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董賜拍拍手,讓人又呈上來幾件,毛衣分成上中下三等,顏色也是五顏六色的。 下等毛衣十分粗糙,但成本價格才十五錢。 “這么便宜?”馮孝大吃一驚。 “馮公公,若是有充足的羊毛、毛線、織工,價格還能往下降一降。”董賜笑道。 “若是個人買毛線回去自己織,造價也就十錢。” “甚至可能更低。” 嘶! 養心殿內,所有人都倒吸口冷氣。 這價格太低了。 民間有福了,能穿毛衣過冬了。 “中等的呢?價格多少?”朱祁鈺問。 “下等和中等唯一的區別,就是柔軟程度。” 董賜介紹:“您看看,中等毛衣柔軟度要高一些,因為有軟化的工序,造價也就高了,但成本在1.2兩銀子。” “那也便宜呀。” 馮孝看著眼饞,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不是暖和。 “上等的就貴了,因為要染色,成本超過了十兩銀子。” 那屬于奢侈品了。 董賜還說:“受皇爺點醒,紡織廠特意設計不同規格的毛線,能紡織出來不同厚度的毛衣,應對不同的季節,哪怕是寒冬臘月,也能穿一件厚毛衣取暖。” “好!為朕更衣!” 朱祁鈺張開雙手。 馮孝則看了眼董賜,董賜重重點頭。 顯然,這件衣服經過反復測驗了,不會出問題的。 就在養心殿里更衣,是不合禮數的。 但朱祁鈺見獵心喜,不顧繁文縟節了。 開襟毛衣,用的是盤扣。 還是緊身的,保暖,有型。 外面又套上常服。 “暖和!” 朱祁鈺活動活動,雖然有些箍身,卻能接受,臉上露出笑容:“都是開襟的嗎?有套頭穿的嗎?” “皇爺,自然是有的,套頭的毛衣造價更低,像下等毛衣,一件能節省一個銅板呢。” 這樣算的話,造價又低了。 老百姓肯定都能穿得起了。 大明百姓苦啊,穿棉衣基本上是癡心妄想了,穿幾件單衣過冬,是常態。 所以冬季基本都是貓冬,除非被朝堂強征夫役,否則就是在家里蹲著。 沒有棉衣服穿。 “毛線的原材料呢,羊毛可用草原羊?” 朱祁鈺在殿里來回走,還到殿外轉悠一圈,發現確實保暖。 但毛線還是十分扎皮膚。 軟化工序沒做好,要一點點改進嘛。 “回皇爺,在草原俘獲的羊,羊毛比較短,取之困難,不如長毛羊劃算。” 朱祁鈺頷首:“明年讓熱河、河套都養長毛羊,把價格進一步往下降。” “奴婢遵旨!” 朱祁鈺從外面轉一圈進殿,額頭上出現汗珠:“哈哈,這東西暖和,紡織廠可有存貨,去給閣部重臣都送一件,明天早晨讓他們穿著上朝!” “皇爺,自然是有的。” “天天跟著朕上朝的太監,也都賞一件,明天穿著!” 朱祁鈺心情大好:“對了,一件下等毛衣需要多久能織成?” “回皇爺,一個成熟織工,大概需要七八天的時間,便能織成。”董賜回稟。 “成熟織工需要多長時間能練成?”朱祁鈺又問。 “回皇爺,織毛衣簡單,織個四五件,就是成熟織工了。” 董賜道:“但紡線比較困難,需要大量織工勞作才行。” 朱祁鈺又詳細問了很多問題。 “賞!大賞!” “傳旨,董賜獻毛衣有大功,賜銀符一枚,賜銀一萬兩;” “紡織廠內參與研制織工集體賜一枚銅符,功勞大者葉四娘、劉二娘等四人,皆賜一枚銅符,賞銀千兩!蔭一子入宮做侍衛!” 董賜瞪大眼睛,這賞賜也太大方了。 “皇爺,朝中正是用錢的時候,如何能賞這么多錢呢?” 董賜覺得賜下一枚銀符,已經是大賞了。 “這是大事,獻毛衣之功,絕不比在漠北打了一場大勝仗,功勞小!” 朱祁鈺認真道:“董賜,你是讀過書的,該知道我朝想統治漠北,難之又難。” “就算朕用強權,統治漠北幾十年。” “等朕駕崩了呢?” “后世之君,恐怕也難以徹底統治漠北。” “等我大明衰落之時,漠北還會叛亂。” “但有了毛衣就不一樣了,天下人都需要穿毛衣,而漠北牧民養長毛羊,就有了進項,彼此都有收益。” “國朝絕不會放棄漠北,因為丟了漠北,大明百姓就得挨凍。” “漠北牧民也不想脫離大明,因為脫離大明,羊毛就沒人要了,牧民也是人,能賺到錢,能過上好日子,自然就不會離開大明了。” “這毛衣,才是朕統治漠北的利器啊!” 董賜是讀過書的。 立刻明白其中厲害。 所以皇帝不遺余力的發展毛紡,就是想用毛紡,控制草原上的羊,用羊控制牧民。 “董賜,你有大功,一枚銀符,表述不了全功。” 朱祁鈺來回走動:“你想封爵嗎?” 董賜瞪圓了眼睛,怎么可能? 鄭和那么大的功勞,都沒有封爵,他算個什么東西! 永樂朝,多少有名的太監,都沒有因功封爵。 “賜你武勛,武騎尉。” “日后你養一養子,為你延續血脈。” “等你再立下功勞,朕就賜你爵位。” 朱祁鈺許諾。 董賜眼珠通紅,爵位呀,太監也能封爵嗎? 馮孝欲言又止,太祖祖制,軍功封爵,太監封爵算個什么事啊? “這毛衣,不比打了勝仗功勞小啊。” 朱祁鈺又道:“這樣,你回去后,大規模生產毛線,然后教會京畿婦人織毛衣,讓京畿婦人全都織毛衣,爭取在入冬之前,織出來幾十萬件毛衣,發給兵卒。” “皇爺,如今已經十月中旬了,馬上就過冬了,如何能織出這么多件啊?” “只要你能完成,朕再賜你一枚銀符,如何?”朱祁鈺激將。 調動一個人的積極性,得給人家功勞。 調動一個工廠的積極性,就得私有化。 “還有。” “朕打算在禮部下面成立專利局,你將毛衣所有工序,包括織機的制成,都拿去申請專利。” “然后,就將織機的制造方法,毛線的制造方法,織毛衣的方法,公之于眾。” “讓百姓隨便開毛紡廠,中樞鼓勵百姓開毛紡廠。” “但是,開毛紡廠的商賈,則要交使用專利費,這個專利費收多少錢,朕還要思量,要低一些。” “等民間開多了毛紡廠,皇家商行就把織機賣掉,專心收專利費即可。” 董賜聽著覺得天方夜譚。 他們毛紡織廠費勁巴力研制出來的,憑什么公開呀?憑什么讓商賈隨便做呀! 誰敢模仿皇家商行的東西呀! “毛紡廠的織工,優先把織機賣給她們,讓她們自己紡織賺錢去。”朱祁鈺道。 但董賜遲遲不應答。 朱祁鈺低頭:“怎么?沒聽明白?” “皇爺,毛紡織是咱們先做的,憑什么讓給商賈啊!”董賜覺得可惜。 “你不是收了專利費了嘛。” “專利費才幾個錢?咱們自己做才賺大頭呢!”董賜道。 養心殿所有宮人都頷首。 自己做才賺錢嘛。 這就是小農經濟和商品經濟的鴻溝。 “起來。” 朱祁鈺心情好,給他解釋:“朕問你,你一個人,能經營多少家毛紡廠?” “只要皇爺下旨,天下任何地方,都能設廠經營。” “那你能保證,沒有貪腐嗎?”朱祁鈺問。 董賜語塞:“人皆有私心,自然是要拿一些的,但我們也占了大頭。” “朕再問你,一個人,是種自己的土地賣力氣,還是種別人的土地賣力氣?” “自然是自己的!”董賜有點明白了。 “朕讓天下人都開毛紡廠,是讓他們給自己賺錢,積極性必然是比給朕打工更高。” “至于貪腐,那是他們廠的問題,跟朝堂無關。” “還有一條,若是天下人都開毛紡廠,毛紡廠還會賺錢嗎?” “同時,皇家商行業務這么多,怎么可能管一個小小的紡織廠呢?” “若朕在天下開毛紡廠,是征稅呢?還是不征稅呢?” “會不會有人打著朕的旗號,在民間招搖撞騙,壞了朕的口碑?” 這些不是沒有的。 而是伴隨著有明一朝的事。 為什么明朝口碑崩塌,就是因為皇帝與民爭利。 不止爭,還剝削得比誰都狠。 “若是由天下商賈做毛紡廠呢?” “中樞照常征稅。” “皇家商行呢,就負責收專利費。” “用這筆專利費,開發更多的產品出來,然后繼續收取專利費。” “你說說,哪方面能造福大明?” 宮人了然。 皇爺的心是天下,而不是蠅頭小利。 同時心思活絡,毛紡廠前景是極好的,他們得到了第一手消息,能不能大賺一筆? “奴婢愚鈍,謝皇爺點撥!”董賜明白了。 “董賜,皇家商行,不是與民爭利的商行,是與民謀福的商行,明白了嗎?” 朱祁鈺忽然道:“單獨賜下銅符的葉四娘等人,等賣掉織機的時候,送給她們一批,讓她們開一家自己的廠子。” “還有,今年完成三十萬件下等毛衣的制作,制作最多的十個人,把剩余的織機,分成十份,送給她們。” 這叫競爭機制。 “皇爺,若想完成三十萬件毛衣制作,怕是需要海量的織機,您說送就送了?”董賜心疼了。 “舍不得?” 朱祁鈺笑道:“這叫千金買馬骨,好處在后面呢。” 皇帝大方,這個行業就會風起云涌。 想博得圣恩的人,不知凡幾。 而摸清了皇帝脈搏后,民間創造自然會風起云涌,形成風潮,就如給皇帝獻祥瑞一樣。 董賜了然:“皇爺,毛衣是否還需要優化?” “不需要了,等明年遍地是毛紡廠,自然就優化了,不必咱們操心。” 朱祁鈺道:“明年,你去民間搜羅一批怪才,專門給朕研究天方夜譚的東西。” 董賜沒明白,啥意思? 顯然皇帝不想說透,董賜剛出來,馮孝就追上來,寒暄一陣。 董賜送上來一個包裹。 馮孝頓時笑了起來,這才懂事嘛。 里面有兩件,都是上等貨色。 而養心殿伺候的宮人,都眼饞地看著皇帝。 皇帝鼻尖有汗珠,顯然是熱的。 “毛衣是好玩意啊,你們不必羨慕,后天就都賜一件。” 朱祁鈺心情好:“再過些天,整個宮里人都穿著過冬。” 這時,德王進來。 “微臣參見陛下!”德王歲數雖小,但有禮有節。 朱祁鈺心情不錯:“起來吧,坐。” “朕熱得慌,把里面的衣服除去。” 剛想去內殿更衣,才問德王:“何事見朕啊?” “回陛下,我家父王要造反!”德王還納悶呢,這天已經涼了,皇帝怎么還熱呢? 朱祁鈺的臉登時沉下來:“他跟你說的?” 德王趕緊點頭,直接把他爹賣了。 “好個漠北王啊!” 朱祁鈺眸中寒光閃爍:“他沒說,如何造反啊?” 噗通! 德王卻跪在地上,哭泣道:“求陛下饒過父皇吧。” “您是皇帝,他是微臣的親生父親。”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微臣只能不守孝道,狀告親生父親,已然是不孝了!” “求陛下看在微臣的面子上,放過臣父吧!” 演技不過關。 你為了求富貴,才出賣父親的。 說出這番話,一是想摘清自己,二是想獲得更多的恩賞。 朱祁鈺臉色微緩:“德王,你是好孩子,他對朕不仁,朕不能對他不義,他畢竟是朕的親哥哥,你放心吧。” 德王卻在等待,您快封賞我呀。 朱祁鈺也想放他出南宮。 但擔心德王是不是和朱祁鎮串通好了,演戲呢。 “傳旨,加封萬夫人為漠北王妃。”朱祁鈺投桃報李。 把德王變成嫡子。 但這個封賞顯然沒達到德王預期。 打發走德王,朱祁鈺問許感:“你怎么看?” “皇爺,漠北王一定藏著名單,他在拖延,像是在等什么機會。”許感已經看出來了。 “等什么機會呢?” 朱祁鈺想詔他入宮,但如今不安全,他不想折騰。 “你去審他,晚上朕要拿到名單。”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