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馮孝,宮中傳出旨意去,邊鎮的鎮守太監,聽命于各鎮督撫,不聽命者,殺之!” 朱祁鈺目光凌厲:“大戰在即,別給朕添堵?!? “奴婢這就傳下旨意!”馮孝嚇了一跳。 宮中太監在地方放肆,那是皇帝給的權力,索取的很多賄賂,都會返入宮中,雖然這錢皇帝看不到,卻是給了宮中太監們的孝敬。 這一大筆,是宮中太監的主要收入。 朱祁鈺對此睜一眼閉一眼,但如今不行了,邊鎮要打仗,不能允許太監們胡來了。 “馮孝,你派幾個貼心人,親自去,警告他們,收起爪子?!敝炱钼曈侄谝痪?。 馮孝立刻意識到事態嚴重,趕緊磕頭稱是。 朱祁鈺換上常袍,常袍是絲綢制的,涼快一些,坐在案上處置奏章。 殿外傳來一道咳嗽聲,一個拄著拐杖的人影,走進了大殿,叩拜行禮。 “許貴?” 朱祁鈺看了一眼,竟嚇了一跳。 本來壯碩的許貴,如今竟骨瘦如柴,面如縞素。 “啟稟陛下,是微臣!”許貴磕了個頭。 當年許貴極為勇猛,孤身入敵營,拎著大刀和瓦剌人砍得有來有回,絕對是天降猛將。 怎么成這副模樣了? “許貴,怎么如此糟踐自己???” 朱祁鈺竟有些悲從中來,許貴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景泰三年,因為太監韋力轉進言,才詔他入京,一轉眼才五年過去。 這許貴曾是石亨的標下,要不是病成這樣,早就被清算了。 “回稟陛下,這是微臣的報應啊!” 許貴趴在地上,哭泣道:“微臣戎馬半生,殺人如麻,這是報應啊!” “不許胡說!” 朱祁鈺站起來,扶起許貴:“你殺的,都是該殺的人!要是有報應,沖著朕來,朕給你扛著!” “陛下不可這般說,陛下天潢貴胄,不能為臣這樣沒用的人擔啊……啊!”許貴口齒不清,激動之下,說不出來什么,還要跪下。 朱祁鈺卻拽著他,他跪不下去。 若換前幾年的許貴,一只手能打翻朱祁鈺。 “賜座!” 朱祁鈺讓他坐在錦墩上,嘆了口氣:“朕還想讓你入九門提督府,為朕賣命呢?!? 許貴淚如雨下:“微臣想啊,微臣做夢都想再上馬,為陛下賣命,上不去了,上不去了!” “你是名將胚子,卻生不逢時??!” 朱祁鈺嘆息:“你兒子許寧,也是名將的胚子,郭登給朕的信里,多次夸獎他,朕多么希望,你們父子天生名將,為朕馳騁疆場??!” “微臣也想啊,微臣這身子骨,就是不中用啊!”許貴嚎啕大哭。 “罷了,朕會派最好的太醫給你診治,你莫要著急,大明以后每年都會有戰事。” 朱祁鈺安慰他:“朕等你,等你能馳騁疆場的那一天,朕想親自封你們父子兩個爵位,讓你們許家成為大明將門!” “微臣謝陛下天恩!”許貴想跪,卻跪不下去,急得崩潰大哭。 打發走許貴。 九門提督府要征大軍,總不能全交給梁珤吧? 難道要啟用方瑛嗎? 剛褫奪爵位,就啟用,朕的臉往哪擱? 那就只能從文官里面挑了。 “把王越宣來!”朱祁鈺考慮過韓雍、耿九疇、軒輗、白圭、葉盛,最終選擇了王越! 馮孝進殿:“皇爺,軍機大臣等已經入了軍機處。” “都宣來,朕跟他們說說話。” 很快,任禮等五人入殿。 “朕任你等為軍機大臣,其實是令你五人,掌管五軍都督府!” “任禮,為中軍都督;” “劉廣衡,為左軍都督;” “陳友,為右軍都督;” “柳溥,為前軍都督;” “毛忠為后軍都督?!? 五個人同時一愣,誰也沒想到,餡餅砸自己頭上了。 尤其是柳溥和毛忠,都以為回到京中是被閑置的,萬沒想到,皇帝竟命他們為都督府都督。 雖然如今五軍都督府上面有軍機處。 那也是位極人臣的地方。 “臣等謝恩!”陳友等五人跪下謝恩。 “以后五軍都督府的都督,都為軍機處的軍機大臣,此為定例,同時,各鎮總兵回京,也進入軍機處?!? 朱祁鈺目光一閃:“朕把寇深、張固派出京了,又見過許貴了,都是名將胚子啊,卻都天不假年啊。” “你們說,這天命怎么就不眷顧朕呢?就不眷顧大明呢?” “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為什么都活著,不死呢?” “偏偏這些能臣武將,都會死呢?” 他幽幽一嘆:“諸卿,之前的就都過去吧,大明翻開一個新篇章,爾等也翻開了新的一頁?!? 這話是說給柳溥和毛忠聽的。 二人感激地跪在地上,嘭嘭磕頭,淚如雨下。 “都起來,如今老將凋零,朝中無人可用。” “講武堂要快些辦起來,勛臣家中的兒子,都要給朕入講武堂!” “再從民間招,有多少招多少。” “你們要什么,朕給你們什么,朕就希望講武堂能批量制造出人才來,為國征戰!” 原來皇帝在這等著呢。 講武堂已經建起來了,老將們的講材也都編纂好了,就等著招生開課呢。 “臣等遵旨。” 又囑咐幾句,才打發他們去軍機處辦公。 朱祁鈺繼續處置奏章。 快到下午了,王越才一瘸一拐進殿。 “來了?”朱祁鈺問。 “謝陛下關懷,微臣無礙了。”王越不再持才傲物,變得老于世故。 “梁珤一個人支撐九門提督府,有些困難,朕想著讓你去幫襯一些,你意下如何?” 朱祁鈺是問,去做勛臣,愿不愿意? “陛下想讓微臣做什么,微臣便做什么,微臣沒有異議?!蓖踉角宄囊庖姼揪蜎]用。 皇帝需要勛臣,他就變成勛臣。 皇帝需要文臣,他就變成宰相。 “你是大才啊,朕也舍不得讓你做勛臣,罷了,就先以文統武,暫且做九門提督府的巡按使,其實行使的是副都督職能,位在梁珤之下?!? “微臣謝陛下厚愛!”王越松了口氣。 做勛臣,是有風險的。 如今皇帝大力推舉勛臣,等有一天仗打完了,馬放南山時,就是大肆屠戮功臣的時候。 皇帝是什么性子?誰不清楚? 太祖皇帝可有和人共富貴? 太宗皇帝要不是死得突然,是共富貴的人嗎? 當今皇帝,更不是! 王越嘆了口氣,凡事看透了,反而更苦惱。 目送王越出殿。 朱祁鈺手指敲動案面:“調高禮、安鄉伯張安、招遠伯馬忠入九門提督府。” 高禮是蒙人,參與過北京保衛戰,一直在京營里。 本來想派毛勝去的。 但毛勝身體不好,正在家中養病,否則他也不至于提拔柳溥和毛忠。 “加封毛勝為南寧侯,讓毛勝安心養病,等他大病初愈,朕就會啟用他!” 朱祁鈺也要注意老臣的心。 處置了一個下午奏章,才全部看完。 晚間,收到項忠的情報,已經接到了西北諸王,正在派兵陸續送入京城。 用了晚膳后,朱祁鈺在內宮里轉悠,消食。 諸王入京的關鍵時刻,他小心為上,暫時不在勤政殿露面,謹防不測。 許感每個時辰,都會把漠北王府的情況稟報上來。 朱祁鈺必須要看。 正溜達著呢,馮孝匆匆忙忙跑進來:“皇爺,南宮出事了!” “什么?” 朱祁鈺搶過密奏。 展開一看,眼前登時發黑。 錢王妃流產了! 太醫說是心力交瘁,驚懼憂思造成的流產! 白天,他剛剛強收錢王妃的金印、金冊,結果晚上就出事了! 剛剛營造出來的天家親情,轉眼就崩潰了! 他這個皇帝的臉,往哪擱? “許感是怎么盯著的?”朱祁鈺爆炸。 大后日就是端午佳節了! 諸王即將全部入京! 家宴之上,作為漠北王的正妃,是要面見天下諸王的! 她卻流產了,讓朕如何交代? “奴婢不知道!”馮孝驚恐地跪在地上。 朱祁鈺眼神兇厲:“不是意外!是故意而為之!讓許感查,去查!” 馮孝趕緊出殿。 “回來!” 朱祁鈺收斂厲芒:“偷著查,不能再有任何風吹草動了!告訴他,南宮絕對不能再亂了!聽見沒有?” “奴婢遵旨!”馮孝趕緊磕頭。 “朕去永壽宮!準備御輦,快!” 能幫朱祁鈺的,反而是孫太后了! 坐在御輦之上,朱祁鈺愈發冷靜,隱隱猜測這是有人有意為之,給他添堵的。 能是誰?呼之欲出了! 在永壽宮前,收到了許感的奏報。 下午時,漠北王和錢王妃聊了說了會話,其他人沒有接觸過王妃,然后晚間就出現了此事。 漠北王! 朱祁鈺目光一寒,果然啊,你不想讓朕安安穩穩過個團圓節??! “都聊了些什么,許感不知道嗎?”朱祁鈺看向馮孝。 “回皇爺,許公公偷聽了,卻沒聽到什么,兩個人好似一直都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用筆寫的。 反正是朱祁鎮干的! 真狠啊,只要讓朕難過,不惜弄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也就你孩子多,換做朕,誰肚子里有了動靜,不得供起來呀! “皇爺,許公公問,是否繼續深查?”馮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心翼翼問。 “到此為止,不要查了!” 朱祁鈺把密報丟給谷有之,瞅著馮孝:“告訴許感,南宮不許再出一次錯,再出錯,就讓他先自己把腦袋剁下來,呈給朕!” “奴婢遵旨!”馮孝磕個頭,派人去傳話。 這件事太大了。 皇帝剛從南宮出來,晚間漠北王王妃就流產了,傳出去,他皇帝的惡名又要增添一筆。 等到諸王團圓宴上,那些叔叔輩的諸王,不知道會說什么難聽話呢! 萬一,以此攻訐皇帝,對漠北王過于苛刻,皇帝如何自圓其說? 朱祁鈺收拾心思,進入永壽宮正殿。 “參見皇太后!”朱祁鈺行禮。 孫太后臉上帶著淡笑:“皇帝來了,坐?!? 揮揮手,讓伺候的宮人們退下。 殿門開著,謹防傳出不好的名聲。 “這些宮娥不好管,可有累到皇太后?”朱祁鈺問。 一提這事就生氣! 你好好的,從民間遴選宮娥入宮便好,非要詔天下百官之女入宮,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嘛! 這些官小姐,連自己都伺候不好,會伺候人? 弄到宮里來,唐貴妃管了個寂寞,這不能管、那不敢管,到頭來,還得哀家親自下場調教,你說累不累? “您是母儀天下的皇太后,管教天下婦人,自是應該的?!敝炱钼曋鲃咏o她找臺階下。 以前想用這些官小姐,消磨掉孫太后的太后威嚴。 此一時彼一時,他需要太后幫忙,抹平錢王妃的流產。 孫太后一聽,就知道皇帝有事相求。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