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兵貴精不在多。” 征兵太多,會耽誤民間農耕。 而且,還有供養的壓力。 “兵仗局、軍器局會提供爾等足夠的裝備。” 朱祁鈺道:“新練的兵丁,以火器為主,但必須會騎馬,步騎精通,練火器戰陣。” “啟稟陛下,火器兵有神機營就足夠了,而且火器局限性極大,尤其受天氣影響,恐怕難當大任。” 方瑛認為皇帝外行指導內行,像梁珤這樣的勛臣家族,都有系統練兵的不傳之秘,是世代傳下來的。 而皇帝腦袋一拍,就放棄了原有練兵之法,改練火器之兵,這樣的軍隊如何上戰場? 梁珤、李瑾暗暗點頭。 “方瑛,你的話有道理,但是,聽朕說完。” 朱祁鈺并不生氣,讓大家端著凳子,圍坐一圈,笑著說:“朕不騙你們,朕組建團營時,做好了京營全軍覆沒的準備。” “結果,京營、宣鎮兵丁損失不多,是朕錯估形勢。” “你等招募的兵丁超過十萬,這些人若都按照老辦法練,肯定競爭不過見過血的京營兵丁,練個幾年,最終還是會被裁撤。” “這是其一,其二則是朕要縱橫漠北,僅靠原京營兵丁,是做不到的。” “朕自知,遠遠不如太祖、太宗,連太宗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朕憑什么做到?” “只能另辟蹊徑。” “方瑛,伱的擔心很有道理,火器弊端很大,但朕重整兵仗局,會盡力改良。” “朕愿意試一試,若失敗了,大不了淘汰了戰法,重新再練,朕才三十歲,等得起!” 朱祁鈺語氣激昂。 方瑛等人叩拜,朱祁鈺擺擺手:“都起來,不是宮中,沒必要拘束,都坐下,圍坐起來,你們是朕最信任的人,朕跟你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朕的心,不止是漠北,蒙元的疆域,皆應是大明領土!” 見梁珤要勸,朱祁鈺笑道:“朕并不心急,朕做不到,太子去做,太子做不到,太孫去做,終究有一日,大明會做到的!” “朕的意思是,爾等不必擔心沒有戰事,更不必擔心沒有用武之地!” “臣等明白!”方瑛帶頭跪下。 “練兵之法,爾等慢慢摸索,兵仗局會提供火器,給爾等操練。”朱祁鈺定下基調。 練騎馬火器兵,好處多多,對兵丁要求變低許多,身材矮小的、力量小的也能上戰場。 而且,隨著火器的發展,兵丁會成為消耗品,可以批量制造出來,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人口優勢。 大明,恰恰有多是人口。 朱祁鈺想扎根草原,就得用火器、糧食和信仰,蠶食漠北。 “李震、陳友何時入京?” 朱祁鈺問方瑛。 “按照時間掐算,應該快了。” 方瑛想了想道:“陛下,京營回京后,微臣招募的團營,隸屬于京營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放下茶杯,緊張地看著皇帝。 皇帝忌諱京營,不是一天兩天了。 所以重新建軍。 方瑛也擔心,若隸屬于五軍都督府,以后他該誰的呢? “不必,京營隸屬于五軍都督府,你新建的團營,可再設一都督府,同樣隸屬于軍機處,不必混為一談。” 朱祁鈺目光一閃:“干脆不叫團營了,以軍命名,朕賜你白眊、無當兩個軍號,如今朕再賜下兩個軍號,虎豹、背嵬!” “此二軍號,乃是以騎兵為主,從軍中多多選拔騎將入這二軍。” “再組建都督府,朕親自任都督。” 朱祁鈺要死死抓住兵權。 兩軍總兵,他打算給楊信和陳涇,此二人表現可圈可點,尤其是楊信,將其詔入京中,也可看看他是忠還是奸。 得找個人守宣鎮,趙輔就不錯。 正聊著呢。 “急報!陛下急報!” 外面馬蹄聲凌亂,一個太監急匆匆下馬,沖進來后撲倒在地上:“宣鎮急報!” 馮孝呈上來,朱祁鈺看完之后啪的一聲砸在桌上:“宣化是怎么守的!” 朱祁鈺把奏報丟在地上。 方瑛撿起來,看完之后眼前發黑:“這個譚祐,真的該殺!” 戰報上寫著,瓦剌兵進入宣化猶如無人之境,一路燒殺搶掠,宣化緊閉城門,拒不出城,不看不知。 陳涇率兵于宣化外十余里張家堡設伏,和瓦剌兵打得難解難分,陳涇屢屢求救于宣化,但宣化總兵譚祐拒不出兵幫助,反而在宣化城內花天酒地。 最終導致陳涇兵敗,損失慘重。 “鎮守太監呢?巡撫呢?都干什么吃的?” 朱祁鈺目光如刀。 陳涇大敗,死傷七千多人,瓦剌兵從容于宣化退兵,返回草原。 “把李賢等人宣進來!” 朱祁鈺站起來,方瑛等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李賢等人進來,看見皇帝黑著臉,就知道是出事了,馮孝將戰報遞過來,看過之后,登時破口大罵。 “這個譚祐是誰舉薦的?朕怎么沒有印象?”朱祁鈺陰沉著臉。 陳涇臨時起意,從龐家堡靠雙腿跑到宣化,又在宣化設伏,人困馬乏,兵丁又少。 以一萬人,面對三萬瓦剌精兵,十余萬家屬及其輔兵,沒有全軍覆沒,已經很不錯了。 倘若宣化總兵肯出兵協作,起碼能保存元氣。 結果這個譚祐可倒好,就是不出兵,眼看著陳涇部被打崩,七千多精兵啊,都沒了! “啟稟陛下,譚祐于年初襲爵,上任宣化總兵才一多月,乃是張輗舉薦,陛下允準的。”王直說道。 “譚祐是英國公的人?” 譚祐是世襲新寧伯,其曾祖父譚淵是崇安侯,太宗麾下戰將。 朱祁鈺略息怒火:“朕記得,譚祐是知兵的,他多次于御前奏對,對兵事甚懂,怎么會無視求救呢?” 沒人敢說話。 “于謙可有戰報傳來?怎么處置他的?”朱祁鈺語氣一寒。 “啟稟陛下,恐怕到了內閣,尚未傳到南苑。”李賢硬著頭皮回答。 “回京!” 朱祁鈺語氣不善。 御駕回京,朱祁鈺清洗一番,換上常服,于謙的戰報送到他手上。 于謙處置了譚祐,并詳細寫了戰報,以及損失情況。 長城到宣化,全都一片狼藉。 “譚祐!” 朱祁鈺咬牙切齒,明明一場大勝,偏偏有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陛下,這是新寧伯譚祐請罪的奏章!”李賢小心翼翼道。 “朕不想看!無非是推脫之詞!” “只有他是宣化總兵,就要承擔責任!” 朱祁鈺冷冷道:“傳旨,褫奪新寧伯爵位,收回世券,譚祐問斬,其家流放瓊州,無詔不得回京!” 新寧伯一系,他都順便處置了。 “宣化官員,從上到下,都押解回京,該殺的殺,太監都也處置了!上上下下,一個不留!” 朱祁鈺怒火滔天。 沒人敢觸他霉頭。 即便是剛剛回京的都察院李實、韓雍、軒輗等人,也都不敢吭聲。 “好好的一場大勝,非要摻進來一顆老鼠屎!” “宣化本來好好的,卻遭了大劫!” “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重建要花多少銀子!” “朕殺幾個人,有個屁用!” 朱祁鈺大吼:“瓦剌分三部進軍,怎么大同就沒事?沒有援兵、沒有支援,郭登為什么就處置得非常好?”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張輗是死了,不然朕再賜他凌遲!” “以后,誰舉薦的人,舉主實行連坐!他被誅族,舉主也跟著誅族!朕不聽解釋!” “大明讀書人多的是,就算天下官員都死絕了,朕照樣能提拔人充實官場!” “別以為大明離了你們,就會玩完!” “不可能!誰也別試試朕的刀,朕的刀,誰都可殺!不信就來碰一碰!” 朱祁鈺目光一厲:“譚祐一脈,殺光了!其他支脈,看在譚淵的份上,朕留他們一條狗命!” “崇安侯譚淵,移出太廟!” “譚淵英雄,其子孫狗熊!朕不能讓譚淵,給太宗皇帝添堵!” “若太宗皇帝知道,直接誅他三族!” 勤政殿內,百官瑟瑟發抖。 皇帝又發瘋了! 朝中文武,都被叫來,挨著臭罵,沒人敢說話。 朱祁鈺不能直接族誅,那樣的話,人心戚戚焉,爵位就變得不值錢了,沒人會為了爵位愿意給大明效死命了。 反正先褫奪爵位,殺了一支,剩下的慢慢炮制,丟去瓊州了,想讓他們怎么死,不就一句話的事? “你們,都給朕擦亮眼睛,別舉薦這種廢物!大明不養廢物!” 朱祁鈺怒火難平:“說說,宣化該派誰去?” 誰敢說話啊,譚祐的例子在前,皇帝剛才又說了,行連坐之法,舉主和被舉薦的人連坐。 “說人選!”朱祁鈺語氣一陰。 啪嚓! 茶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朕給你們權力,不是讓你們尸位素餐的!” 朱祁鈺暴怒:“怕連坐之法,就要懶政怠政嗎?” “若是這樣,干脆退位讓賢,回家抱孩子去!別在朝堂上,給朕添堵!” “天下讀書人有多是,想站在朝堂上的不知凡幾,不缺你們!” “臣等不敢!” 胡濙帶頭請罪。 “說人選,別耽誤朕的功夫!” 朱祁鈺心氣兒不順:“朝堂各司政務都放著呢,天下大事都等著中樞回復呢,別浪費時間!” “尸位素餐者、無能者,皆處于極刑!九族流放!” “太祖時沒有殺絕,那是因為當時天下讀書人少,如今的天下,就讀書人多!” 胡濙繼續裝死,李賢也不想說話。 假裝琢磨皇帝的深意。 “王文,你來舉薦!”朱祁鈺直接點名,先拿自己人開刀。 若王文聰明,就會提拔皇帝的人入宣化。 宣化被清空,不就給了皇權延伸地方的機會嘛! 別看皇帝罵的狠,其實心里早就樂開了花,宣化官場被清空,剛好安插自己的人。 宣化這地方,看似并不險要,但位于宣鎮和大同鎮之間,卻可以左右雙方勢力,轄制兩翼。 把宣化變成他朱祁鈺的基本盤,何樂不為? 王文被罵得腦袋嗡嗡的,一時半會沒琢磨透皇帝深意。 “陛下,微臣有一人舉薦!” 林聰秒懂其深意,立刻獻媚道:“微臣以為定西侯蔣琬,是鎮守宣化的最佳人選。” “蔣琬?他資歷不足啊。”朱祁鈺語氣稍緩。 他很看重蔣琬,本打算詔蔣琬回京,做楊信的副手,掌管虎豹軍呢。 “陛下,蔣琬雖然年輕,資歷確有不足。” “但在宣鎮之戰中,表現得可圈可點,于少傅多次夸贊他,還說蔣琬有名將之資。” “如今瓦剌敗退,一時半會沒有大型戰役,而且宣化如白紙一般,完全可讓蔣琬練手。” 林聰極力推薦蔣琬。 王文回過味兒來了,難怪林聰能成為皇帝寵臣呢,就這份揣測天心的心思,他遠不及也。 剛朱祁鈺破口大罵,他王文都被嚇到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