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于謙可不能死呀。 “謝陛下關心,微臣身體無礙。”于謙用絹帕凈手,然后把帶血的一面團在手里,不讓人看到。 “快把邢國公扶起來,全都賜座?!? “夜深了,不宜飲茶,送參湯過來?!? 朱祁鈺關心道:“太醫是怎么說的?” 于謙卻搖搖頭:“只是天氣驟冷,微臣身體不好,染病了而已,并無大礙?!? 那怎么吐血了呢? 被伱氣的! 太宗皇帝能隨便搬出來玩嗎? 這是亡國之兆! 朱祁鈺苦笑:“諸卿,皆因皇太后和倭郡王合伙氣朕,朕被氣急了,才想出這么個辦法?!? 對天家事,朝臣是知道點的。 “朕削了漠北王的爵位,降親王為郡王,所以皇太后佯裝摔倒,碰瓷于朕。” “畢竟是朕的嫡母。” “朕敢怎么樣?能怎么樣?” “無奈之下,只能將太宗皇帝搬出來?!? 朱祁鈺就一個字,賴唄。 推諉耍賴。 壞的都是皇太后和倭郡王,跟朕沒關系。 “陛下,行事未免過于急躁了?!? 于謙低聲道:“諸王都在京中,親王和郡王,沒什么區別的?” “陛下執著于削宗室親王,效果微乎其微?!? “不如維持原狀?!? 于謙是反對皇帝苛責宗室的,反正已經在手里攥著了,何不用他們博取一個好名聲呢? “邢國公,那可不一樣?!? 胡濙卻道:“親王之子,都是郡王,若郡王之子呢,則都是奉國將軍?!? “陛下執拗于削藩,雖然急躁些。” “但效果是極佳的?!? “本來京中有超過百萬宗室和姻親,經過陛下數次削藩之后,只剩下二十萬不到,大大緩解了民間壓力?!? “若把親王全都削成郡王,宗室還會減半?!? “宗室減半,姻親自然也跟著減半了?!? “這樣一來,京畿百姓壓力驟減,民間怨聲載道的聲音,也會消散很多的?!? “明年再能將這些人遷徙出去?!? “京畿壓力減輕,宗室問題解決?!? “這是千古功績啊?!? 胡濙十分贊同皇帝用暴力手段削藩。 如今時機成熟,當快刀斬亂麻,快點削藩,然后打發出京,免去后患。 岳正、王越等人贊同胡濙的想法。 就說這乃口府。 本來皇帝沒有孩兒,不用從民間選用好的乃口。 但宗室齊聚京師就不一樣了,京畿婦人生了孩子后,不能濡養自己孩兒,反而被送到乃口府去,由宗室挑選,給他們的孩子當乃母子。 一來增加民間怨氣。 二來增加宮中財政負擔。 所以快速削藩,是有大大好處的。 提及削藩,王竑卻道:“陛下,這京師郡主、縣主多如牛毛,各種親戚,搞得京中烏煙瘴氣,也該管管了?!? “王卿說的是?!? “朕已經削了大批宗室女的爵位?!? 朱祁鈺道:“等諸王交還親王爵位后,以后親王位絕不輕易賜下,省著禍亂后人?!? “都是郡王,生的嫡女只是縣主而已,庶女為鄉君?!? “奉國將軍的嫡女就是鄉君,庶女不予敕封?!? “輔國將軍的女兒不予敕封?!? “這樣一來,宗室的壓力驟減,宮中壓力小了,朝堂的壓力也就小了,百姓的壓力就更小了?!? “陛下圣明!”胡濙跪下行禮。 “老太傅,喝湯。” 朱祁鈺苦笑:“本來大好的局面,皇太后卻出來裹亂?!? “因為朕把倭郡王宣入宮中?!? “她以為朕要對其不利,所以就來裹亂?!? “她坐在朕的位子上,用親情打動朕?!? 說著,他站起來,指著這椅子:“諸卿,爾等說說,這椅子,她能坐嗎?” 正喝湯的朝臣,立刻放下參湯,跪在地上。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皇帝坐過的椅子,就是龍椅! 不許任何坐的! 而且,養心殿的主位,就是皇帝的指定龍椅,那是誰都能做的嗎? 皇太后也不行! “她是要做呂雉啊,還是武則天???” “朕可不是少年天子!” “她在宮中生存半生,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 “皇位,是不容任何人坐的?” “她不知道嗎?” 朱祁鈺氣得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先帝在時,她怎么不坐這椅子?用孝道壓朕,朕徒呼奈何啊!” 信你個鬼! 你那么強勢,圣母皇太后敢欺壓你? 還徒呼奈何,你有多是辦法給她好看,大不了暴脾氣上來,抽她一個耳光,我們都信。 “朕沒辦法呀,只能求著她!” 朱祁鈺語氣悲戚:“她卻得寸進尺,想給倭郡王一個實封?!? “倭郡王不想在京中受苦了,想去地方做王?!? “朕就給倭郡王挑了很多地方?!? “皇太后千挑萬選,選了倭國?!? “朕答應她,為倭郡王發兵,攻打倭國,待夷平倭國后,把倭國封給倭郡王,讓他做倭國的王?!? “之所以降為郡王,是因為實封王,不許封親王,這是朕定的規矩?!? “就因為一個郡王!” “皇太后就裝暈!” “好似是朕把她氣暈了一樣!” “讓朕下不來臺!” 朱祁鈺潸然淚下:“朕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求太宗皇帝降臨,懲治毒婦!” 信你的鬼! 皇帝的話,閣部重臣一個字都不信。 哪有法令說實封王爵,不能是親王了? 我們都沒聽過。 還有,倭國距離我大明多么遙遠啊,還皇太后千挑萬選,如果她知道,去倭國一趟,需要一年時間,她會選倭國嗎? 再說了,提兵攻打倭國,你拿個鬼攻打呀! 有船嗎?有兵嗎? 倭國什么情況都不知道,就去攻打,腿兒著去嗎?然后罵人家一頓,把倭王位讓出來? 真是信了你的鬼! 皇帝嘴里有一句實話嗎? 當時倭郡王怎么就沒揭穿他呢? 皇帝就是要降朱祁鎮的王位!實錘! “諸卿,你們說,該不該懲治這毒婦?”朱祁鈺算是把毒婦的屎盆子,扣在皇太后頭上了。 重臣有點后悔了,不該星夜入宮打擾陛下休息。 這不,報復來了。 逼他們站隊。 “陛下與太后和睦,方是天下之福。”胡濙扯皮。 “是呀,為了大明,朕忍了,都忍了?!? 朱祁鈺語氣悲戚:“但太宗英靈不能忍呀,他降下雷劫,劈中了皇太后,天罰皇太后!” “只是祖宗不能開口說話?!? “否則一定廢了她!” “為朕出氣!” 群臣狂翻白眼。 估計太宗皇帝能開口,一定會罵:你個不孝兒孫,驚擾俺沉睡。 朱祁鈺語氣一緩:“但是不能呀。” “她終究是朕的嫡母,對朕有養育之恩、扶立之情,恩深情重?!? “朕尚未報答,如何能讓雷劫降下呢?” “所以朕以身抵擋雷劫,舍身救母,感動了太宗皇帝?!? “這才收了神通。” 噗! 朝臣忍俊不禁,您能再扯點嗎? 剛才罵人家是毒婦。 轉頭就舍身救母了。 你個皇帝,心思壞得很,一句話都不能信。 “陛下孝心感動上蒼?!敝T臣捏著鼻子認栽。 論不要臉,還得看皇帝,比城墻拐角都厚。 太宗皇帝收去雷劫,有幾個時辰了吧? 皇帝還能編出新故事。 佩服呀。 朱祁鈺臉色一點都不紅,滿臉悲戚:“皇太后醒轉后,朕衣不解帶,伺候皇太后湯藥,朕事母至孝呀。” 仿佛在說,快夸夸朕。 噗! 事母至孝,這話有自己說出來的嗎? 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還衣不解帶,你要是衣服解帶,就出事了。 朝臣只能跟著吹噓呀。 朱祁鈺給他們一個眼神,給朕揚名,就靠你們了。 微臣做不到呀。 “陛下,難道真要實封漠……倭郡王嗎?” 這個問題也就于謙敢問。 他和皇帝是一根螞蚱上的。 “皇太后之命,朕有什么辦法?” 朱祁鈺苦笑:“圣旨都傳出去了,實封是一定的了,但要先夷平倭國,好讓倭郡王治理?!? 于謙一愣,您的目標是攻打倭國吧? 拿倭郡王當靶子? “陛下,倭國和大明隔著海洋呀,如何派兵攻打呀?”王竑是聰明人,知道給皇帝遞話。 “等沿海的倭寇靖平,朕試著下詔給倭國,令其倭王退位,讓倭郡王繼位,即可?!? 您真當自己是洪武大帝啊。 一道圣旨就管用。 “這都是后話?!? 朱祁鈺不想談論開海的問題,這個問題有點敏感。 “諸卿,今晚就把早朝的事議了吧,明早朕偷個懶,爾等也睡個早覺。” “臣等謝陛下隆恩。” 諸卿跪拜,然后坐在錦墩上,議一議大事。 坐在錦墩上,在養心殿議事,還真是第一次呢。 “宗錄司可否改組成功了?”朱祁鈺問。 “回陛下,只是原部門放在一起辦公而已,已經結束了?!卑坠缁胤A道。 “宗錄司設一司正,設為從五品官員,下設僧錄局、道錄局、喇嘛錄局、回回錄局、其他錄局?!? “一司五局?!? “暫且如此,以后還有其他大教,也設一局。” “宗錄司的司正,爾等可有人選?” 朱祁鈺對宗錄司十分重視。 提及朝堂事,胡濙問:“陛下需要什么樣的人才?” 大家對宗錄司還沒有清楚認識。 “這個司正,首先要精通各教教義,對佛道喇嘛回回的教義,信手拈來,口才一定要好?!? “其次,必須是進士出身?!? “學了教義,儒家的根兒卻不能忘卻?!? “其三,公平,能一碗水端平五局?!? 要求有點苛刻了。 教義好學,讓進士鉆研教義,都是能學會皮毛的,至于深層次的,則需要經年累月的鉆研,但難不倒進士。 “陛下,微臣倒有個人選。” 王復卻道:“盛顒,景泰二年進士,其人博聞強記,有辯才,極為善政?!? “若由他來擔任宗錄司司正,他不止能學會各教教義。” “還不畏險阻,敢去烏斯贜辯經。” 盛顒? 朱祁鈺還真有點印象。 胡濙卻道:“老臣有印象,此人是塊硬骨頭,本是京中御史,如今在浙江,不時傳來聳人聽聞的奏報?!? 原來是他! 朱祁鈺的心里人選是周一清。 周一清就是舉報寧王謀逆的御史。 “就依王卿所言,調盛顒入中樞,擔任宗錄司的左司正?!? 朱祁鈺定下來:“再調江西御史周一清入京,擔任右司正。” “諸卿,爾等還未明白,朕苦心積慮改革的目的?!? “在西北的寇深和原杰,給朕上奏疏,說當地人多為信奉回回教,而越過甘肅,西海(青海湖)之西,俱是信仰回回教的百姓?!? “太祖、太宗時,中原也有回回教傳教?!? “但到今天,已經絕跡了。” “國朝對回回教的了解,還是文獻上的,對其教義更是知之甚少?!? “所以,朕需要人懂回回教教義?!? “原杰在奏章中說,想統治西北,一靠軍事,二靠信仰,才是長治久安之計。” “中原佛道,不愿意深入西北,說白了就是窩里橫?!?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