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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笑道:“朕呢,也是感激皇太后的。”
“朕雖不是您親子。”
“但您一手將漠北王拉下皇位,扶立朕登基。”
“雖然八年過去,但朕的心里,一直都暖洋洋的,是感激皇太后的。”
孫太后臉色一變,皇帝在挑撥離間。
“都是哀家的兒子,哀家自然是一視同仁的。”孫太后偷瞄朱祁鎮,發現他眸中閃過惱怒。
“哪里呀,若論親疏,您還是跟朕親近一些的。”
朱祁鈺笑容如花:“自幼便是,您總是疼愛朕多一些,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朕的親生母親呢。”
好毒的小子!
你自幼養在宮外,誰見過你呀!
孫太后剛要找補,忽地想到,她剛才說了,是疼愛朱祁鈺多一些的。
而皇帝也承認了。
實錘了。
關鍵親兒子朱祁鎮聽了肯定會心中不快的。
換做以前,他不會這么脆弱。
但現在,朱祁鎮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連兒子朱見深、朱見潾都背叛了他,錢王妃慘死,周王妃勢利,他僅剩的心靈支柱就是母后了。
可母后的心,似乎也不在他的身上……
朱祁鎮的心正在崩潰。
“朕呢,自幼也跟您親近。”
“所以呀,當年在大明危難時刻,您挺身而出,力排眾議,扶立朕登基稱帝。”
朱祁鈺繼續挑撥:“當時民間便有傳言,說朕才是您的親兒子。”
“當時朕聽了,心里還暗喜很久呢。”
“如今想來,朕與皇太后,母子之情,早就種下。”
當時確實有這種傳言,但都是原主放出去的,想舔人家,但人家不理他,傳言就不攻自破了。
孫太后百口莫辯,說什么都不對,欲蓋彌彰,越描越黑。
“是以今日,朕奉您為親母。”
“哪怕您想坐朕的位子。”
“朕都不以為意,因為您在朕的心中,實在是太重要了。”
朱祁鈺言語肉麻至極。
孫太后則看了眼朱祁鎮,發現朱祁鎮臉色鐵青。
原來你們在宮中母慈子孝!
我卻在南宮受苦!
那我算什么!
我是您的親生兒子嗎?是嗎?
朱祁鎮胸中一團怒火在積蓄。
“陛下與圣母皇太后,母慈子孝,乃大明之福,乃社稷之福啊!”蜀王恭聲贊揚。
伱不會說話就閉嘴!
她是我娘!是我娘!
朱祁鎮陰鷙地掃了他一眼。
而諸王卻都高聲吹捧,誰會在意他的感受呢?
孫太后被架在火上烤,她輕輕一笑:“皇兒,你肯跟哀家說這些知心話,哀家心里是高興的。”
“為娘的自然希望你們兄弟都好。”
“你哥哥犯錯了,天下都不饒他,但當弟弟的總要寬恕哥哥的。”
“曾經哥哥為你遮風擋雨。”
“如今也到了你護庇哥哥的時候了。”
孫太后特別擅長借勢,把挑撥的話語,變成了幫助朱祁鎮獲得新生的理由。
而且說得言真意切,肝腸寸斷。
“鈺兒。”
孫太后抓起朱祁鈺的手,慢慢拉近和朱祁鎮的距離。
又拉起朱祁鎮的手,將兩只手試圖放在一起。
又被化解了?
“為娘的是婦人,不懂什么家國大事。”
“只知道,兄友弟恭,兄弟和睦,才是為娘最希望看到的。”
孫太后卻玩命打感情牌:“鈺兒、鎮兒,你們兄弟能重新和好,是為娘最希望看到的!”
你朱祁鈺不是說要孝順嘛?
那哀家就提要求!
讓你護庇哥哥,若不答應,你說的話,豈不都是廢話?
朱祁鈺作繭自縛了。
玩心眼,他真玩不過孫太后。
難道非得掀桌子嗎?
“唉!”
朱祁鈺眼珠一轉,嘆了口氣:“在朕的心里,朕早就和兄長和解了。”
“骨肉至親,怎么說斷就能斷的呢?”
“何須勞煩皇太后操心呢?”
“只是,朕是皇帝呀,朕心里原諒了他,但天下萬民、祖宗先靈,如何能原諒他呀?”
看吧!
原形畢露了吧?
孫太后立刻松開他的手。
但朱祁鈺卻反手握住:“皇太后勿惱,只要漠北王入太廟,乞求祖宗原諒,朕便下詔,給兄長封邦建國!”
孫太后瞳孔微縮,封邦建國?這籌碼太大了?
你朱祁鈺能說話算話嗎?
“他是朕的親兄長呀!”
“沒有他,朕如何登基呢?”
“難道朕還舍不得區區一塊地盤?”
“就算朕不為了他,也得為了您呀!”
“讓您開心,是最重要的事。”
朱祁鈺握住她的手,眼淚流了出來,情真意切:“是您,迎立了朕;”
“是他,讓位給朕。”
“又都是朕的血脈至親。”
“朕如何忍心一家人骨肉離散呢?”
這話怎么聽著別扭呢?
像埋汰人。
孫太后心花怒放,反手握住朱祁鈺的手。
和朱祁鎮的手,放在一起。
她的手則放在兩人手掌外側,緊緊握住,不肯松開。
“這才是親兄弟,這才是一家人呀!”孫太后嗚嗚痛哭。
朱祁鎮備受感動:“母后!”
原來母后是愛他的。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諸王也跟著落淚,仿佛被感動的。
但有心人,卻發現了一個漏洞,皇帝是說,求列祖列宗原諒漠北王,才能封邦建國的。
關鍵列祖列宗都死了呀,怎么原諒他?
朱祁鈺有點想吐,演不下去了。
孫太后卻順桿往上爬:“陛下,漠北太遠了,哀家不希望你們兄弟離哀家太遠,哀家是為娘的,會想念兒子們的。”
她知道,江南肯定不會封給朱祁鎮的。
退而求次,她看重了遼寧。
那地方距離京師近,又是養兵的好地方。
不消十年,就能拉起十萬鐵騎,橫掃京師,奪回皇位。
“您嫌漠北太遠,極西之地也太遠,安南國又有是毒瘴之地。”
“都不適合哥哥。”
朱祁鈺苦笑:“您不是看好了倭國嗎?朕也覺得倭國合適。”
倭國在哪?
孫太后一臉懵。
朱祁鈺掙脫她的手,走到地圖前,地圖是大明地圖,他指了指海的對面。
“可是倭寇之地?”孫太后眼前一黑,就知道這個廢人沒有好心思!
那遍地是倭寇,不是找欺負去了嗎?
“皇太后莫急。”
朱祁鈺笑道:“這倭寇呀,其實都是明人,倭國國內如今正值戰亂,彼此紛爭不休……”
見孫太后不耐煩,笑道:
“不信您問漠北王,這倭國呀,可是天選之地。”
“那里的人呀,女子熱情,男子開明,甚有奴性,極好統治。”
“洪武朝曾來訪京師,向中原皇帝俯首稱臣。”
“太祖感其誠心,將其列為不征之國。”
“朕為了漠北王,愿意違背祖制,揮師征討倭國,平定倭國后,就將漠北王分封在倭國,當倭王。”
“皇太后意下如何?”
孫太后腦子有點亂,也不知道倭國到底好不好,又問:“那、那倭國離我大明多遠?”
“乘船也就十幾天,再從山東登陸,也就十幾天就能入京,一來一回的也就一個月!”
朱祁鎮狂翻白眼。
您說的是廣州吧!
唐史記載,倭國來朝,需要一年的時間,還需要一年時間返回,若趕上風浪,還有翻船的風險。
可在皇帝嘴里,好似是國內,眨眼即到。
“一個月還好。”
孫太后臉上露出笑容:“幾年便能看見鎮兒一次,等哀家百年之后,鎮兒也可來京師為哀家奔喪。”
“陛下,若封鎮兒為倭王,是如周王分封?還是如現在這般?”
她擔心,封了倭王,結果只是換個名字,還是被囚禁在南宮。
那就白費唇舌了。
“自然是去做真的倭王啊!”
朱祁鈺大笑:“既然說了封邦建國,自然是要做真王。”
“只有對朕時,你才是臣子。”
“在倭國里,你就是皇帝!”
朱祁鎮瞪圓了眼睛,還有這好事?
那我去,那我去!
十年后,本王回來取你皇位!
“可倭國人不通語言,可否從內地移民過去?”孫太后玩命給朱祁鎮爭奪好處。
“那是自然的,想要多少人,隨便移過去。”
反正都是騙你的,怎么說都無所謂。
孫太后被皇帝的大方,震到了:“陛下,您莫不是在誆騙哀家?”
“那朕這就下旨,改封漠北王為倭王,皇太后意下如何?”朱祁鈺笑容不減。
“不是戲言?”孫太后問。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孫太后喜笑顏開:“哀家就說了,哀家有兩子,俱是好孩子,不枉哀家疼愛你們一場啊!”
“那朕就傳旨了?”朱祁鈺又問一遍。
“傳,傳!”孫太后開懷而笑。
朱祁鈺嘴角勾起一抹詭異:“傳旨,改封漠北王為倭郡王,待大明平定倭國后,允倭郡王朱祁鎮封邦建國!實控倭國!”
圣旨說出來,孫太后直接就傻了。
您這是改封?
這是降封!
把親王降為郡王!虧你想得出來!
你個廢人,就知道你沒有好心思!
殿中氣氛凝固,諸王心中瑟瑟發抖,連曾經當過皇帝的朱祁鎮,都被降格為郡王,他們有什么資格,還當親王呢?
皇帝這招陰損啊。
地圖炮,打擊面太廣。
“陛下,說錯了,是倭王,乃親王也。”孫太后糾正。
“皇太后怕是不知道吧?”
朱祁鈺解釋道:“朕之前就有旨意,凡是外藩諸王,只封郡王,不封親王!”
這誰知道啊!
你這是文字游戲,玩賴。
孫太后立刻拉住朱祁鈺:“那就等實控倭國之后,再封,如何?”
把好好的親王爵給搞沒了!
誰受得了?
“皇太后,您想讓朕出爾反爾嗎?”朱祁鈺語氣微寒。
“圣旨還未傳出去,如何不能更改?”
孫太后也急了:“先帝在時,只要圣旨未昭告天下,就可以隨時更改的。”
“皇太后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嗎?”
朱祁鈺嘆息一聲:“罷了,皇太后愛朕甚多。”
“恩養之情,難以回報。”
“那朕便聽命于皇太后。”
“請皇太后坐上這皇位!”
“朕退位讓賢!”
“由皇太后來頒布圣旨,朕俯首聽命便是!”
朱祁鈺滿臉坦然,躬身后退。
“你!”
孫太后指著朱祁鈺,氣得直哆嗦:“你、你豈能視皇位,如此兒戲?”
你這是讓皇位嗎?
你這是讓哀家去死啊!
“孝道和王道難以兩全,朕不敢違逆皇太后之意,求皇太后責罰!”朱祁鈺再退后兩步,在朱祁鎮之后,躬身下拜。
孫太后臉色鐵青。
這是讓哀家繼位嗎?
這是送哀家去死!
虧你想得出來呀朱祁鈺!你實在太陰損了,嘴里沒有一句實話,句句有坑,全是圈套!
孫太后身體在抖,咬牙切齒:“陛下,切莫嬉鬧。”
“朕不敢嬉鬧,更不敢將皇位視為兒戲。”
“只是母命難為,孝道與王道難以兩全。”
“朕雖是皇帝,但也徒呼奈何!”
“為了讓皇太后開心,朕甘愿退位讓賢,請皇太后登基,坐在這皇位上,發號施令!”
朱祁鈺寒聲道:“朕這就讓內閣草擬退位詔書,然后請皇太后登基稱帝!”
孫太后渾身在抖。
眼睛一閉,只能咬牙昏厥過去。
關鍵她倒下的時候,沒人扶她,最應該扶她的人是朱祁鎮,結果朱祁鎮還傻著呢。
導致孫太后直挺挺地摔倒。
嘭的一聲,全面著地!
本來是裝暈,結果摔倒實在太疼了,她痛呼出聲。
“快,快宣太醫,皇太后怕是不行了……”
朱祁鈺厲喝,順勢跪在地上:“求上天憐憫,為皇太后延壽。”
“正統十四年,大明危難之際,皇太后扶立朕登基,挽救大明于水火!于國有大功!”
“而景泰八年,皇太后認為朕操縱權柄,無德無道,試圖廢立朕而逾舉登基,效仿呂雉武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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