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乾清宮的宮人還在編組中,所以給了奸細可乘之機。 但是,圣旨下達下去,乾清宮人人自危,奸細是冒著被抓的風險,把消息傳遞出去的。 金忠把宮人全都召集起來,讓他們互相舉報。 雖然扯出來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還是鎖定了幾個人。 “動刑,審!就算不是奸細,恐怕也是別人安插在乾清宮里的眼線!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朱祁鈺目光閃爍:“剩下的,立刻編組!金忠、馮孝、許感,你們親自去辦。” 三個人一起辦,也是制衡。 坐在西暖閣里,朱祁鈺閉著眼睛琢磨著,想著想著居然睡著了。 等他睜開眼睛時,馮孝在身邊伺候著。 “幾更了?” “剛過申時。”馮孝小心翼翼扶起皇帝,端來溫水和痰盂,給皇帝漱口。 “查出來了嗎?” “鎖定了四個人,正在嚴刑拷打,今晚就能出結果。”馮孝又取出放在食盒里的湯藥,食盒里層有炭火,溫著的,他小心翼翼試了水溫,才端過來給皇帝。 喝了藥后,朱祁鈺舒了口氣:“弄點吃的,別弄糕點了,粥也成。” “奴婢親自去弄!”馮孝做的肯定不好吃,但肯定無毒。 朱祁鈺讓人把奏章搬過來。 負責搬奏章的叫劉恩,是惜薪司的粗使太監,金忠挑他的時候,他正在門口學狗叫,他因為有口吃的毛病,沒少被欺負,金忠挑了他來御前伺候。 他整治艾崇高的時候格外賣力,被皇帝看重,留在身邊。 但和他一起形影不離的太監叫董祥。 劉恩不敢說話,擔心自己口吃被皇帝厭棄。 朱祁鈺拿起奏章看,問他:“家是的哪的?” “回、回皇爺!” 劉恩緊張地結巴:“奴、奴婢從小就被賣了,被干爹送進了宮、宮里,奴婢也、也、也不記得家是哪的!請、請皇爺恕罪,奴、奴婢嘴皮子不、不利索!” 他越結巴越著急,越著急反而越結巴,卻又不得不回答皇帝的問題,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想抽自己個耳刮子。 “莫緊張,慢些說,就不結巴了。” 朱祁鈺安慰他:“跟你干爹還有聯絡了嗎?” “謝皇爺恩典!” 劉恩把語速降慢,就聽不出來結巴了:“幾年前干爹死了,就沒聯絡了。” “看看,這樣說話不就不結巴了么?” 朱祁鈺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就留在朕身邊伺候吧,乾清宮沒有什么大規矩,你只要永遠記得朕是伱的主子,就夠了。” “皇爺的恩典,奴婢一輩子也不敢忘!” 劉恩泫然欲泣,感激涕零的磕頭。 “董祥,你是朕身邊老人,多帶帶他。”朱祁鈺囑咐一句,就讓他們退下了。 奏章看得頭疼,通篇都是廢話,效率低下。 而且,內閣送來的奏章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大事很少,仿佛真的天下太平了。 最讓朱祁鈺生氣的是,連賑災用的款子都要報告,寫奏章報上來,等著中樞批復,再送回地方,路上不知道耽擱了多少事,送回的時候災情都結束了,災民都死光了,還賑個屁災了!最后款子還用了,用給鬼了? 這大明看似蒸蒸日上,其實已經開始腐爛了,必須要加以改造。 可需要改的地方太多了,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何入手啊。 “宣楊守陳、林鶚、劉吉、丘濬、尹直、劉珝等人到乾清宮來,朕要見他們。” 內閣不同意精簡奏章,就先從翰林院開始。 這是他來大明,做的第一件實事! “皇爺,太后宮里傳話來,請您過去一趟。”新提拔的太監董賜低聲進言。 朱祁鈺正在奮筆疾書,不曾分心,等他寫完才應了一聲。 他不會苛責宮人,只要宮人忠心辦事,他就不會因為小事發脾氣,哪怕董賜進言的時機選的很不好,影響了他的思路,他也沒生氣。 “金忠?”朱祁鈺下意識叫金忠的名字。 “回皇爺,金公公在外面辦事,奴婢請他過來?”董賜小心翼翼道。 朱祁鈺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奴婢叫董賜,是馮公公提拔奴婢到御前伺候的。”董賜跪在地上。 “起來吧,在乾清宮伺候沒多大規矩,只要你對朕忠心,朕就會給你想要的。”朱祁鈺這話說得十分直白。 “奴婢的命就是皇爺的,皇爺讓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董賜很聰明。 “嗯,去伺候吧。” 朱祁鈺放下一本奏章,又拿起一本。 他絲毫不覺得疲憊,批閱奏章才是皇權,太祖時連京城里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除了精力驚人外,也說明他對全國的恐怖控制力。 批閱了一會,咸安宮的宮人又來催。 馮孝熬好了粥,放在食盒里端了上來,等著皇帝用膳。 用了粥,朱祁鈺才去咸安宮。 御輦停在咸安宮門口。 咸安宮里宮人熙熙攘攘,還開火做了飯食,朱祁鈺眸子一陰,寒聲喝道:“清.宮!” “皇爺?”董賜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 “去辦!” 朱祁鈺讓御輦停下,董賜咬著牙去清理咸安宮的閑雜人等。 “誰給你的膽子敢來咸安宮鬧事?” 連仲被七八個太監伺候著,前呼后擁的走出來:“來啊,把他按住,打!敢在咸安宮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 小太監撲上來把董賜給按住,直接八了衣服開打。 董賜卻不求饒,咬牙忍著。 “連公公,好大的威風啊!”卻在這時,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 連仲張嘴就要罵人,抬起頭卻猛地一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魂兒都要嚇丟了:“皇爺!皇爺開恩啊!奴婢,奴婢……” 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然后不斷磕頭求饒。 心里卻把董賜給罵慘了,你倒是說自己是皇爺派來的啊,咱家怎么知道你是哪個宮里伺候的太監啊?該死的董賜,把咱家害死了! “連仲啊連仲,朕真是看走眼了,一直為你是老實人,真沒想到啊,你居然比朕還威風?” “不曉得的,還以為你是這宮中的主人!” “瞧瞧這架勢,前呼后擁的,帶的人比朕都多!” “怎么?想奴大欺主了不成?” 朱祁鈺語氣冰冷:“來人,按著他打!” “朕倒要看看,你這奴婢,能不能上天!” “打!” 朱祁鈺萬分生氣,朕下的圣旨,咸安宮卻帶頭不遵圣旨,這是在打朕的臉嗎? 連個奴婢都敢踐踏朕的圣旨! 老奴欺主?借你一萬個膽子! “皇爺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是豬油蒙了心,借皇爺、太后娘娘的勢,再也不敢了,求皇爺開恩啊!” 連仲哭嚎著求饒,叩頭如搗蒜。 劉恩卻一腳把他踹翻,直接按著他。他可不認識什么連仲不連仲的,他只是皇爺的忠狗。 “打!” 伺候的太監懷恩端來一把椅子,朱祁鈺端坐,目光陰冷。 啪!啪!啪! 木杖落在連仲的身上,連仲慘叫個不停。 咸安宮的太監驚恐地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董賜穿上褲子,爬過來跪在地上,咬著牙愣是沒哭。 “讓你受委屈了。”朱祁鈺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滿意之色,是個懂事的。 “奴婢不委屈,是皇爺救了奴婢,奴婢感激涕零!”董賜叩首謝恩。 董賜做事不懂規矩,若換了許感去清.宮,肯定不會像他那樣橫沖直撞,而是先跟連仲商量,聽取連仲的意見,起碼不會和連仲搞僵了。 不過,朱祁鈺就喜歡不講規矩的太監。 “你親自執刑,打他!”朱祁鈺冷眼盯著連仲。 這個連仲,已經連續兩次犯了錯誤,上一次耽擱了舒良查找里庫寶物,他網開一面,如今還不知悔改!拿把充大,真當朕不會罰你? “連仲,可有不服?”朱祁鈺問。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連仲哭嚎著回答。 “看來心有怨氣啊,接著打!” 朱祁鈺冰冷道:“連仲,這是你第二次犯錯了,上一次你耽擱了舒良追查里庫藏寶,朕對你網開一面,沒處置你,也沒調查你。那是朕對你的信任!可你不拿著當一回事!” “這一次你又狐假虎威,打朕的人,阻攔清.宮,朕只打你二十杖!讓你長長記性!” “再有下次,直接杖斃!沒得商量!” “連仲,別怪朕沒提醒你,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朱祁鈺苦口婆心,就因為連仲是老人,他不想把事情做絕,兔死狐悲,讓他人寒心。 “奴婢不敢了!”連仲慘叫,淚如雨下。 “別哭了,像個娘們似的,朕讓人清.宮,你為何阻攔啊?”朱祁鈺問他。 連仲神情無辜,說的話也很無辜:“這些都是在咸安宮伺候的人啊,若清.宮,誰來伺候太后娘娘啊?” “朕的身邊都沒這么多人伺候!” “太后需要這么多人伺候嗎?” “朕的圣旨你沒接到嗎?裝傻充愣!再打十杖!” 朱祁鈺暴怒:“清.宮!” “朕看誰敢攔著!攔者殺無赦!” 連仲哭個不停,董賜動手是真狠啊,毫不留情。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吳太后。 宮人擁簇著吳太后出來,看見朱祁鈺打她的宮人,先是氣憤,隨即換上歡喜的笑容,故意不提這茬:“皇兒,快進母后的宮里來,母后叫人去做栗子糕,馬上就好。” 朱祁鈺不情不愿地站起來行禮,然后問她:“母后,朕的圣旨,您收到了嗎?” 吳太后打了個激靈,皇帝不叫她母親,稱她為母后,又自稱朕,這是要跟她翻臉啊。 “皇兒,這……” “回答朕的問題!”朱祁鈺一點面子都不給吳太后留。 兩次了,問題都出在咸安宮中! 這就是他縱容吳太后的結果! 他認吳太后母親,是圓母子之情,不是讓她興風作浪的! 如今瓦剌叩邊,朝堂如火,朱祁鈺不可能把時間耗在內宮里。 所以他要清.宮,各宮留下有數的宮人,把宮中打造成鐵桶,任何風聲都傳不出去。 這樣,他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朝堂上。 可偏偏岔子出在他最親的人身上! 這是愛嗎? 吳太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哀,哀家……” 被朱祁鈺森冷的目光盯著,吳太后驚恐地吞了口口水:“哀家收到了。” “那為何不辦?”朱祁鈺慢慢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是,是……” 吳太后說不出來什么,想說軟話卻又說不出來,她是皇帝的親生母親,皇帝的圣旨她憑什么要聽? 本來母子間的事情,好說好商量也就罷了,為什么當著所有宮人的面,打她這個太后的臉? 皇帝要干什么?不要母子.情分了嗎? 她索性也生氣了,直接撒潑:“皇帝把宮人都打發出去,誰來伺候哀家?這咸安宮中本身宮人就不多,哀家已經用習慣了,皇帝憑什么打發出去?哀家不同意!” “太后是不聽朕的圣旨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