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當(dāng)林灝看見莊芳時,嚇得渾身發(fā)抖。 莊芳被掛在海邊,被太陽暴曬,遍體鱗傷,是蟲子咬的,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天氣過于炎熱,耳朵根的傷已經(jīng)烤爛了。 流出膿水。 吧嗒、吧嗒,落在沙灘上,眨眼被沙子吞噬。 “他、他是莊芳?”林灝被嚇到了。 “這不就是你的好妹夫嘛,認(rèn)不出來了?”歐信瘸著腿出來。 林灝趕緊跪下:“下官都是被楚珍給害得啊!” “把責(zé)任推給一個消失的人,可真有你的啊。” 歐信走到莊芳的身上,伸手薅著頭發(fā)將腦袋拽過來,看了眼耳朵上的傷,直接戳進(jìn)去! “啊!” 莊芳發(fā)出凄厲無比的慘叫聲,眼珠子瞪起來:“殺了我,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歐信怪笑:“想得美。” 他甩了甩手,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不在乎臟臭。 慢慢走回來:“府尊,該您說了!” 臉上還掛著笑容,但卻是魔鬼般的笑容。 “你、你、你……” 林灝被嚇到了,莊芳腦袋耷拉下去,不知是不是死了? “本官也是四品知府,你沒資格審問本官,本、本官要回京!”林灝滿臉驚恐。 “回京干什么呀?” 歐信惡狠狠道:“惡心陛下嗎?” “設(shè)圈套埋伏本官。” “本官死不死無所謂。” “但你知道嗎?如果本官死了,手下這二十萬人,就會霍亂廣東!” “整個廣東,就會寸草不生!” “你想過后果嗎?” “你是一府的父母官,難道心里就不裝著半分百姓嗎?” 啪! 歐信狠狠一個耳光,甩在林灝的臉上。 用的是戳莊芳的手。 林灝驚恐的后退,萬分嫌棄那只手。 “嫌臟?” 歐信一把捏開他的嘴,把這只手塞進(jìn)他的嘴里:“本官看你敢咬?本官敲下你的狗牙!” 林灝下意識要咬。 但聽到歐信的話,卻松開了嘴。 不敢咬啊。 但他手上的味道特別惡心,酸臭、腐爛就著腦花的味道,讓他胃部翻騰,忍不住要吐。 “你敢吐?” 林灝嚇得憋回去,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嗚咽道:“本官是文官啊,你敢羞辱本官?” “文官就能逍遙法外了嗎?” 歐信抽出手,狠狠一拳轟在他的腦袋上。 林灝慘叫一聲,栽倒在地面上。 “你是文官,和維就不是文官嗎?” “和維也是進(jìn)士!” “他被你害死了!” 歐信一拳接著一拳,打得林灝滿臉是血。 “去,抓海蜈蚣,喂給他吃!” 在海邊這么久了,林灝是知道海蜈蚣的,趕緊爬起來:“刑不上大夫,就算要審,也該刑部、大理寺審本官!” “歐參將,你是武官,沒資格審文官的!” “這不是你的權(quán)限!” “更不能給本官上刑,不能!” 林灝萬分驚恐。 “刑不上大夫?” 歐信慘笑:“那士大夫犯錯了呢?” “容忍嗎?讓他改正嗎?” “一次不改正,就再給一次改正的機(jī)會,永遠(yuǎn)給他改正的機(jī)會。” “對不對?” 林灝支支吾吾道:“也不能這么理解,但朝堂自有律法,應(yīng)該走程序才對的,你上奏章給中樞,中樞會責(zé)令刑部和大理寺深查本官,一切都要走程序的。” “律法,是對良善人的!” “程序,是要給人走的!” “你算良善人嗎?” “或者說,你是人嗎?” 歐信問他。 刑不上大夫,這句狗屁話。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問題是居然延續(xù)至今! 用了幾千年的糟粕,到現(xiàn)在還在用! 士大夫犯罪就無罪,百姓犯罪就該死? 歐信提著林灝的腦袋,往海邊走。 林灝掙扎。 被歐信踹了一腳,然后像死狗一樣往海邊拖。 帶著鹽腥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 陽光別樣明媚,海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在礁石上。 歐信則抓著林灝的腦袋,將他按在海水里。 官帽被沖飛了。 林灝掙扎慘叫,海水灌進(jìn)嘴里,腥咸腥咸的。 咕嚕嚕! 林灝的腦袋被按進(jìn)去。 海浪沖在他的臉上,讓他瞬間窒息。 歐信又把他提起來,直接扯下他的官服,讓人把官服拿下去,他林灝配不上四品官服! 然后把林灝綁在礁石上。 海浪不停拍擊他的身體。 剛開始沒什么。 但隨著太陽西移,海浪越來越大,海水的溫度也隨之下降。 海水開始沒過了他的腰。 海浪直接拍打在臉上。 估計等到幾個時辰后,就會沒過他的脖子。 人是不能泡在海水里的,輕則脫皮,重則至死。 林灝發(fā)現(xiàn)身上開始癢。 越來越癢。 “救命啊救命啊!”林灝任他如何慘叫,都沒有人理他。 歐信已經(jīng)回了營帳。 只有一個不知生死的莊芳,耷拉著腦袋,被掛在沙灘上,孤零零地陪著他。 偌大的海灘,連個人都沒有! 那種感覺,讓人震恐。 “我說了,我都說了!” 林灝哀求。 但沒人能聽到。 他后悔了,為什么要激怒歐信呢? 而歐信,此刻正跪在地上,看密旨。 然后把密旨,放在案上,三拜九叩后,趴伏在地上,嗚嗚痛哭。 皇帝批復(fù),授和維正五品奉議大夫,蔭長子入國子監(jiān),次子入宮中做侍衛(wèi)。 “微臣?xì)W信,謝陛下天恩!” 歐信痛哭不已。 皇帝贊和維為大明忠臣,命其老家修和維墓,寫上大明忠臣四個字。 皇帝還告訴他,在廣東放手施為。 廣東布政使侯臣本該被除職,但礙于年關(guān)將近,不宜派朝臣出京,令其暫代廣東布政使,但不必忌諱侯臣。 讓他有事找太監(jiān)劉震海,劉震海自會幫襯他。 歐信哽咽個不停,為陛下的信任哭泣,也為和維的慘死而哭泣。 他將密旨揣入懷里,才慢慢爬起來,他腿傷還沒好呢。 廣東的核心是廣州府。 只要拿下廣州府,廣東東部都是蠻夷之地,用重兵平推即可。 歐信走出了大帳。 夕陽和海平面交接,把海平面染紅,映照出燦爛的色彩。 而海水已經(jīng)到了林灝的胸口。 林灝已經(jīng)窒息了。 水沒過胸口,水壓會擠壓心臟,使人窒息。 歐信讓人解開繩子,把林灝往上提一提。 這回更難受了。 兩只腳懸在水里,而且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咬他的腳。 “我什么都說,不要折磨我了,不要了!”林灝哭得不行。 他的皮膚從爆皮開始,已經(jīng)呈血色,仿佛隨時都能裂開。 “說!”歐信懶得折磨他。 “我年過三十,卻考不中舉人。” “只能走些旁門左路。” “就花錢作弊,才考中了舉人。” “本以為會試還要花錢舞弊的,卻不想我十分幸運(yùn),一舉高中進(jìn)士,簡直我想都不敢想。” “但我在京中,等著分配的時候。” “有不速之客,找到了我。” “他要向禮部舉報,我鄉(xiāng)試作弊!舉人是作弊出來的!” 林灝痛哭流涕:“一旦被查出作弊,我就完了,我家都完了!” “本以為,他就是想要錢。” “但他只提出一個要求,讓我不要留在翰林院,最好去地方,廣東、福建都可以。” “我求爺爺告奶奶,花了很多錢,大好的前程不要,跑到潮州府大奧,一個窮縣,做縣丞。” “但我只會讀圣賢書,不懂如何治政。” “當(dāng)時,溫州師爺之風(fēng),已經(jīng)悄悄興起,新中的進(jìn)士,家中有余財,都會去溫州聘請一位師爺。” “上任的路上,轉(zhuǎn)道去溫州,千挑萬選,選了楚珍當(dāng)師爺。” “我真的不知道,楚珍會暗中害我。” 林灝羅里吧嗦的,說的都是廢話。 “說正事,本官不想聽你廢話。”歐信聽得煩。 剛到大奧,大奧縣縣尊死于任上。 他是縣丞,自然而然升任做縣官。 之后幾年,他官運(yùn)亨通,不停升遷。 從大奧,到惠來縣,到海豐縣,到歸善縣……一路升遷,做到了高州府知府、然后就是肇慶府知府。 在肇慶府,他做了七年知府! 政績考核為上等。 下一次京察后,他就能順勢高升。 而作為回報,他養(yǎng)著林杰,養(yǎng)寇自重。 而他所任的縣,都是海邊的縣,都是出海口必經(jīng)之路,大批的貨,都會經(jīng)過他的縣,走出海外。 所以,他下一個謀任的福建布政司右參政。 說不定他運(yùn)氣好,過幾年就當(dāng)上了福建布政使呢。 到時候他就不受那伙人的擺布,反而可能擺布那伙人了呢。 歐信聽明白了。 這是一個龐大的組織。 組織的源頭在浙江! 從作弊開始,就把一個人吊住,為他們賣命。 這和今年的科舉舞弊案,是不是很像? 還有攛掇役夫造反的浙江商人,是不是很像? 還有,地下那個制造軍械的地下室,是不是很像? 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浙江。 “這些年,你都安插了哪些人?”歐信問。 想把這個組織連根拔起。 就得把藏在沙子里的人,一個一個挖出來。 就如一株花的根系,四通八達(dá),濡養(yǎng)根脈。 不能圖快,折斷花桿,就以為萬事大吉。 那是絕對不行的。 因為根系中的任何一根濡須,都可能再次扎根,形成一株新的花。 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我……”林灝說沒有,誰會信呢? 他沒辦法,只能說出一些人名。 歐信目瞪口呆,整個肇慶府,有好的嗎? “還有呢?” “沒、沒了!”林灝趕緊搖頭。 噗通! 歐信松了繩子,林灝被拋進(jìn)水里。 林灝不停掙扎。 眼看不行的時候,歐信又把他提出來。 “你不老實啊!”歐信重新綁上。 但水已經(jīng)沒過了林灝的脖子。 海浪啪啪砸在他的臉上,根本說不了話。 “你的家人很快就到了,你的小女兒命好啊,在宮中伺候著呢。” 歐信說什么,林灝根本聽不清,海風(fēng)嗚嗚地鉆進(jìn)耳朵,什么也聽不到。 把林灝提起來。 “你履歷這么多地方,會不留自己的人?糊弄鬼呢!”歐信厲喝。 “我、我還沒說完呢!”林灝不想被淹死。 這邊有個傳說,淹死的人會變成水猴子,泡在水里,追魂索命。 他是文官啊,回到京師。 被刑部、大理寺審查,他也不怕。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