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也就安心了。 “快,給老爺揉揉腰,快摔斷了。”孫繼宗讓小妾幫忙。 他趴在軟塌上:“嚇死老爺了,你以后說話別大喘氣,那張瑾也是找死,被凌遲也活該,咱家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孫繼宗吐出一口濁氣。 他心累了,不想摻和權力了,只想安安穩穩的當個會昌侯。 “陛下傳下圣旨,京中未將子嗣送入宮中者,一概革職流放,京外限期月底,未到者誅族。” “陛下這是疑心天下人啊。” 孫繼宗卻不放在心上,他下面有四個弟弟,二弟在錦衣衛謀職,三個弟弟都送進宮里伺候了。 還有他三個兒子,幾個侄子、侄女都送進宮里伺候了。 皇帝懷疑不到他身上來。 “老爺,三公子從宮里遞話出來……” 噗通! 孫繼宗起來猛了,一頭扎在地上。 老仆趕緊扶他起來,孫繼宗卻推開他:“老三瘋了?這個時候,傳什么話啊!” “陛下一直疑心我家,他自己不檢點也就罷了!” “怎么還能拖累家里呢?” 孫繼宗面如土色:“完了完了,大禍臨頭了!” 他真的搞不懂,老三孫紹宗怎么就不長點腦子呢? 張瑾喝罵皇帝的話,為什么會傳出來? 那不就是皇帝授意的,看看誰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嗎? 是,你孫紹宗和漠北王關系好,人盡皆知的事。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漠北王只是漠北王,他不是皇帝了,你要拎得清啊,如今是景泰年間,不是正統年間了! 你個蠢貨!把孫家害死了! “老爺……” “信打開了嗎?”孫繼宗大腦一片空白。 “是用手絹傳出來的。” “快,送去宮中,快!” 孫繼宗立刻搖頭,道:“不,我親自去送!我去向陛下請罪!” 張琮就是因為去請罪。 結果把滿門搭進去了。 皇帝正在氣頭上,他入了宮,會是什么下場呢? 皇帝最恨的事,就是宮中和宮外相互勾連,孫紹宗偏偏往槍口上撞,這是老壽星上吊啊。 他老淚縱橫。 他不能去求圣母,圣母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能去打擾她,只能他這個會昌侯,全都扛起來。 “不必安排馬車,我步行去。” 孫繼宗想多享受一會外面的空氣。 英雄苦短。 他早就熄了扶漠北王上位的念頭。 皇帝太可怕了,殺人滿門都不眨眼啊,他可不管什么親戚不親戚的,只要觸怒了他,就不是死一個,而是死一門! 他怕了! 真怕了! 會昌侯慢慢地往宮中走,看著京師的夜色,滿心凄涼。 乾清宮中。 朱祁鈺讓談允賢回去,他枯坐在大殿之上,面色陰沉似水。 “皇爺。”馮孝小心翼翼開口。 朱祁鈺看過來,眸光充滿殺意。 馮孝嚇得跪在地上:“回皇爺,會昌侯跪在宮外,乞求覲見。” “幾時了?外臣還想入宮?他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朱祁鈺收回目光,語氣森然。 “會昌侯說有大事,必須要入宮稟明皇爺。”馮孝戰戰兢兢回答。 “大事?他家要造反了嗎?他入宮稟報是大義滅親呢?還是要賺開宮門呢?” 朱祁鈺冷笑:“讓他跪著,別煩朕。” 馮孝趕緊出去。 他知道會昌侯為什么深夜入宮覲見,但皇爺沒問,他也不說。 關閉殿門,他守在門口。 會昌侯跪在午門,請求覲見。 傳遍了京師權貴家中。 勛臣家中,俱在打寒顫。 而駙馬家中也不好過,活著的石璟和王誼,都想抱頭痛哭。 京中諸王聽說后,也瑟瑟發抖。 只有會館里燈火輝煌,入京的文人并不把皇帝的震怒放在眼里,依舊沉浸在犬色聲馬之中。 翌日早晨,朱祁鈺正常鍛煉,上朝。 今天會試。 朝堂上沒什么大事。 匆匆下朝,馮孝回稟,會昌侯還跪著呢。 “仁壽宮有風聲嗎?”朱祁鈺問。 他有意晾著孫繼宗,就是想看看孫太后會怎么做? “回皇爺,仁壽宮毫無動靜。” 倒是沉得住氣。 朱祁鈺已經看到了都知監的稟報,孫紹宗向宮外遞了個手絹。 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皇帝在釣魚。 那手絹上寫著什么字,朱祁鈺都一清二楚。 倒是釣上來條小魚兒。 “宣進來吧。” 進了乾清宮,朱祁鈺忽然掃視一圈,指著一個灑掃太監:“他什么時候入宮的?” “回皇爺,是奴婢親自揀選的新人。”馮孝適時增加乾清宮新鮮血液。 皇帝總喜歡從乾清宮里面調人出宮,導致宮中的人經常不夠用。 馮孝就派人去各宮挑選得力的人入宮。 “哪天來的?”朱祁鈺問。 “回皇爺,昨天來的,奴婢已經安排好了,老帶新,是信得過的。”馮孝稟告。 “以后乾清宮進了新人,要把名單先遞到朕這里來,朕看了后再決定。” 朱祁鈺現在誰也信不過。 張玘為什么會忽然沖撞他?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這乾清宮里,真的安全嗎? 該讓東廠來查查了。 “奴婢遵旨!”馮孝知道自己莽撞了。 進了正殿,剛剛坐下。 孫繼宗被帶了進來。 跪了整整一個晚上,兩條腿都快廢了,由太監攙著入宮,進了殿,又跪在地上行禮。 “會昌侯,何事入宮啊?”朱祁鈺喝著茶。 沒讓他起來。 孫繼宗雙腿疼痛難忍,又不敢隨便動彈。 “回陛下,微臣弟弟孫紹宗,從宮中遞出手絹來,微臣不敢觀看,特意送入宮中,請陛下處置!” 孫繼宗倒是誠懇。 但你不知道,釣魚的人,不喜歡有人破壞餌料,影響人家釣魚嗎? “會昌侯說了笑了吧?宮中怎么會傳消息到宮外呢?宮規都忘了嗎?”朱祁鈺一副不信的樣子。 孫繼宗咯噔一下。 是啊,宮中是怎么傳出消息的? 又是怎么送到他侯爵府上的? 這條線……才是最危險的! 孫繼宗匍匐在地:“微臣有罪,微臣惦記宮中的弟弟、兒子,所以派了人在宮外候著。” 這番敷衍的話,鬼才信。 “把孫紹宗宣來。”朱祁鈺接著喝茶,仿佛是一點小事,并不放在心上。 孫繼宗則惴惴不安。 他是朱祁鎮的親舅舅,朱祁鎮奪門,他能沒參與嗎? 當初在奉天廣場外,皇帝就讓他親手烹了襄王,皇帝會信任他嗎? 孫紹宗進殿,看見跪在地上的大哥,以及那手絹。 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傻傻地跪在地上。 “會昌侯說你,把這手絹傳出了宮,是真的嗎?”朱祁鈺漫不經心問。 孫紹宗沒想到,親哥哥竟然出賣了自己! 難道,侯爵真就這么重要嗎? 為了個侯爵,連漠北王的帝位都不要了嗎? 連親情也不要了? “恩?”朱祁鈺抬眸看著他。 “微臣有罪!”孫紹宗知道瞞不住了,干脆請罪。 朱祁鈺手中的茶碗,扔在桌上。 “你真把東西送出了宮?”朱祁鈺聲音愈發凌厲。 “微、微臣……” “知道是什么罪嗎?”朱祁鈺語氣平淡,卻毫無表情。 “微臣年幼無知,求陛下寬恕!”孫紹宗恨死了大哥,要不是你送到宮里來,我會是這樣嗎? 一句年幼無知把朱祁鈺逗笑了。 “你今年有四十了吧?” “跟朕說你年幼無知,你是不會用成語呢?” “還是腦子有病啊?” 朱祁鈺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陡然,聲音凌厲:“私通物品出宮,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孫紹宗,你說朕該怎么處置你呢?” “求陛下看在圣母的份上,饒了微臣,微臣知錯了!”孫紹宗不停磕頭。 這是個傻子。 這個時候,應該撇清孫太后的關系才對,偏偏他還把孫太后拉下水,有這樣的傻弟弟,孫太后也是難做。 朱祁鈺勾勾手指,讓人把那手絹拿上來。 馮孝將手絹平鋪在案上。 “張瑾叱罵,怒。” 一共就五個字,朱祁鈺嗤地笑出了聲:“張瑾罵什么了?誰怒了?” “孫紹宗,你來告訴朕!” “把不敢寫在手絹上的話,都說出來。” 試問誰不恨亂嚼舌頭根子的人? 孫紹宗不但嚼了,還分享給別人。 把皇帝的丑事,分享給家人,舉辦個宴席哄堂大笑一場?還是開個吐槽大會? “來,你告訴朕。”朱祁鈺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孫紹宗以額點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嚼朕的舌頭根子?” “張瑾罵朕沒兒子,罵朕是狗皇帝,罵朕會被人推翻。” “孫紹宗,那個想推翻朕的,是不是你啊?” 朱祁鈺目光殺意爆棚:“來人,把他舌頭剪下來!” “仗著皇太后的勢,就敢嚼朕的舌頭根子。” “你是真敢啊,孫紹宗!” 孫紹宗瞪大眼睛:“陛下饒命,饒命,啊……” 兩個太監按住他,一個用鐵器掰開他的嘴巴,一個把剪子塞進去…… “啊!” 孫紹宗的慘叫聲,令人脊背發涼。 孫繼宗親眼看見弟弟的舌頭被剪下來。 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 “你怕什么?你是不是也參與了?”朱祁鈺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孫繼宗瞬間回魂,不停磕頭:“微臣絕對沒有,但微臣有管教不嚴之罪,求陛下處罰臣,削掉臣的爵位,求求陛下了!” 你都是聰明。 “現在想想,張瑾罵得沒錯呀。” “朕這個皇帝,確實不消停呀,折騰文武百官,折騰諸王,折騰百姓,確實是狗皇帝。” “朕確實沒兒子呀,既然沒有,也不怕別人說呀。” “但朕心眼小呀。” “誰罵朕,朕心里不舒坦。” “孫繼宗,你能理解朕嗎?” 朱祁鈺說一堆沒用的。 把孫繼宗繞蒙了。 他傻傻點頭。 “你是懂事的。” 朱祁鈺緩緩站起來:“馮孝,去把宮中所有人宣來,孫紹宗私自傳物品出宮,罪該凌遲!” “讓孫繼宗來行刑,全宮中的人給朕看著。” “看誰敢再犯!” 孫繼宗眼珠子差點沒蹦出來。 皇帝竟讓他親自行刑,凌遲自己的親弟弟? 釣魚! 皇帝就是拿張瑾釣魚,他故意放出風聲去,看看誰會上鉤,結果孫紹宗傻乎乎上鉤了。 皇帝就殺雞儆猴。 告訴宮中,朕是沒兒子,但你們的生死,都捏在朕的手里。 這天下,朕讓誰生,誰就活著;朕讓誰死,誰全家都得死! 這才是皇帝的目的! 同時,還在用他這條魚,釣孫太后!釣漠北王! “不過,孫家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逐孫續宗、孫淳宗、孫瓚、孫珍、孫鏈等人出宮。” “每人鞭三十!” “勒令其閉門思過,無詔不得開門見客。”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