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夫人啊,你就別叨叨了,本官這腦袋都被你吵炸了!” 林聰十分煩躁,他遞交辭呈后未經批準便私自離京,是重罪,但他并非返鄉,而是去城外的莊子住幾天,鉆律法空子。 “老爺,熬了這么多年終于熬入閣了,說放棄就放棄了?您的前程不要了,大兒子的前程也不要了?您究竟怕什么?要不我豁出這張老臉去,去求求娘家大哥,幫你說和說和?” “伱個女人懂什么?別叨叨了!” “本官堂堂宰輔都解決不了的事,你大哥一個芝麻官兒,能解決什么問題?岳丈遺留下的薄面,用了這么多年,還有誰買賬?” “好了好了,本官要是再厚著臉皮賴在內閣里,丟的就不是父子前程了,而是你我九族的腦袋!” 林聰推開車廂門,催促車夫,快點趕車。 他帶著家人和錢財快速出城。 林夫人面露驚恐,泫然欲泣:“都說了不讓你和陳循打對臺戲,你非不聽,這回惹事了吧!” “夠了!禍從口出!你想害死咱們一家是不是?。靠禳c閉嘴吧!”林聰心累。 卻在這時,車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傳圣上口諭!”馬上的騎士疾呼。 林聰身體一軟,栽倒到夫人的懷里,如喪考妣:“完了,完了!” 等林聰被帶到勤政殿,看到殿門時,雙膝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終究還是逃不過?。? 這勤政殿有毒啊。 “林閣老來了?”朱祁鈺的聲音響起。 “陛下!” 林聰哭嚎著爬過來,嘭嘭嘭磕頭:“求陛下開恩啊!” “閣老說笑了,該是朕求閣老開恩才對?。 敝炱钼曣庩柟謿獾?。 一聽這口氣,林聰就知道完了,這條老命肯定交代這了。 “閣老好手段啊,逼著朕殺監生,自絕于天下!” 天子劍出鞘,朱祁鈺擦拭寶劍,冷幽幽道:“朕和你比,實在太嫩了,被閣老玩弄于股掌之中啊,朕技不如人,自愧不如,服氣了?!? “知道朕在想什么嗎?” “朕覺得這把劍太鋒利了,這一劍下去,太痛快了,還是鈍刀子好啊?!敝炱钼暷抗庥挠摹? 林聰身體癱軟,淚如雨下:“陛下啊,這不是老臣本意,老臣也被算計了!都是陳循,害的老臣,害的陛下!” 劍在頸上,他選擇活下去。 朱祁鈺眼睛一亮,林聰這是要給他當狗的節奏。 “林閣老,知道攀咬首輔,是什么罪嗎?” “你未經許可,私自離京,又是什么罪呢?” “你輕飄飄一句,就讓朕免了你的死罪嗎?” “林閣老!” 朱祁鈺在給他機會,生和死,選擇吧。 “老臣不是離京,而是身體不舒服,去城外莊子住幾天,絕非擅自離京!更非攀咬首輔,說的都是實話、真話,老臣所作所為,都是陳循在幕后主使!” 林聰說完這些,見皇帝不為所動,他就明白了,皇帝要什么。 他不敢再廢話了,羅通怎么死的,他歷歷在目,只能已頭點地:“老臣愿意為陛下賣命,求陛下接納!” “嗯?” 林聰咬緊了牙齒:“老臣愿意當陛下的狗!” “哈?林閣老在開什么玩笑?你夠資格當朕的狗嗎?”朱祁鈺冷笑。 林聰直接就哭了,徹底放棄讀書人的尊嚴:“老臣一心一意、孜孜不倦,就想努力成為陛下的狗!” “想當朕的狗的人,如過江之鯽,林閣老是不是高估自己了?”朱祁鈺偏偏不接納。 朕的人設崩塌,是你一句當狗,就能挽回的嗎? “老臣有用,老臣可以幫陛下去咬陳循,老臣知道陳循的底細,能陛下的忙啊……” 林聰說了一大堆,朱祁鈺不為所動。 “汪汪汪!”林聰居然學上了狗叫。 朱祁鈺眼皮子一抬,原來林閣老也是很會跪舔的嘛! 也對,宣宗皇帝在位時,你可沒這么高貴,整個文官集團都沒這么高貴,不過慣壞了而已。 “汪汪汪汪……” 林聰趴在地上,拼命學狗叫。 為了老命,他徹底放棄了文臣的尊嚴,徹底放棄了他所擁有的的一切,正如他所說,他正孜孜不倦夢想成為皇帝的狗! 一邊叫,還一邊搖皮股! 畫面不堪入目。 鏘! 寶劍歸鞘,朱祁鈺長嘆口氣:“閣老何苦如此???” 還不原諒我嗎? 林聰一邊叫,一邊爬,學狗一樣爬。 “哈哈哈,閣老何故如此?” 朱祁鈺陡然大笑:“學狗叫,學狗爬,是不是還要學狗,腆朕的鞋啊?” 林聰渾身一顫,眼淚嗆了出來。 卻慢慢爬過來,伸出舌頭去腆皇帝的鞋! “朕只是開個玩笑,閣老切勿當真?!? 朱祁鈺嫌棄的挪開鞋子:“起來吧閣老,朕與你是君臣,而非主仆,想做朕的狗,還有一段路要走!你年紀這么大了,跑不快了,慢慢來吧?!? “是是是,臣謝陛下隆恩!臣一定努力,努力成為陛下的狗!”林聰淚流滿面。 半輩子的功名化作塵與土,現在只能抱住皇帝的大腿,淪為皇帝走狗,成為少年時最恨的那一撥人,屠龍者成為惡龍的走狗。 “把你的致仕疏拿回去吧,朕不允你致仕。” 皇帝這句話,林聰終于松了口氣,活下來了! 他活下來了,官位也保住了,九族也保住了! 卻只想哭,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心里也別覺得委屈,朕是天下共主,你們都是朕的奴婢!” “宣宗皇帝在時,你們是怎么伺候的,便那般伺候朕即可?!? “今日的事,不會傳到朝堂上的,閣老安心?!? “給朕當狗,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以后你便知道了,今日這個決定,該多么明智!” 朱祁鈺淡淡道:“讓你小兒子入宮伴駕吧,朕為你調教一番?!? “臣遵旨!” 見林聰乖乖的,朱祁鈺十分滿意:“說說吧,陳循要怎么對付朕啊?” “老臣不敢說。”林聰又跪在地上。 “朕赦你無罪,起來,賜座?!? 林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戰戰兢兢坐下,看皇帝時,他終于意識到,皇帝撕開的那一角,任由陳循如何糊,也糊不上了。 “老臣多的不知道,但知道陳循和太子有聯系!”林聰說出這句話,就意味著徹底投靠皇帝了。 果然! “有何計劃?”朱祁鈺真的想不通,陳循扶持太子,憑什么登基呢? “老臣真不知道,陳循和老臣的關系并不好……” 林聰見皇帝眸光凌厲,立刻道:“老臣能幫陛下破監生的局,使監生為陛下所用!” “說來聽聽?!敝炱钼晛砹伺d趣。 “陛下,監生哭諫,無非邀名而已,并非和陛下作對,只是想被陛下記住,得陛下夸贊,正如李東陽一樣?!绷致斠徽Z中的。 奈何朱祁鈺殺人了啊。 “陛下,監生能在西華門哭諫,也能在府門口罵人!” 林聰壞笑道:“只要陛下因勢利導,監生自然為陛下所用?!? 意思是說,讓宋瑛帶著監生去陳循家門口罵人,把陳循也拖入屎坑,要臭就一起臭。 對付文官,還得靠文官。 朱祁鈺滿意頷首:“以后說話,別繞彎子,朕不喜歡猜來猜去的?!? 噗通! 林聰跪在地上請罪:“老臣知錯,請陛下恕罪?!? “記得便好,起來吧?!敝炱钼暠砬榈?。 可這辦法,還是沒辦法為皇帝洗清暴君罵名啊。 “陛下,自古先有佞臣后有昏君,陛下御極八年,兢兢業業,從無錯處,乃賢君在世,如今怒而殺人,想來是朝中佞臣當道,才教壞了陛下!”林聰道。 對啊! 沒有秦檜,宋高宗怎么會那般壞? 把陳循變成秦檜不就萬事大吉了? “林聰,朕看你有首輔之才?!敝炱钼暫軡M意。 林聰趴在地上:“老臣無論處于何等官職,都是陛下忠心耿耿的狗!” 瞧瞧,多會說話! “你大兒子林恒是六科給事中?調去通政司吧,待立了功,朕在提拔他?!? 林聰眼睛亮起,這就是投靠皇帝的好處,官職來的容易。 “朕還有一策,尚需林閣老為朕參謀參謀。”朱祁鈺便將讓文武百官之子入國子監的想法說了。 “蔭監?”林聰沒太明白。 “是強制入監,可為舉監,也可為貢監,沒有限制?!? 國子監監生來源有六種:舉監、貢監、蔭監、例監、夷監和俊秀生。 林聰反復咀嚼,斟酌著說:“陛下,此計恐怕需要大量錢財?!? “國子監只有南北兩監,北監雖然在正統九年重建,卻容納不了太多監生?!? “陛下此想,恐怕需要在各省建造監舍,再聘請名師,敕命祭酒等官職,僅僅行政成本便是極高的?!? “而且,我朝監生是賜廩食和衣服的,雖說景泰元年實行了捐資入監,可一旦實行陛下此策,便要廢除捐資入監之制。” 若在各省設立國子監,就等于建立省大學,未嘗不可。 “你估算需要多少錢?” 見皇帝鐵了心要辦,林聰苦笑道:“初建需要五百萬兩銀子以上,往后每年恐怕要投入二百萬兩銀子?!? 朱祁鈺倒吸一口冷氣。 戶部肯定沒錢,內帑也沒錢啊。 不過,倒是可以在寶鈔上動動文章,印唄。 “陛下,如今寶鈔泛濫,老臣說一句大不敬的話,除了官方在用外,民間已將寶鈔視為廢紙。” 林聰趴伏在地上:“老臣以為,寶鈔繼續濫發,非但不能解決國子監的問題,還會加重民間負擔,老臣請陛下另想他法?!? 朱祁鈺老臉一紅,來錢的門路他確實沒有啊。 “起來,朕與你君臣暢所欲言,無需顧忌?!敝炱钼曉谙朐趺磁X。 “陛下想以國子監,控制朝臣之心,老臣明白?!? 林聰斟酌道:“老臣以為,陛下可循序漸進,待戶部寬裕些,便建造建設,再慢慢招聘教習,用二十年之功,于全國各省建好監舍,招學子入監。” 等二十年,黃瓜菜都涼了。 “五百萬兩就能辦好此事?”朱祁鈺疑問地看著他。 “老臣以為可以,在各省設立國子監,即可合并府學,教習所缺不多,倒可以從翰林中提拔一批補充進去,雖缺名師,卻也勉強足夠教學?!? “建造監舍等交給工部,有錢便沒有問題,而圣上的圣旨,又可招攬諸生入監,自然是沒問題的。” 林聰認真思索道:“陛下,若有錢,可在一年內,便讓百官之子,進入國子監學習!”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 朱祁鈺興奮道:“錢的事,朕來想辦法,阻力也不必你擔心,朕替你攔著,只要你能把此事辦成,朕就讓你做首輔!” “臣謝陛下隆恩!”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