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微臣仍記得,景泰初年,微臣表敘郭登之功,陛下給微臣親筆寫的批復,每一個字都彰顯出陛下愛民之心。” “寧王說不以出身論,當以功績論。” “陛下之功績,震古爍今,無愧于天朝皇帝之美譽。” “和您比起來,漠北王在位時的功績,就乏善可陳了。” “我大明以武立國,以氣節長存于世。”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皆我明人氣節!” “但是,漠北王戰敗被俘,乃國之大恥!” “如何再復辟為帝?” “反正微臣不服,大明不服!” 代王投靠皇帝,投靠個干凈。 皇帝就等這句話呢! 你們就吹捧朕,卻不罵漠北王,把朕當傻子糊弄? 然后向朕討好處?做夢呢,哪來的好事? 投靠朕,就得和漠北王做切割! 別想兩頭站隊! 肅王跪在地上:“漠北王喪權辱國,臣以他為恥!” 肅王朱曕焰,是第二代肅王,乃朱楧之子。 朱楧是太祖皇帝第十四子,建藩平涼。 見肅王賣個乖,諸王紛紛叩拜,咒罵漠北王。 “漠北王恬不知恥,兵敗被俘,竟茍延殘喘八年之久,簡直是宗室之恥!” 寧王豁出去了,破口大罵:“陛下仁慈,竟還想將皇位,還給漠北王!” “但是,漠北王,你配嗎?” “土木堡一敗,你被抓之時,為何沒有自殺?偏偏要學那宋徽宗,讓大明的臉都丟光了!” “被抓也就被抓,屢屢叫門于邊鎮,又引瓦剌大軍長驅直入,京師被圍,天下板蕩!” “你有什么臉面,還活在世上?” “微臣雖然遠在江西,但也義憤填膺,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去土木堡,把你殺死!” “幸好有陛下天降神威,打贏了北京保衛戰,將瓦剌逐出國門!” “而你呢?” “還茍活于世,等著大明以重金贖回,簡直是宗室之最大恥辱!” “呸!” “微臣不愿與你共處一殿!” 寧王氣得怪叫,脫掉冕服:“請陛下寬恕微臣殿前失儀,微臣實在生氣!” “雖然過去了八年,但微臣看到漠北王,就想打他!” “昨天微臣問陛下漠北王,就是想打漠北王一頓,以紓心中不平之氣!” 寧王徹底跳反了。 這三十鞭子,抽得他會做人了。 跟著皇帝,才有湯喝。 坐在上首的朱祁鎮,胸腔不停起伏,你提這些干嘛?鞭尸有意思嗎? 寧王,你等著,就算他放過你,本王也不會放過你! 孫太后的表情猶如吃屎。 森然地看著寧王,冰冷開口:“寧王此話過激了,漠北王有再多不對,那也是君,不是你個臣子,能夠隨便評論的!” 乾清宮里的罵聲,驟然一停。 寧王有點發怵,孫太后的威名,他是有所耳聞的,絕對是惹不起的硬茬。 但站在皇帝這邊,就必須和他們母子作對。 他沒得選擇。 “回稟圣母,正統十四年,漠北王是君,那時哪怕微臣心里氣到爆炸,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但今天是景泰八年!” “漠北王和微臣一樣,都是親王,親王議論親王,有何不可?” 寧王殺瘋了,矛頭對準了孫太后。 孫太后臉色發寒:“過去是君,那也是君!你是臣,永遠都是臣!” “圣母之言,微臣不敢茍同。” 寧王強忍著劇痛,洋洋灑灑:“微臣不配評論正統皇帝,卻有資格評論漠北王!” “請問圣母,如今的漠北王,是君?還是臣?” 孫太后瞳孔微縮,該死的寧王! “請圣母回答微臣!”寧王逼迫道。 “哼,小小的寧王,竟敢脅迫哀家?” 孫太后轉移話題:“你父親朱盤烒活著的時候,也不敢如此質問哀家!” 寧王真的殺瘋了,匍匐在地,堅持道:“請圣母回答微臣的問題!” “哀家是君?還是臣?” “寧王,你回答哀家!” 孫太后霍然起立,暴怒出聲:“哀家是皇太后!” “皇帝尚且不敢逼迫哀家,你區區一個藩王,也敢在乾清宮內撒野?” “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嗎?” “欺負哀家老了嗎?” 可是,她口中的皇帝,正在安安靜靜看戲。 寧王吞了口唾沫,壓住心中的驚恐:“微臣認死理,請圣母回答微臣的話,圣母想如何處置微臣,微臣絕不二話。” “你!” 孫太后被氣壞了,慢慢坐在地上,扶著頭,病懨懨道:“皇帝,哀家頭疾犯了!” “放肆!” 朱祁鈺陡然厲吼:“皇太后乃朕嫡母,豈容你放肆撒野?跪下!請罪!” “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寧王沒想到,皇帝轉頭就把他賣了,這樣的皇帝,誰肯為他賣命? 心中悲戚。 他一邊請罪磕頭,一邊心里怨懟。 “皇太后有疾,便讓漠北王回答吧。”朱祁鈺淡淡道。 還能這么玩呢? 寧王柳暗花明又一村,真的學到了。 孫太后氣得吐血,你非要折磨哀家娘倆才痛快? 朱祁鎮都懵了,戰火怎么又燒到我頭上了? 我都跪很久了,膝蓋都痛了,還讓我說什么? 我就站起來活動活動膝蓋。 這套路周王熟啊。 “在陛下面前,微臣是臣。”朱祁鎮耍個小心眼。 朱祁鈺眼眸一陰,不在朕面前,你就是君了? “漠北王,天下只有一個君,就是陛下!” 寧王言辭激進道:“你是親王,無論何時都是臣!” 朱祁鎮恨死寧王了。 你被他抽了幾鞭子,就當他的走狗! 等他削你的藩,褫奪你王爵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今天的你有多可笑! 小丑! 朱祁鎮不說話了,不想搭理全殿的小丑們。 “陛下,漠北王也自稱為臣,您就是天下最正統的皇帝!”寧王接著腆。 “漠北王。” 朱祁鈺慢慢轉過頭,看向朱祁鎮:“諸王細數你之罪過,你如何看?” 朱祁鎮的臉登時漲得血紅一片。 八年過去了,那點破事還沒過去嗎? 反反復復拿出來鞭尸,有意思嗎? 然后拿出鞭尸結果,請當事人發表獲獎感言,有你這么折磨人的嗎? “漠北王!” 等了半天,朱祁鎮都不說話,朱祁鈺冷冷開口:“說!” “微、微臣……” 朱祁鎮說不出來! 殿內殿外,上百雙眼睛看著他呢。 再怎么說,他曾經也是皇帝,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想在說,他要臉呢!天家也要臉呢! 就不說,就不說! 朱祁鈺慢慢轉過來,盯著他。 朱祁鎮莫名恐懼,坐在上首的孫太后幫他解圍:“陛下,此乃家宴……” 她說一半,便被朱祁鈺打斷:“皇太后不是頭痛嗎?用不用退入寢殿,由太醫診治一番?” 孫太后知道,這是不許她幫腔! “哀家少生些閑氣,便好了。”孫太后悶聲道,意有所指。 朱祁鈺懶得看她。 慢慢走到朱祁鎮的面前:“漠北王,說!” 躲不過去了! 朱祁鎮絕望地閉上眼睛:“微臣……知罪!” 一句知罪,就給了他過去的一切,蓋棺論定了。 他這皇帝,當得有罪! 畢竟曾經做過皇帝,他一句有罪,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 可是,一句知罪,就能免了你的罪責嗎? “漠北王,你知什么罪?”朱祁鈺追問。 朱祁鎮的身體在抖! 渾身上下都在抖! 他已經認罪了,皇帝竟還不肯放過他! 他要干什么? 非要把本王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嗎? 本王把皇位都讓給你了,你還不知足嗎? 朱祁鎮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抖,憤怒、怨恨、無奈、痛苦種種情緒混雜到一起,讓他身體失控地顫抖。 但是,朱祁鈺就這般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皇帝站著,他漠北王跪著。 高高在上。 “陛下怎能這般欺人太甚!”案幾的后面,傳來一聲冷哼聲。 錢王妃慢慢站起來,躬身行禮:“王爺已經認錯了,陛下何必咄咄逼人,難道忘記了天家親情?” 朱祁鎮如蒙大赦! 終于有人救他了! 還是王妃,當年就是她,在宮中多次袒護他,他才能在南宮過好日子,如今她又站出來護著他。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朱祁鈺眼眸一陰:“皇嫂,此乃天家家事,和你無干。” “哼,陛下叫本宮什么?” 錢王妃站直身體,冰冷地直視皇帝,整個乾清宮,只有她敢這樣看著皇帝,連孫太后都要避其鋒芒。 “陛下既然叫本宮皇嫂,那這家事,也是本宮的家事,如何不能說?”錢王妃毫不畏懼,瘸著腿,慢慢靠近皇帝。 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諸王趴伏在地,不敢看天家內斗。 只是心中訝異,錢皇后向來有賢淑的美名,如今這一看,怎么像是個潑婦呢? 朱祁鈺眼眸陰鷙:“王妃,婦寺不得干政,你身為親王的王妃,知法犯法,要干什么?” “何為干政?” 錢王妃冷笑:“陛下反復說過,此乃家宴,既是家宴,何來干政之說?” “反倒是陛下,咄咄逼兄,有悖人倫。” “本宮不過仗義執言,怎么就被陛下冠以干政的惡名?” “陛下未免危言聳聽了。” 整個乾清宮,落針可聞。 和皇帝面對面硬剛,錢王妃是真勇啊。 朱祁鎮卻聽出不對勁來了,錢王妃這是發起沖鋒式自殺呀,你死了,我可怎么交代啊? 遮掩過去就算了,他畢竟是皇帝,退一步吧! 他給錢王妃使眼色。 錢王妃非要給他出這口惡氣! 也要為死去的孩子,出一口惡氣! “王妃倒是理直氣壯。” 朱祁鈺倏地笑道:“但你看看,今日大殿內外上的人,都是姓朱的。” “唯二不姓朱卻有資格說話的,俱是母儀天下的兩宮太后,你算個什么東西?” “你是姓朱?” “還是太后啊?” 錢王妃本就小產后虛弱,聞聽這話,不由得想起腹中的孩兒,獨眼中折射出熾烈的恨意。 “本宮確實不姓朱。” “但本宮懷了朱家的龍子鳳孫。” “但因為你,皇帝陛下!” “流掉了!” “死了!” 錢王妃死死地盯著朱祁鈺,整個人狀若瘋魔:“他若還在,本宮如何沒有說話的資格?” “皇帝陛下,你是否該給本宮一個說法!” 轟! 整個乾清宮瞬間爆炸。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