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柳承寬一愣,沒想到陛下這般直白。 “晚生想入宮伴駕!” 柳承寬的提議,讓朱祁鈺微微一愣,這是柳溥想投靠朕啊。 可柳溥是朱祁鎮的人,他能用嗎? 原主就是因為不信任柳溥,所以打發去了廣西。 “準了。” 朱祁鈺打算提拔于冕、于康、郭璟等人,做禁衛指揮使,陳治、宋誠、宋讓、宋咨等人入軍機處。 “今日便當值吧,讓郭璟帶你領一套衣服,做宮中帶刀侍衛吧。” 朱祁鈺打發走柳承寬,問金忠:“你怎么看?” “皇爺,這案子太大了,恐怕涉及整個勛臣,還有半個朝堂!不能揭開蓋子啊!” 金忠跪在地上:“奴婢以為,殺幾個商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點到為止,便可以了!” 朱祁鈺皺眉,把盧忠呈上來的奏章給他看。 金忠看完,整張臉慘白:“完了,這么多糧食被找出來,肯定要給天下人一個說法啊!” 真是個難題啊。 一旦揭開蓋子,軍中貪腐從仁宣年間便這般,宣宗時期貪腐成風,不然土木堡怎么敗的? 就是三十萬頭豬,也不會被瓦剌殺干凈吧? 結果這三十萬人都沒了。 是真的人,還是一個數字呢?一些本就沒有的人,那些被吃空餉的人,全都被算在了土木堡的賬上? 反正這是一筆糊涂賬,連朱祁鈺都不敢查的糊涂賬。 卻沒想到,他親自把這筆糊涂賬給挖了出來! 最可怕的是,朝中所有勛臣,都在宣鎮呢。 真要查的話,這些人會不會造反作亂?宣鎮還要不要了? 萬一他們學石敬瑭,請瓦剌軍南下,獻上燕云十六州,當個兒皇帝,他這個大明皇帝怎么辦? 退一萬步說,揭開蓋子,對他這個皇帝有什么好處? 能追查回來所有贓款嗎? 追回來,有命花嗎? 朱祁鈺目光閃爍個不停,卻又想深了一層,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提醒他,到此為止呢? 這件事太詭異了,他一直都不敢查軍中貪腐問題。 偏偏,天降餡餅,莫名抖落出來了。 可誰有這么大能量呢? 陳循已經死了呀。 不對勁,這件事太詭異了。 “啟稟陛下,平陰夫人和朱軫覲見。”馮孝來報。 “宣進來。” 平陰夫人是胡濙的嫡女,是朱儀的妻子,朱軫是她的二兒子。 見禮后。 朱祁鈺賜座。 可以不給朱儀面子,卻要給胡濙面子。 “平陰夫人,可知朕為何詔你入宮啊?”朱祁鈺目光陰冷。 燭火中的他,讓人看不清神色。 平陰夫人小心翼翼打量一眼,跪在地上: “啟稟陛下,是小兒胡鬧,開了家寄院,是臣妾管教不當,請陛下寬恕!” 朱祁鈺不吭聲,在給她機會呢,別給臉不要臉!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皇帝的應答。 平陰夫人一顆心下沉,她很久都不鍛煉了,撅著屁股跪著,時間久了,十分疲累,但皇帝不讓她起來,她便不敢動。 “臣妾家中有糧食!”平陰夫人滿臉絕望,那就說吧! “什么糧食啊?” 平陰夫人聽出來了,皇帝就想知道這件事。 果然! 安遠侯那不可靠的,背叛了成國公府! “是軍中的孝敬,臣妾過日子仔細,舍不得賣,就存放在家中庫房里。”平陰夫人咬牙道。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走在平陰夫人面前:“胡氏,朕在跟你扯老婆舌呢?朕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和你兒子,選一個,抬出去!” 平陰夫人渾身一顫。 驀然想起,這勤政殿是魔鬼殿啊,還真可能殞命于此! “的確是軍中的孝敬!” “每個將軍都有的,家中以前托付商人賣掉,換成錢拉回來。” “但近幾次,臣妾覺得換錢太虧了,賺頭都被商賈掙去了。” “所以就自己慢慢賣。” “都是真的啊,陛下,臣妾沒有半分虛言,求陛下放過臣妾兒子啊!” 平陰夫人磕頭。 “你家倉庫有多少斤糧食?最近一次,收了多少?哪天收的?照實說!”朱祁鈺又問。 平陰夫人不敢說。 因為,收的人太多了,從戶部出庫的時候,就給所有人提前預留出來了。 總數多少,她并不知道! 但成國公府的一份,應該比英國公府稍微低一點,但沒少太多。 “把朱軫拖下去,殺了!”朱祁鈺冷冷開口。 “五千石!” 平陰夫人萬分絕望。 “你說多少?”朱祁鈺被這個數字驚到了。 盧忠的奏章上說,吳家有上萬石糧食,他還以為,吳家多次銷贓,積攢的數字最多。 卻不想,朝堂上果然站著大貪呢。 絕對不止一個! 勛貴之中,僅成國公府就收到了五千石糧食,英國公府呢?其他侯府、伯府呢? 一共才40萬石! 真正送去前線,給將士們吃到嘴里的,有十分之一嗎! 你們讓將士怎么打仗?餓著肚子送死去嗎? “你們心里有沒有一點家國!” “宣鎮在打仗啊!” “已經兩敗了!” “你們就不能讓將士們吃飽了肚子,再上戰場嗎?死也做個飽死鬼,不行嗎?” “朕究竟哪點對不起你們!” “大明哪里對不起你們了!” “你說出來,朕改!” “給你們錦衣玉食,你們在京畿、老家,大肆圈占良田、霸占商鋪,朕都睜一眼閉一眼了!當做沒看見了!” “你們要爵位,要世券,朕也都賜了!” “你們還要什么?” “平陰夫人,你來告訴朕!” “這是打仗啊!瓦剌人馬踏中原在即,北京保衛戰歷歷眼前啊!” “好!朕不說邊關百姓如何,因為在你們心中,只有你們自己,沒有家國百姓!” “就說你們自己!你們真就不怕,瓦剌人打到北京城!朕把你們家人,推到戰場上去嗎!” “還是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旦上戰場,就投降瓦剌?” “啊!” 朱祁鈺一把將平陰夫人抓起來,使勁掐住她的脖子,玩命晃蕩:“你爹是胡濙!你公公是朱勇!都是國之忠良!怎么到了你這里,都他娘的成了蛀蟲了呢!你告訴朕!” 平陰夫人直翻白眼。 嘭! 朱祁鈺又一腳踹在朱軫的身上:“還有你個小崽子!你是國公的嫡子,以后也要為國效力的!為什么開青.樓,用糧食買良家女從昌呢!你他娘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他不能把平陰夫人掐死,不看朱儀,也得看胡濙的面子。 但朱軫他能打死! “來人,拖出去打!只要不打死,打殘了都行!朱儀不會教育兒子,朕替他教育!” 朱祁鈺氣得爆炸:“你曾祖父朱能,何其英雄!你祖父朱勇,也是為國捐軀!” “你父親再是個廢物,那也能上戰場的人物!” “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混球呢!” “朕記得你小時候,朝中百官都夸你是神童。” “朕還賜了你長命鎖,希望你有朝一日,為朕效力,為大明靖忠,為百姓做點事!” “結果你是個什么東西呢!” “你爹貪了糧食,你娘會過日子自己倒賣,你更好,把糧食直接賣給了瓦剌!” “瓦剌人吃著大明種出來的糧食,玩著大明的女人,打大明的男人!侵略大明的土地!” “他娘的,朕說瓦剌人為什么能屢屢攻克宣鎮呢!” “朕說為何宣鎮擋不住瓦剌人呢!” “就是你們這一幫蛀蟲!” “怪你!就怪你!” “朕就該殺了你!” “來人,打死他!” 朱祁鈺瘋了。 平陰夫人跪在地上,磕頭為兒子求情。 朱祁鈺一腳踹她身上:“胡氏,你怎么張得開嘴求情呢!啊?你是胡濙的女兒,胡濙就這般管教子女的嗎?” “好,胡濙馬上就來了,朕就問他,他的外孫,該不該殺!” “他要說不該殺,好,朕就放過朱軫!” 朱祁鈺坐在軟塌上。 “陛下饒了孩子吧……”平陰夫人還在磕頭。 “把她丟出去,讓她去外面跪著,朕不要看到她!” 正生氣的朱祁鈺,忽然笑了。 金忠做得好啊,把胡濙的把柄送到朕的手上來了。 朕倒要看看,你胡濙怎么選! 這時。 胡濙等一干重臣來到軍機處。 卻聽到乾清宮院子里慘叫聲不斷。 胡濙聽著怎么有點耳熟呢?好像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定睛一看,這不是他女兒嘛! 忽然,他身體莫名一軟。 “胡太傅,皇爺口諭,宣諸卿入勤政殿覲見!”傅綱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林聰、李賢等人頭皮發麻。 難道今天,又要死人了嗎? 進了勤政殿,諸卿見禮。 朱祁鈺寒著臉,不吭聲,也不讓他們起身,所有人心里咯噔一聲。 “胡氏,滾進來,你跟你爹說!”過了很久,朱祁鈺才冷淡開口。 在門口跪著的平陰夫人,掙扎著站起來,走進殿內,撲倒在父親腳下,哭嚎著求他救救朱軫。 “把話說明白點!” 胡濙人老成精,宮里打杖是心有數的,只要皇帝不讓朱軫死,打一千杖都不會死的。 別看朱軫叫喚得慘,其實都是皮外傷。 他心思電閃,轉瞬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可等他聽完女兒的話,登時張大了嘴巴,嗔怪地看著皇帝:這個當口了,您不能為了對付老臣,不顧家國安危吧? 啪! 朱祁鈺把奏章丟在地上:“你們自己看吧。” 胡濙一看,就知道壞事了。 “陛下,此乃蠱惑人心之言!絕對不能信啊,軍心不能亂啊!”胡濙急聲道。 “老太傅的意思是,朱軫不該死嘍?”朱祁鈺目光灼灼。 胡濙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上。 他人生第一次讓他做選擇時,是太宗皇帝打入北京城時,他投靠太宗皇帝,為表忠心,他跋山涉水去尋找建文帝。 那次的正確選擇,換來了他半輩子位極人臣。 如今,當今皇帝,給了他第二次選擇。 選對了,他繼續位極人臣;選錯了,家族陪葬。 胡濙慢慢一頭磕在地上:“全憑陛下做主,老臣絕無異議!” 平陰夫人卻瞪大了眼睛,父親,是真的不管她了嗎? 余光之中,她看到父親的暗示。 登時明白了,皇帝不會殺朱軫的,皇帝要的是他胡濙妥協。 見皮球踢了回來。 朱祁鈺對胡濙這老滑頭不滿:“賜死吧。” 平陰夫人驚呼。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