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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舞陽進去,目光兇厲。
“汝父密謀造反,爾等可知道?”
但這些婦人面如土色。
但那個小女孩,卻從人群中走出來,指著陳舞陽:“沒有圣上圣旨,你豈敢污吾父謀反?”
陳舞陽本就是嚇唬嚇唬這些婦人。
逼楊夫人把證據交出來。
可誰知,這楊璇年僅九歲的女兒,竟是個厲害角色。
楊璇在臥房里藏一本假賬本,就是在戲耍廠衛。
陳舞陽面露兇色:“好個嘴巴厲害的小娘皮,老子正缺一房妾室,便開恩,納了你便是!”
“閉嘴!”
那小楊氏厲喝道:“我看謀反的非吾父,乃是你!”
“圣上恩旨,百官之女入宮侍奉三年,我尚且年幼,要入宮侍奉才能許人!此乃臣子報謝皇恩之舉!”
“吾父一心報皇恩,豈有謀反之理?”
“反倒是伱,闖入正三品府尹家內宅,對其家女眷口出不遜,阻攔我入宮侍奉!”
“對官員不敬,對陛下不忠!”
“謀反的人,是你!”
小楊氏厲喝。
她身后兩個嫂子,不停拽她的衣服,讓她快點別說了。
沒看人家有刀兵,少說兩句,噎不死人。
而楊夫人剛巧進來,聽見幼女這番話,暗自喝彩,真沒想到,這個小庶女竟有如此見識?
楊家之危,怕是要靠她才能解。
陳舞陽竟無言以對,被一個九歲小女孩給問住了。
他很想耍混,問題是他三十多歲了,怎么跟一個九歲小女孩耍混?怎么耍?
幸好范青進來,對著小楊氏躬身道:“女公子教訓的是。”
“但貴府入了賊,汝父楊大人受傷暈厥。”
“本官乃東廠指揮使,幫貴府抓住入府賊人而已,請女公子稍安勿躁。”
小楊氏看向了陳舞陽。
范青苦笑:“此人受了刺激,得了失魂癥,腦子不正常,還請勿怪。”
陳舞陽剛要辯駁,范青卻瞪了他一眼。
只要中樞沒下圣旨,楊璇就是正三品應天府府尹!
你毆打他是重罪,闖入他家中更是重罪!
本官在救你!
“嘿嘿嘿!”陳舞陽傻笑,立刻裝傻。
“還真像個傻子。”
小楊氏更聰明,并不戳破陳舞陽裝傻。
而是對著范青躬身一禮:“謝指揮使大人幫小女子家中抓賊之恩,但請自便。”
楊夫人給她使眼色,家里對東廠避之不及呢,你怎么還往家里招呢?
范青卻高看她一眼,這女公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待入宮伺候時,若被陛下看重……
今日強闖楊府之事,怕是要遭到清算。
他眸中厲光一閃即逝。
小楊氏仿佛察覺到了范青的殺機,躬身道:“圣上最重孝道,請大人允準小女子侍奉父親湯藥。”
好個聰明的女孩啊!
以后可了不得。
范青也行禮:“女公子知書達理,若有不周到之處,還請見諒。”
小楊氏含笑點頭,結果露出兩顆沒長齊的牙齒!
范青絲毫不覺得可笑,反而覺得恐懼。
九歲的女孩,便如此聰慧,待其十九歲時,該是何等妖孽?
“請女公子勿怪。”
范青深深一禮,拉著陳舞陽退出繡樓。
“為什么不查了?”陳舞陽沒有范青心思細。
“此女不凡,今日之因,必有后日之果。”范青仿佛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什么意思?”
陳舞陽壓根就沒聽懂。
范青懶得解釋:“陳兄,此事到此為止。”
“你怕了?”
陳舞陽卻一把甩開他:“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你卻打退堂鼓?”
“你以為現在你撤走,楊璇醒來,能放過你?”
“現在,不是咱們找到楊璇的證據,就是楊璇弄死咱們!”
“你選吧!”
他范青不查,我陳舞陽查!
陳舞陽怒氣沖沖往書房方向走,而廂房方向,忽然傳來響動聲,他猛地轉頭過去:“誰在那!”
他朝著廂房走過去。
廂房門口,堆放著一堆沒有及時搬走的柴火。
陳舞陽抽出腰刀,想扎了柴火一遍,確定柴火后面沒藏人,才推開廂房,掃視一圈,廂房里什么人也沒有。
“你們聽到聲音了嗎?”陳舞陽問番子。
都搖了搖頭,說沒聽到。
難道是幻聽了?
陳舞陽回身的時候,卻看見柴火垛側面,有一個黑色衣角,然后迅速抽回。
賊在那!
果然是他發出來的。
“看來是本官聽錯了,去書房吧。”
陳舞陽不動聲色,帶著番子退出廂房。
同時給番子們使個眼色。
都是賊精的人物,立刻了然。
忽然回身,朝著那柴火垛側面一刀劈過去,而番子快速撲過去,直接把那個賊人給控制住了。
“是你?”
陳舞陽大吃一驚,這個賊,就是那天賣花燈的少年。
“是你?”賣花燈少年也認出了陳舞陽。
“大人,認識?”番子詫異問。
“先抓起來。”
賊人找到了,陳舞陽還進入楊璇書房里一頓翻找。
又找到了一個暗格。
暗格里,也是賬本,里面還夾著銀票。
本以為找到了線索。
賬本卻記得都是楊家日常開銷,銀票也都是小面值的,一百兩一百兩的銀票,還有的是宮中恩賞的。
“狗日的楊璇,耍老子!”
陳舞陽丟了賬本和銀票。
竹籃打水一場空。
還暴露了目的。
楊璇可真是高明,藏起來的都不是秘密,那么秘密會藏在哪呢?
而范青進入書房后,盯著一幅畫看得入神。
“什么都沒有,這畫查了,畫后面也查了,什么都沒有,而且這張畫也不值錢。”
陳舞陽不耐煩道。
范青卻看得這幅畫興趣盎然:“你不覺得這幅畫很熟悉嗎?”
這是一副竹子圖,畫的都是翠綠色的竹子。
“這種畫大街上隨處可見,哪個畫師都會畫。”陳舞陽道。
“不。”
范青卻道:“在臥房里有一幅,在繡樓里有一幅,加上這一幅梅竹蘭,三幅畫,缺畫菊的畫。”
經范青這么提醒,陳舞陽卻道:“菊在廂房里,剛才本官看到了。”
“都取來!”
范青讓人把四張畫都取來。
拿掉卷軸,揭掉裱紙,只剩下薄薄一張紙,四幅畫重疊在一起,對著陽光看。
“這是另外一幅畫!”
陳舞陽驚呼。
番子們都詫異地過來看,四幅畫合在一起,赫然出現和四張畫不同的場景,是另外一張畫。
畫中畫!
“這好像是海上,那大船,不像是江河里的船……”陳舞陽不懂畫。
范青有些涉獵,卻不敢叫準:“這應該是鄭和下西洋圖。”
因為四張畫合在一起,細節變得很模糊,看得只是一個輪廓。
番子里沒有丹青妙手。
無法完全確定。
“這幅畫到底是什么意思?海船?這是什么意思呢?”
范青皺眉。
能把這幅畫藏得這么深,恰恰說明這幅畫十分重要。
但要表達什么呢?
范青得去請教丹青妙手,他將畫恢復原狀,卷上卷軸,全部帶走。
楊夫人看見范青取走了卷軸,并沒有說什么。
而在宮中。
正在舉辦傳臚大典。
朱祁鈺欽點了王一夔為狀元,祁順為榜眼,白昂為探花。
流程走完。
內閣拿出一個名單。
上面是地名。
今年的進士,在京師培訓三個月后,就全部進入地方歷練。
多是甘肅、寧夏、熱河、廣西、廣東這些省份。
每個進士發了一張紙,將想去地方,寫出來,然后仿佛箱里。
最后結果,由中樞擬定。
看似選擇,其實是考驗心智。
看看誰真心想去地方歷練,誰是貪慕榮華,想去好地方享清福。
他們去文華殿做選擇。
奉天殿上,朱祁鈺則道:“明年不賜恩科了,景泰十一年科舉正常舉辦。”
“景泰十二年再賜恩科,賜給去邊疆歷練的舉人們,他們才有資格參加景泰十二年的恩科。”
這是之前答應好的。
今年才是景泰九年。
按照胡濙說的,人才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著重培養,給人才一個施展才華的舞臺,給他們容錯的機會,慢慢培養起來。
一個知府之才,需要十年時間培養。
一省巡撫之才,需要二十年。
入主中樞的人才,需要三十年。
所以朱祁鈺不打算連開恩科,而是留充足的地方,給人才施展空間,讓人才良性發展、競爭。
“陛下圣明!”
胡濙帶頭跪下,道:“如今春暖花開,京畿到了春耕的季節。”
“而南方運來的樹苗,老臣以為可以分發下去了。”
“種樹是大事,依老太傅諫言便是。”
朱祁鈺頷首:“根據統計,京畿餓死了三萬余人,這是統計在內的。”
“有多少餓死在路邊,成了一具枯骨,無人問津的呢?”
“朕猜測啊,京畿怕是有十萬人餓死!”
“可憐可嘆,朕這天子,卻毫無辦法啊。”
“這個冬天,不管怎么說,算是熬過來了!”
“景泰九年,朕不希望再有人餓死了!”
朱祁鈺認真道:“農業司框架剛建起來,薛希璉,你去做第一任主官,做禮部左侍郎。”
沒用右侍郎,說明皇帝對農業司的重視。
“陛下圣明!”
農業是萬業之本,用薛希璉這樣的重臣擔任第一任農業司的主官,是最大的重視。
而且,他本人是懂農業的。
又討論了些農業之事,尤其是編纂農書。
大明的農業已經斷檔了。
元朝把宋朝的農書燒毀很多很多,到了明朝,保護下來的已經不足三分之一。
所以很多細節,需要重新總結、編纂。
后來韃清長達百年的燒書,導致漢人的根子徹底斷了。
胡濙話鋒一轉:“陛下,近來老臣精神不濟,難以操持吏部要務。”
“是以想請陛下,再調任一位能臣,幫老臣分擔分擔。”
他想讓將李賢調入中樞。
一旦他先一步走了,李賢就能接他的班,當吏部尚書。
朱祁鈺皺眉:“老太傅,朕也想調任能臣啊,問題是能臣都在地方,三年內都調不回來。”
“您看看閣部,哪個人能當吏部左侍郎。”
“您看好了,朕就提拔他。”
朱祁鈺假裝聽不懂。
李賢,他是不打算重用的。
這個人難以控制,又分不清是敵是友,暫時不能用。
“陛下,如今遼寧沒有戰事,老臣的意思是想調遼寧督撫李賢入京,擔任左侍郎。”胡濙直截了當。
“老太傅啊,誰說遼寧沒有戰事啊?”
朱祁鈺繼續裝傻:“這就開春了,五六月份,朕就要調派兵卒,收復奴兒干都司。”
“李賢不在遼寧鎮撫,朕放心不下啊。”
朱祁鈺不給胡濙開口的機會,直接把話題變成打仗:“邢國公,攻打兀良哈,您認為誰可擔任總兵官。”
他本意是調于謙出京。
但現在犁清江西被迫擱置,京師不安全,于謙必須在京師坐鎮,他才能睡得安穩。
“陛下,您適才還關心錢糧之事呢。”
“怎么就說到打仗了呢?”
于謙苦笑:“那兀良哈居住得十分分散,難以一戰功成。”
“微臣估摸著,起碼需要三到五年,才能犁平兀良哈。”
“是以,這是一場漫長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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