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才知道,南直隸士紳大族腐蝕力多么強。 他剛來一個月,就已經快徹底墮落了。 李震駐扎南直隸多久了? 一旦李震叛變了,情報可就回到尹家手里了。 陳舞陽忽然想到,可以把情報送去江西,走錦衣衛的路子回京。 但要經過長江層層封鎖。 一旦他陳舞陽消失在南直隸,尹家一定會向中樞詆毀他。 就算有一天真把情報送到了中樞,他恐怕也洗不清自己了。 這份情報的真假還無法完全確定,他不能讓自己身陷險境。 陳舞陽陷入兩難。 他在路上來回轉悠。 已經快寅時了,街上還零星有人賞燈猜謎,并不孤單。 他不能走,情報必須出城。 苗賢露了行藏,不知道還可不可信。 驛遞! 他靈光一現,皇帝改革了整個驛遞系統,除了遞運所外,其他線路全都承包出去,變成了商用。 他完全可以寄信出去。 不寄去京師,而寄去江西。 可店鋪都關門呢,就算寄出去,怕是也會被人發現。 陳舞陽琢磨著。 他找個有亮光的燈籠下面,把尹玉寫下來的口供,全都背下來。 然后,從燈謎攤位偷來紙筆,快速寫了幾份。 一份在街上找個角落,藏在磚里,做好記號。 一份用蠟丸包裹好,塞進他的馬鞍下的肉里。 一份藏在茅房的磚里。 這時,天色已然大亮。 他帶著原口供,拜訪李震。 李震是南直隸副守備,但南京守備宋偉,卻沒有在南京城,而是在崇明操練備倭軍。 陳舞陽拜訪南京守備都督府。 李震睡眼惺忪,被通傳的兵卒叫醒了。 陳舞陽說明來意,拿出口供。 李震大驚:“本官可負責送情報入京!” 陳舞陽卻看著他。 “陳大人,莫不是信不過本官?”李震皺眉。 “事關南直隸安危,舞陽拜托李守備了!” 陳舞陽恭恭敬敬行禮。 他把情報送到李震手上,就是想試探李震,究竟是人是鬼。 他會想辦法,分批將情報送去江西、湖北。 全都送入中樞,李震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陳大人,倘若你有危險,可隨時來守備府,本官一直都在。”李震認真道。 陳舞陽拱拱手。 然后就回到了下榻的青.樓。 那女人被灌醉了,吐得哪里都是,現在還沒醒呢。 陳舞陽嫌棄,換了個房間,躺下睡覺。 而在尹家別院。 尹玉和尹輝清醒過來之后,兩個人面面相覷,彼此都難以想象,這節目會這么精彩。 床之大,一個房間放不下。 菊之大,一個鐵棒放不下。 此刻血跡斑斑,還帶著惡臭。 “不好使了,不好使了!”尹輝驚恐,他顧不得菊花殘,但那玩意是真不好使了。 被彈了那么多次。 又經歷那么一遭,能好使才怪了呢。 “我也不好使了。” 尹玉慘笑,那藥太猛了,把人都玩廢了。 最惡心的是,和侄子…… 我的老臉喲! “我跟你能一樣嗎?” 尹輝怒目而視:“我今年才三十歲啊!不好使了,未來可怎么辦啊!” 其實大明達官顯貴,都會養幾個眉清目秀的小子。 這種事還是雅事,算不得什么。 但和糟老頭子一起,那不是雅,那是有病。 尹玉怪笑。 看你還怎么繼承家業! “你怎么還笑呢?你笑誰呢?是不是你故意的!” 尹輝撲過來,按著二叔打。 尹玉五十多歲了,不好使就不好使。 噗嗤! 尹玉夾不住,一股子躥出來。 把尹輝惡心壞了。 尹玉整張臉都僵住了,明明憋著的,怎么出來了? “陳舞陽,老子一定要將你碎尸萬段!”叔侄倆的聲音能撕裂整個房蓋。 倆人都站不起來了。 想讓仆人進來服侍,但不想被人看到這般慘狀,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一個玩命夾,一個玩命搓。 叔侄倆最后抱頭痛哭。 “派人去,把陳舞陽抓來!抓來!”尹玉崩潰大哭。 殘了就殘了。 問題是夾不住啊,壞了呀。 難道以后出門,還要掛著屎袋子? 可怎么見人啊? 而在正月二十二的早朝上。 朱祁鈺正在生氣:“前方在打仗,都察院御史卻在拖后腿,朕讓他們說話,不是讓他們亂說話的!” “你們看看,練綱的奏章!” “把方瑛罵得體無完膚!” “在他眼里,方瑛是個不顧生民百姓的屠夫瘋子;” “在他眼中,歐信是個殺良冒功的小人;” “陶成是一個賣兒求榮的廢物!” “廣東叛亂尚未平定,練綱就在后面拖后腿了!” “打仗哪有什么秋毫無犯的?誰見過這種軍隊?有嗎?” “殺幾個百姓就殺幾個百姓,放棄小頭保大頭的道理他練綱不懂嗎?” “難道非得整個廣東丟了,他才能明白嗎?” “殺良冒功,戰功在那擺著呢,再多能多幾個?就算賞賜他個伯爵,又能如何?” “朕要的是名將,不是要的是廢物!” “還賣兒求榮?那陶魯甚是有才,陶成的戰功都是假的嘍!” “全都是一派胡言!” “好像天底下就他一個正直的人!” “別人都是壞蛋,都是王八蛋!” 朱祁鈺氣壞了:“朕御極九年,哪次大事,他沒上書罵人?” “練綱就是一根攪屎棍子!” “朕把他踢去南直隸,卻擋不住他的嘴呀!” 朝臣全都跪在地上。 練綱實在太狠了,這小詞整的,句句戳皇帝的心窩子呀。 夷平廣西,皇帝以為是赫赫戰功。 可在練綱的奏章里,皇帝讓廣西生靈涂炭,簡直桀紂在世,當代冉閔。 練綱是宣德十年舉人,是朝中有名的大噴子。 關鍵這個噴子,還是朱祁鈺一手提拔起來的,讓他來做監察御史,那可真的是物盡其用。 件件事開噴,事事不落。 京師戲言:左鼎善章奏,練綱善彈劾。 左鼎手,練綱口,京師雙絕。 “這個王八蛋!” 朱祁鈺真是自食惡果:“左鼎呢?你來寫一封回旨,給朕罵他,罵死他!” 左鼎是正統七年進士,他本來在廣東擔任右參政,被皇帝詔入京師,補入閣部。 他是王文和王直舉薦的人,王直死了,只能依附王文,算是帝黨。 “微臣遵旨!”左鼎進殿磕頭。 “左鼎,罵死他,給朕罵死他!” 朱祁鈺真的氣壞了。 在御史眼里,皇帝這么折騰,就是暴君,就是隋煬帝。 可他們根本就不看折騰之后的好處。 在他們眼里,垂拱而治就是最好的皇帝,天下怎么亂,跟他們沒關系,反正他們也不往下看,都往上看! 該死的御史! 朝臣忍俊不禁。 很久沒看到皇帝暴跳如雷,卻奈何不了人家的樣子了。 “大噴子,攪屎棍子!” 朱祁鈺指著左鼎:“在回旨上,就寫上他練綱就是攪屎棍子!” “等他死了,朕給他的蓋棺定論,就是攪屎棍子!” “他不是只會動彈動彈嘴嗎?” “調他去廣西,擔任廣西布政使。” “朕看看他是怎么治理廣西的,治理不好,朕就把他抄家滅族!” 朱祁鈺暴跳如雷。 皇帝賭氣,朝臣敢說什么? 不過練綱確實厲害,句句切中要害,把皇帝的榮耀,踩在腳底下踐踏。 皇帝能不破防嗎? “請陛下息怒!” 胡濙站出來,為練綱擦屁股:“陛下,練御史乃是盡御史之責……” “別提他,提他朕就腦袋疼!” 朱祁鈺氣呼呼坐下,悶聲道:“朕還覺得兩廣是大功績呢。” “畢竟漢人的疆土,實在狹小,廣西、貴州、云南尚是土司的天下。” “朕夷平土司,移漢民過去,加快漢化,這不是好事嗎?” “結果在那根攪屎棍子嘴巴里,朕變成了桀紂暴君了?” “連隋煬帝都出來了,朕修大運河了?還是征伐高句麗了?還是花他老練家一分錢了?” “什么玩意兒!攪屎棍子!” “看不到朕的功,只能看到朕的過,真該抽死他!” 朱祁鈺之所以生悶氣。 因為練綱是御史啊,人家御史有說話的權力。 太祖定的,是祖制。 所以皇帝想折磨練綱,就不讓他當御史了,去當布政使,朕看看等你做錯了,朕怎么處置你。 以暴制暴,朕也會。 朝臣忍俊不禁,調走練綱,怕是又要來一個閔珪。 閔珪也是個罵人高手。 也是皇帝自己找的,就跟當初提拔練綱一樣,這根攪屎棍子就是朱祁鈺的鍋。 “你們議一議,朕不想說話,腦袋疼。”朱祁鈺扶額嘆息。 朝臣更想笑了。 把皇帝氣成這樣的,準是練綱。 但練綱是極有才華的,資質強勁,生性嚴毅,有辯才。 而且,善于辦理難事,鹽鐵要務,他練綱都能查辦,如黑臉包公一樣,能力卓越,還能治軍、治水。 就是這張嘴呀,張嘴就臭不可聞。 朱祁鈺是眼不見心不煩,踢去地方,但他嘴不停呀。 過了一會,朱祁鈺問:“諸卿穿著羽絨服,暖和嗎?” “請陛下問一問站在外面的臣子。”胡濙道。 又把左鼎宣進來了。 “回稟陛下,羽絨服甚是暖和,臣等在外面站著,風吹雨打,卻感受不到寒意。” 左鼎被補入戶部,擔任右侍郎。 “但是陛下,此衣造價極高。” 左鼎認真道:“微臣打聽過了此衣的價格,在二百兩以上,等于把微臣家一年的吃穿用度穿在身上了。” 二百兩銀子,哪怕是權貴階層,也得考慮考慮再買。 “主要是織工要一針一針,把羽絨釘在衣服上,所以造價高。”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