她懷孕時間比唐貴妃、談妃晚了十天左右。
會不會也在今天生產呢?
“馮孝,你在永和宮守著,朕去承乾宮看看。”朱祁鈺站起來。
馮孝卻磕頭道:“皇爺,還是讓奴婢跟著您吧。”
守宮可不是個好活。
而且,他總覺得永和宮里面哪里怪,卻說不上來。
“你跟著吧,挑個人留守。”
朱祁鈺前腳剛走。
殿內的談允賢,臉色慘白,充斥著密集的汗珠:“本宮求、求伱們,不要說出去!”
她聲音顫抖!
抓住穩婆的手,但穩婆嚇得跪在地上,一個個面如土色。
“不要說出去!”
談允賢忍著劇痛,聲音顫抖:“本宮,必有厚報。”
“娘娘,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穩婆還不敢磕頭,還得幫著生產。
“不止本宮感激你們。”
“本宮這兩個孩兒,也會記得你們的好!”
“幫幫他們!”
談允賢眼神充血,卻極為堅定:“他們都是陛下的血肉。”
“你們幫本宮瞞下來,哪怕陛下知道,也不會誅殺爾等,還會大肆恩賞!”
“本宮會、會給你們所有想要的東西!”
“幫本宮瞞下來!”
談允賢肚子里,是雙胞胎!
雙胞胎在百姓人家,是福。
但在皇家,卻是禍非福。
真龍天子的兒子,只能有一條真龍,兩條真龍入母胎之中,必有一顆是災星。
而且,涉及到皇權更迭!
若雙生子,出生時間差別微小,但又長相酷似,常人難以分辨。會發生冒充的可能性,所以一定要將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
所以,兩個孩子,只能留一個!
另一個,立刻掐死,太監還要驗明正身。
所以,談允賢在求穩婆幫忙瞞住。
她是醫者,在六個月的時候,就知道肚子里是兩個孩子,從那之后,她就想方設法的隱瞞。
作為母親,她無法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掐死一個!
“娘娘,您就饒了我們吧!”穩婆嚎啕大哭。
“你們仔細點,傷到了龍子,你們都得死!”婢女星兒是談允賢帶入宮中的。
“奴婢等不敢,奴婢等不敢!”
穩婆比談允賢還著急。
她雙目圓瞪:“生子本就是鬼門關,生死自有天命,和爾等無關,只求爾等幫本宮,保住兩個孩子!”
穩婆就想哭,伺候的都是什么主子啊?
想隱瞞下來一個孩子,在大明皇宮里,簡直是不可能的。
就這永和宮里,有幾百雙眼睛看著呢,要經過反復勘合,幾十道手續。
產后還會被錦衣衛反復審問,彼此口供要對得上,才能記入檔案。
皇帝的兒子,豈能馬虎?
談允賢已經想好了,先把孩兒送去咸安宮,由太后娘娘先養著,以后再說。
穩婆沒法把孩子送去咸福宮,但有個人能,就是暫住她宮中的宋妃,她是能做到的。
她的計劃十分周詳,到時候她會去哭求吳太后,求求太后開恩。
當然了,保住兩個孩子,也昭示著徹底退出皇位之爭。
而朱祁鈺已經到了承乾宮。
承乾宮的太監跪在地上:“皇爺,今日晚間皇貴妃娘娘吃完櫻花烙,然后就在殿里散步,忽然就說肚子疼。”
“宣了太醫來見,太醫說快要生產了。”
“奴婢就打發人去通知皇爺您。”
朱祁鈺坐在偏殿的椅子上,瞇著眼看這太監:“安福,你怎知朕在永和宮呢?”
“皇爺恕罪,奴婢打發人去養心殿問的,方才得知淑妃娘娘生產,是以趕到了永和宮請您!”
安福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抬起頭來。”
朱祁鈺問:“怎么臉上都是汗啊?這宮里這么熱嗎?”
“皇爺龍威,奴婢見著瑟瑟發抖,是以汗如雨下。”安福驚恐道。
“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吧?”
朱祁鈺冷笑:“太醫推算,貴妃生產的日子,是四月十七。”
“今天才初七啊,怎么就忽然早產了呢?”
“毫無征兆。”
“是太醫院的脈案出了問題,還是太醫有問題啊?”
安福渾身哆嗦。
就知道皇爺一定會問的。
若回答太醫的問題,皇帝會把所有太醫送去廠衛,一個個審,必然水落石出。
所以是不敢胡說八道的。
“可、可能那櫻花烙不干凈,讓皇貴妃娘娘不舒服了。”安福不停哆嗦。
“今天龍子出生,是大喜的日子,朕不想見血。”
朱祁鈺幽幽道:“安福,你跟朕說實話。”
安福咬著牙,不停磕頭。
“拖出去,打死。”
哪有這么湊巧的事?
前腳談允賢生產,后腳唐貴妃也跟著臨盆,這是干什么?
拿朕的兒子當爭寵的工具嗎?
把大位當成兒戲?把皇兒的生命當成兒戲?
把朕當成漢成帝、唐明皇了?
還是把自己當成趙飛燕、楊玉環了?
馮孝剛要說話。
朱祁鈺瞅了他一眼,馮孝磕個頭,讓人把安福拖下去,去甬道上杖斃。
“皇爺,今兒皇子誕生,不宜見血呀。”馮孝勸他。
“嬰孩出生看到這世界的第一眼,就是血,有什么不能見的?”
朱祁鈺冷冷道:“不聽話的奴婢,留著干什么?”
“皇爺,最好等明日再處置。”馮孝磕頭。
為了皇位之爭,讓嬰孩早產,冒著死亡的風險,也拿皇帝當傻子,又將后宮之爭擺到明面上來,一點不給皇帝留顏面。
最重要的是,她們就沒考慮過,歷朝歷代的皇子,就沒有在一天出生的!
也許有,但只會留一個。
這是千古規矩。
她們真就一點都不懂嗎?
只為了博一個當皇帝的幾率,就把兒子的命當成籌碼?
一個個都不是吃素的。
太醫卻進來稟報:“啟稟陛下,皇貴妃娘娘怕難順產!”
啪!
馮孝爬起來,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皇爺養著你們是干什么?”
“皇貴妃出了丁點差錯,你們統統陪葬!”
馮孝在救他。
“臣等竭盡全力,但、但……”太醫欲言又止。
啪!
馮孝又扇了他一巴掌:“滾出去!”
“讓他說完。”朱祁鈺抬起眼眸。
太醫爬過來,磕頭道:“陛下,胎兒早產,皇貴妃胎相雖平穩,但已有出血的跡象,怕、怕是……”
“為何早產?”
朱祁鈺眸中充斥殺意:“太醫院不是說,貴妃身體安好,胎相安穩嗎?為何會早產呢?”
“回陛下,像、像是受了重擊。”太醫瑟瑟發抖回答。
他知道,這么一回答,他全家左右都是死了。
哪怕皇帝放過他,皇貴妃也不會放過他的。
但他不敢隱瞞。
隱瞞的話,就是太醫院的鍋,皇帝不知道要殺多少人,清洗整個太醫院,皇帝都不會手軟。
“受了重擊?”
朱祁鈺看向馮孝:“去把安福杖斃,丟出去喂狗,承乾宮宮人,俱打發去浣衣局。”
“奴婢遵旨。”馮孝瞥了眼太醫。
都不讓你說了,你偏偏要說出來!
承乾宮里的宮娥,哪個背后簡單?她們去浣衣局遭罪,你們全家都得去閻王殿遭罪!
蠢貨!
救你幾次了,卻還得說出來,讓皇爺鬧心,讓宮娥受罰,真是蠢到家了!
馮孝爬起來去辦。
朱祁鈺深吸一口氣:“去治,治好了貴妃,你就去熱河醫藥局吧。”
太醫眼睛一亮,趕緊磕頭謝恩。
皇帝幫他擋一刀。
喜得麒麟子的喜悅,蕩然無存。
朱祁鈺心里只剩下火氣。
殿內忽然傳來凄厲的慘叫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朱祁鈺卻置若罔聞,只想給她兩個字,活該!
一個人,終究會變的。
人終究會長大的。
在臭屎坑里,就沒有不臭的。
任他再喜歡的女人,看到她的真正嘴臉,也再也喜歡不起來了。
如何純潔仙子,進了皇家這臭屎坑里,都會變得臭不可聞,再也香不起來了。
“永和宮怎么還沒動靜呢?”朱祁鈺不想在承乾宮坐著了。
“皇爺,尚無消息來,想來是快了。”
馮孝話音方落。
賀知恩小跑進來,壓低聲音道:“皇爺,延禧宮也有動靜了!”
“真湊巧啊!”
朱祁鈺眸中殺機爆棚。
這些女人,就知道爭寵,心里可想過朕該如何自處嗎?
一日之間,三個后妃生子!
這皇位,卻只有一個!
難道都想讓她們的兒子,互相廝殺嗎?
讓大明也變成劉宋,宗室互相殘殺,大好江山被殺沒了嗎?
“賀知恩,你去守著,有消息告訴朕。”
朱祁鈺不想去了。
一日之間,三個后妃生產,長子、次子、三子間隔幾個時辰,幾乎同一天生日。
等他們長大了,會做什么呢?
互相殘殺!
把大明殺到崩潰!
哪怕就間隔一天,也算是長幼有序!彼此間也能維系表面和睦。
也能防備兒子之間殘殺啊!
難道朕要變成劉裕嗎?不,是康熙啊!
沒兒子的時候天天盼兒子,千盼萬盼啊,兒子終于來了,一天就來了三個!
這回好了,大明永無寧日了!
“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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