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朱祁鈺冷冰冰道:“你,習嘉言,不問事由,便到早朝上質問于朕,怎么?朕是給你答疑解惑的嗎?” “拖出去,抽二十鞭子,長長記性!” 習嘉言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心里把廟觀主持罵翻了天了。 皇帝是故意的,打了他,他就得去報復,報復誰呢?自然是欺騙他的僧道。 “諸卿,知道朕昨晚,為何派人鞭打僧道嗎?” 朱祁鈺環視一周,道:“隆善寺主持慧靜,私自勾連天師道天師張元吉,密謀詭事,蠅營狗茍!” “上個月,朕便詔令張元吉入京,可這個張元吉,和寧藩勾勾搭搭,視朕的圣旨如廢紙!” “千催萬催,好不容易踏上入京之路了,他給朝堂上的奏疏,寫著他剛過湖廣!” “結果呢?他人出現在京城,又偷偷摸摸和諸多僧道勾連,他要干什么?” “是要支持寧藩,造反謀逆嗎?” “當年太宗皇帝,承諾和寧藩共天下,怎么?現在想跟朕討要來了?” 朝堂上竊竊私語。 聽到皇帝最后一句話,嚇得都跪在地上,朱祁鈺讓他們起來。 “來人,把張元吉帶上來!”朱祁鈺寒著臉。 在京畿,沒人能逃過的手掌心。 除非,這個人死了。 很快,一個身穿道袍的人,被兩個太監帶上來。 一個太監一腳踹在他的腿彎上,張元吉跪在地上:“天師道張元吉,拜見陛下!” “你還認得朕啊!朕以為,你已經向朱奠培行叩拜大禮了呢?”朱祁鈺怪笑。 “貧道不敢,貧道絕無謀逆之心,請陛下恕罪啊!”張元吉不停磕頭。 “沒有謀逆之心,為何假傳消息,私自入京啊?” “為何勾連僧道,抵抗巡捕營呢?” “為什么你和寧藩,蠅營狗茍?” “來,你告訴朕,你對朕是不是忠心的?” 朱祁鈺問他。 “貧道對陛下忠心耿耿!”張元吉快要哭出來了。 “但朕不信啊!” 朱祁鈺問:“你該怎么證明呢?” “這、這……” 張元吉也懵了,他卻是心有叵測,但不是密謀造反,而是希望靠僧道的力量,挽救朝天觀,救救天師道。 他和寧王朱奠培走得近,也是想尋求寧王的幫助。 不想,皇帝竟然懷疑他密謀藩王造反! 這可怎么解釋得清楚啊! 最重要的是,天師道確確實實支持了太上皇! 他只是兩頭下注,天下人都是這么做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富貴罷了,結果兩頭都不討好。 “陛下,請聽貧道解釋!” 張元吉迅速整理詞匯,剛要長篇大論的解釋。 但朱祁鈺擺擺手:“朕不聽解釋,朕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對朕忠心的!” “是,是啊陛下!” “那怎么證明?” 朱祁鈺臉色一寒:“你以為,忠心就是嘴上說兩句,就是真忠心了?” “嗯?當朕是傻子?還是你是傻子啊?” “你說朕就信?” “朕讓你證明,對朕的忠心。” 我說了你不信,那怎么證明啊? 張元吉滿臉懵,總不能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一看吧? “證明!”朱祁鈺道。 “陛下,此舉未免強人所難……” 啪! 張元吉話沒說完,朱祁鈺拿起一沓奏章丟下來,厲喝:“強人所難?” “你幫助太上皇奪門的時候,可有想過,強朕所難呢?” “你和寧藩勾勾搭搭的時候,可有想過,朕難不難啊?” “你表面報與朝堂,說在湖廣的時候,人卻出現在京城,可有想過,朕會怎么想呢?” “你滿嘴胡言亂語!” “到了朝堂上,倒是把臟水往朕的頭上潑?” “強人所難,你是人嗎?” “來人,把他的心剖出來,朕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對誰是忠的!” 朱祁鈺暴怒。 張元吉嚇傻了:“陛下,不、不能剖心啊,剖了心,貧道就、就死了!” “你不是仙人嗎?區區一顆心而已,怎么會死呢?” 朱祁鈺冷笑:“朕讀過天師道的記載,你出生時,母嘗晝寢,夢神人履金龜下降,覺而有娠,十有五月而生。” “說的是你吧?你是金龜和你母親生下來的,十五個月才出生。” “既然是龜,沒了心臟也會活著!” “倘若你死了,那么你們天師道就是騙人的!” “騙朕的!騙皇族的!” 朱祁鈺語氣一緩:“張元吉,朕尚且只是天子,你們天師道卻是蒼天的老師,你是朕父皇的老師啊!” “比朕大了不知道多少級呢!” “在朝堂上,可還有帝師?” “老太傅,您是帝師嗎?”朱祁鈺開始拖人下水了。 胡濙就知道,皇帝不是要處理一個小小的張元吉。 而是要動天師道! 甚至,天下宗.教! “老臣不配教導天子。”胡濙躬身道。 “連朝堂上資格最老、朕最敬愛的、先帝欽命的托孤大臣,都不配稱之為帝師。” “你算個什么東西?” “張元吉,若你剖了心不死,朕認了你這個帝師的存在!” “倘若你死了,朕就讓你天師道陪葬!” 轟! 張元吉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人,剖了心,怎么會不死呢? 天師道,這個名字確實犯了忌諱! 但太祖、太宗皇帝,都沒勒令更改,怎么到了您這,就不行了呢? 說不行也可以,大不了就讓我們改了,改了就完了唄! 您非要殺人? “陛下,天師道愿意改名,改名,求求您高抬貴手,饒天師道道眾一條性命!” 張元吉除了磕頭求饒,還能做什么? 至于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必須保住天師道! “你就對自己這么沒信心?” 朱祁鈺冷笑:“堂堂天師道,天下道門執牛耳者,道學宗師,怎么連剖心都怕呢!” “若是被你的那些信徒看見,還會相信你嗎?天師!” 張元吉磕頭如搗蒜:“貧道不敢稱天師,不配成為天師!” “您是天子,貧道是您的仆人!” “求您寬恕天師道之錯!” “這就改名,叫、叫正一道!” 這天師,反應倒是快。 “正一道?”朱祁鈺咀嚼這三個字。 “陛下,您若不滿意,求您賜名,您是天下唯一的天子,是天下間的圣人、神人,您才是唯一!” 張元吉不停磕頭:“貧道只是您的仆人,是您的奴婢!求求皇爺,饒了奴婢吧!” 為了乞活,他都豁出去了。 朱祁鈺懶得聽他吹捧:“便叫正一道吧,以后,正一道道首由朝堂指定,由朕欽封,無朕欽封者,一概無效,聽明白了嗎?” 他要收回宗.教大權。 攥在自己手心里。 由他指定,那么他就有權廢除,說誰不是,誰就滾蛋,換一個聽話的上來。 “謝、謝皇爺賜恩!奴婢聽懂了,聽明白了!” 張元吉不停磕頭。 太常寺寺卿習嘉言看見這一幕,大受震撼。 他是見過張元吉的,張元吉如謫仙一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結果,在皇帝面前,居然自稱奴婢,什么仙風道骨,都拋一邊去了。 皇帝三言兩語,就改了天師道的名字,收走了天師道的權力。 他要把廟觀,變成他手中的提線木偶。 “傳旨,天下廟觀,帶天、圣、皇、帝、宮等字,一律摘除,不許使用,違者,廟觀拆除,僧道一律斬首,進香許愿者杖一百。” “定此為祖制,后世之君,世代遵守,不遵守者,不配為帝。” “這天下,活著的圣人,只有朕一個!” “活著的天子,也只有朕一個!” “南宮太上皇,降格為王,封漠北王,不許用朕、不許逾制,用親王制,詔令天下吧。” 轟! 最后一句話,直接讓朝堂上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以為,皇帝只是為了廟觀僧道! 卻誰也沒想到,皇帝在借機削太上皇的權! 如今的太上皇,只剩下一個名頭了,皇帝竟直接削掉,一點情面都不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朱祁鈺目光灼灼地看著下面。 他在等,誰會跳出來,程信?羅綺? 都是太上皇的死黨,怎么還不跳出來呢? “有人反對嗎?”等了半晌,朱祁鈺耐不住才問。 “臣等不敢反對。”耿九疇帶頭跪下。 “不敢用的好啊,看來心里都有意見啊,說出來,朕不是一個,不聽人勸的皇帝。” 朱祁鈺冷笑:“常言道,聽人勸吃飽飯,有意見的,說出來勸勸朕。” 誰敢說啊? 您不就是在釣魚嗎,誰敢為太上皇說話,誰就是大傻子。 “當年朕廢太子的時候,群情激奮,上書罵朕的,比比皆是,朕天天被罵個狗血淋頭,現在想想啊,都瘆得慌。” “如今朕廢了太上皇,怎么沒人說話了呢?” “是不敢說啊,還是想回家暗戳戳地罵朕啊?” “不會弄個小草人,貼上朕的名字,天天扎朕吧?” 朱祁鈺話沒說完,百官跪在地上請罪,那是巫蠱之禍啊,誰敢重蹈覆轍? “都起來,朕不過隨便說說罷了。” 朱祁鈺目光閃爍:“羅綺,你說說。” 羅綺渾身一抖,驚恐道:“老臣惟陛下之命是從!” “是嗎?當初可是你,勸諫朕,要善待太上皇,要善待太子,如今怎么沒話了呢?”朱祁鈺不打算放過他。 “陛下對漠北王已經仁至義盡,對太子更是喜愛非常,老臣看在眼里,自然無須開口。” 羅綺是會拍馬屁的。 “程信,你說說。”朱祁鈺又看向程信。 “陛下口含天憲,所說所做,皆是人臣楷模,微臣豈敢置喙圣上?微臣有什么資格?” 程信不停磕頭,從袖兜里拿出一本奏章:“微臣列出漠北王十罪,請圣上閱覽!” 跳反得夠快啊! 朱祁鈺沒興趣看,都是老生常談的廢話。 “毛忠,你怎么看?”朱祁鈺又點名毛忠。 毛忠眼淚都嗆出來了,瘋狂磕頭:“老臣雖是蒙人,卻也知道忠肝義膽,陛下視老臣如心腹,老臣傾其所有報恩!” 張元吉看傻了! 這就是當今皇帝嗎? 難怪貧道入京,做的所有事,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這是太宗皇帝才有的威望啊! 錯了! 他大錯特錯,怎么敢和這樣的皇帝抗衡呢? 當初,就該乖乖的當個順臣,不該向太上皇那邊下注的! 如今后悔也晚了。 “哈哈哈!” 朱祁鈺忽然大笑:“看來都沒意見了?那便按照圣旨辦了吧,南宮改為漠北王府,一切照舊。” 就是說,王位降格了,但繼續囚禁在南宮里。 看看天下官員,誰會跳出來? 跳出來的,統統殺了。 大明別的不多,就文人多。 “來人,把張元吉剖了。”朱祁鈺指著張元吉。 張元吉都傻了,還剖啊? “皇爺、皇爺,您說的奴婢已經都照辦了,求皇爺放過奴婢吧!”張元吉哭嚎著磕頭。 “你可別自稱奴婢,臟了這兩個字兒!” 朱祁鈺笑道:“這宮中的奴婢,皆是朕的心腹。” “你卻自稱奴婢,你說臟不臟?他們隔不膈應?” “朕都替他們膈應!” “你三番五次,視圣旨如廢紙,把朕的話當成耳旁風!” “死到臨頭了,出來跳反!撕咬生你養你的正一道。” “你這樣三心二意的貨色,剖了你,都臟手!” “剖了!” 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張元吉生生忍住了。 他敢罵,皇帝就敢滅了整個天師道! 天下文人多的是,道士也多的是! 滅了天師道,還有其他的道教,想出頭的道人,不知凡幾! 以為就靠你們來維護統治? 想多了! 高估自己了! 馮孝貓著腰下去,讓太監動手,笑瞇瞇道:“這是傳統技能,不能丟。” 朝臣也是活久見了,失傳已久的剖心技,重出江湖了。 張元吉閉上眼睛。 太監卻把他眼皮子扒開,讓他看著。 他暈過去,就有太監打醒他,讓他看著,剖心的過程。 “啊!”張元吉慘叫出聲。 他才發現,皇帝一直盯著他看,整個過程都在看,嘴角還勾起了笑容。 這不變態嘛! “張元吉,你別以為正一道,能維護大明的統治!” “你想太多了!” “大明的統治,是靠文武百官、是靠天下大軍、是靠刀劍火槍來維護的!” “你們,不過是朕圈養的蛐蛐兒罷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