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朱祁鈺心虛,張仁禮的供狀,全是真實發(fā)生的。 張仁孝的胳膊,是他剁的,人也是他安排人殺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那幾個商賈都看見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朱祁鈺就說沒做過! 他看向王復(fù)。 “臣也以為十分荒謬!”王復(fù)登時了然,張仁禮供狀上所言,都是真的,但皇帝偏要指鹿為馬,他能有什么辦法。 “臣回去就處置了他們!”王復(fù)在向皇帝示好。 “不必臟了你的手,交給東廠吧,張仁禮羅織罪名,栽贓于朕,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你說是吧通政使?”朱祁鈺笑盈盈地看著王復(fù)。 王復(fù)趴伏在地上:“臣謹遵陛下圣旨!” 他王復(fù)是聰明人,愿意做皇黨的人! “快起來,坐。” 朱祁鈺把玩著扳指:“通政司荒蕪多年,官員也都是尸位素餐之輩,朕不欲用之,你是通政使,通政司的主官,心中可有干練之才,推薦于朕?” 王復(fù)眼睛一亮,皇帝投桃報李,給他培植黨羽的機會。 “微臣以為章格、余子俊、牟俸、林璟、劉升,頗有才能,可勝任通政司的職務(wù)。” 這個王復(fù)是個秒人啊。 舉薦的都是景泰二年的進士,尤其章格、余子俊、牟俸三人,都是朱祁鈺很看重的人才。 朕的心思就這般容易被看穿嗎? 朱祁鈺嘴角翹起:“多調(diào)些人入通政司歷練歷練也不錯,但他們在地方任官時間不足,不可入通政司便給高位,如此亂了定制,非長久之計,左右通政,還需在朝中提拔啊!” 王復(fù)心領(lǐng)神會:“微臣以為遼東巡撫劉廣衡和原右都御史寇深適合擔任左通政。” “劉廣衡?讓他屈居伱之下,恐怕他心里未必爽利,加授他榮祿大夫,暫為左通政。” “寇深在家中丁憂,朕必須奪情起復(fù)了,朕本打算起復(fù)他為左都御史,看來只能入通政司了,也加授榮祿大夫,暫為右通政。” 朱祁鈺對王復(fù)很滿意,本來他還打算用自己人替代王復(fù),如今王復(fù)主動投靠,省去很多麻煩。 遼東巡撫劉廣衡很尷尬,商輅被趕去遼東當巡撫了,劉廣衡就要被調(diào)入中樞,偏偏中樞沒有他的職位,再讓他去西北吃沙子,恐怕會心有不滿。 寇深也是同理。 王復(fù)幫著皇帝解決了麻煩。 “原杰為左參議,薛希璉、朱英為右參議,剩下的便由王卿任命吧,交給朕御批便是。” “臣遵旨!”王復(fù)松了口氣,張仁禮就是他的投名狀。 從現(xiàn)在開始,他就是皇帝的人了。 朱祁鈺對他很滿意:“王卿,通政司欲恢復(fù)太祖時之制,未來通政司,大可成為和內(nèi)閣、六部平起平坐的衙門,你要為朕看好了通政司啊。” “微臣謝陛下恩典,必不負陛下厚望!”王復(fù)跪下謝恩。 又說了些關(guān)于通政司的安排,才把王復(fù)打發(fā)走。 朱祁鈺心情大好,這才是皇帝嘛,大臣就該主動投效,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大明都是朕的!你們這些文臣端個屁架子!乖乖給朕賣命,多好! 朕的手該伸向六部了,哪一部能最先成為朕的門下走狗呢? “舒良還沒消息傳來?”朱祁鈺又問,他還惦記著里庫寶物的事。 “啟稟皇爺,暫時沒有,奴婢已經(jīng)派人去問了。” 朱祁鈺頷首,站起來:“去軍機處看看。” 出了勤政殿,走進軍機處。 馮孝跟在身后,雙手捧著一只小匣子。 入軍機處的大臣、翰林、太監(jiān)跪拜在地上。 “請印!” 馮孝拉開匣子門,朱祁鈺取出一枚金印,鐫刻“軍機處”三個字,是印綬監(jiān)趕制出來的。 “從今日起,天下奏章必入軍機處,凡出軍機處奏章,須加蓋軍機處印,方可生效!” 朱祁鈺語氣冰冷:“凡奏章不加軍機處印者,皆為無效!朕會下中旨,諭令天下!” 今日入軍機處輪值的內(nèi)閣官員陸瑜瞪大了眼眸,皇帝要收內(nèi)閣的權(quán)啊! 這才是軍機處設(shè)立的根本原因!朝臣都被皇帝給騙了! 皇帝要用軍機處,收內(nèi)閣的權(quán)! 不對,不止內(nèi)閣! 軍機、軍機,皇帝還要收五軍都督府的權(quán)! 收天下軍政大權(quán)! “即日起,軍中都督、將領(lǐng)、軍事調(diào)動等一切任命,均出軍機處,必須加蓋軍機處金印,否則一應(yīng)任命,均為無效!” 沒錯,朱祁鈺就是要用軍機處,收軍政大權(quán)! 收回皇權(quán),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收天下軍政大權(quán)! 把天下軍政大權(quán)攥在手里,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軍機處靜悄悄一片。 入軍機處的諸臣心中惴惴,覺得皇帝可能玩大了。 軍機處本就是一個秘書部門,皇帝卻要變成天下中樞。 關(guān)鍵皇帝剛剛殺了陳循,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收天下軍政大權(quán)? 朝堂上必然反對聲如潮,甚至,李王黨、胡黨,很有可能聯(lián)合起來,對抗皇黨。 本來皇帝安安穩(wěn)穩(wěn)收權(quán),大家心照不宣,你好我好大家好。 偏偏皇帝又鬧幺蛾子了。 等等! 皇帝的真正目標不是內(nèi)閣,而是軍權(quán)啊! 他要借著京營不在京城的時機,收攏兵權(quán)入軍機處! “皇爺?shù)脑挘瑺柕葲]聽到嗎?”馮孝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臣等遵旨!”陸瑜等人都是小蝦米,哪敢跟皇帝掰腕子。 他們明白,皇帝沒在早朝上說出來,是擔心群情激奮,他下不來臺。 所以,今天把風放出來,等著和朝臣討價還價。 “馮孝便為軍機處掌印太監(jiān)。” 馮孝忠心可靠,這是他應(yīng)得的。 沒錯,設(shè)立軍機處之初,他就是要收攏軍權(quán)。 如今五軍都督府形同虛設(shè),又被各方勢力滲透,他就算完全拿回來,也未必能猶如臂使。 干脆在五軍都督府之上,設(shè)立軍機處,收天下軍權(quán)于軍機處。 此事必須要快,在京營回京之前,把大義名分定下來,傳諭全國,生米煮成熟飯。 他也要做好不溶于水的準備。 馮孝跪下謝恩。 “陛下,微臣請問,軍機處是內(nèi)官部門,還是朝堂部門?”丘濬咬牙問。 他覺得若設(shè)掌印太監(jiān),軍機處豈不成了司禮監(jiān)? 作為進士出身,他們天然厭惡太監(jiān),讓他們和太監(jiān)一起共事,已經(jīng)勉為其難了,若由太監(jiān)掌印,是不是說軍機處里,是太監(jiān)說了算?那跟進入屎坑有什么區(qū)別? “兼得。” 朱祁鈺要用軍機處,統(tǒng)領(lǐng)內(nèi)閣、司禮監(jiān)、五軍都督府。 “還請問陛下,這軍機處里的主官是否是掌印太監(jiān)?”丘濬真夠楞的,這話居然直接問。 偏偏朱祁鈺喜歡這樣的官員:“軍機處里,只有朕是最大的!” “掌印太監(jiān),只是掌金印而已。” “蓋印,要經(jīng)過朕朱批,方可蓋印!” “軍機大臣由內(nèi)閣、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及五軍都督府輪值擔任,不固定人數(shù),也不授固定官職。” 朱祁鈺坐在主位上:“都平身吧,在軍機處里,沒太多規(guī)矩,大家放松些便好,禮節(jié)能省則省,能不跪便不跪,這里不是朝堂,沒那么多規(guī)矩。” 他又不是韃子,沒必要奴化大明。 “在這設(shè)幾把椅子,軍機大臣可坐。”朱祁鈺兩排。 諸臣大驚失色,從趙匡胤撤椅子之后,群臣在君主面前就沒有椅子可坐,甚至,在內(nèi)閣里也沒有椅子! 皇帝居然要在軍機處里加椅子? 這是用臣權(quán),換軍權(quán)? 皇帝自知用軍機處,收五軍都督府之權(quán)極難,所以想用臣權(quán)做交易,讓閣部同意,讓文官同意。 “陛下,此舉,恐怕于禮不合!”尹直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 撤了椅子,皇帝就是皇帝了? 皇帝是不是真的皇帝,不看群臣是坐著還是跪著,而是看皇帝,能不能舉刀殺人! 人都隨便殺,還在乎跪著,還是坐著? “朕說過了,軍機處不是朝堂,也不是內(nèi)閣,沒太多規(guī)矩,把朕的椅子抬高便是。” 朱祁鈺淡淡道:“中間再設(shè)連椅、杌凳,諸卿疲勞時可坐下歇息。” 尹直張了張嘴,他其實想說,您給了臣子權(quán)力,可就拿不回來了,您可殺人,但您的后世子孫,未必能殺人啊! 但是,他并沒往深層次想。 朱祁鈺要收軍權(quán),總要拿出東西做交易的,從太祖建立大明以來,臣權(quán)被軍權(quán)死死拿捏著。 朱祁鈺想用一點點臣權(quán),換取閣部支持,拿回兵權(quán),至于于謙回來,洪水滔天,到時候再解決吧。 起碼要把大義名分定下來,軍權(quán)名義上是屬于皇帝的,是在軍機處手里的! “便成定制吧。” “陛下,微臣請問,軍機處所出奏章是否經(jīng)過內(nèi)閣?”劉珝低聲問。 朱祁鈺剛想說不經(jīng)過,但轉(zhuǎn)念一想,若不經(jīng)過,內(nèi)閣必然不同意。 他的計劃就泡湯了。 “經(jīng)過,特殊奏章,內(nèi)閣必須通過,不許阻攔。”朱祁鈺又加了一句,便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留到朝堂上再爭辯吧。 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利益交換罷了。 劉珝還想問。 “劉珝,把朕說的,寫成奏章,下到內(nèi)閣,明天早朝討論。”朱祁鈺給出明確時間,讓文臣們商量出個籌碼來,無非就是做買賣,朕看合不合適,合適的話,給你們也無妨。 他低聲跟馮孝道:“宣蕭镃、岳正覲見。” “奴婢遵旨!” “回來,再宣張鳳和項文曜來,間隔開。” 這兩個是于謙的人。 李賢和王直忙著爭權(quán)奪利,讓給他們一點好處,應(yīng)該能夠擺平,只要說服胡濙、于謙,軍機處也就傳諭全國了。 馮孝剛走,覃昌貓著腰進來:“啟稟皇爺,舒公公上了奏章。” 朱祁鈺接過來,掃視一圈:“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從今往后,朕就在這里批閱奏章,朱筆拿來!” 翻開舒良呈上來的奏章,朱祁鈺眉頭緊鎖。 奏章上說,在陳循家中,找到了部分里庫失竊的寶物! 還有大量白銀,根據(jù)管事的說,白銀是最近拉進府中的,舒良推測是倒賣里庫寶貝換來的錢。 從陳循家中抄出了24萬兩白銀。 以未追回的里庫寶物估算,里庫寶物賣了18萬兩,陳循家中僅有6萬兩白銀。 “不對勁!” 朱祁鈺覺得太巧了,查抄陳循家,就查抄到了里庫寶物? 就算真是陳循偷的,陳循偷完寶物,會傻得藏在自己家中?又光明正大的銷贓,大搖大擺把白銀拉進自己府中,當科道言官是吃屎的? 這是最明顯的栽贓陷害。 反而說明,里庫寶物不是陳循偷的。 “宣舒良覲見!” 朱祁鈺站起來,出了軍機處,走入勤政殿。 正在處置奏章的官員放下筆墨,跪在地上,恭送皇帝。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