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朝堂上氣氛被帶動起來,所有人掛上了喜色。 “臣領旨!” 定西候蔣琬從最后一排站出來跪在地上,他一身儒衫,如書生一般。 “定西候請起!待定西候得勝歸來,朕親自為兩位將軍斟酒!朕提前預祝將軍旗開得勝!” 朱祁鈺要收蔣琬之心。 如今的蔣琬在勛貴之中不起眼,但此人有儒將之風,應該倚為心腹。 “臣等謝陛下隆恩!” 徐亨和蔣琬叩拜,朝堂上氣氛活躍起來,很多出征的勛貴被徐亨的豪氣感染,一個個挺直了腰板,心都飛去了戰場。 皇帝這番千金買馬骨,勛貴看在眼里,心里冒出來一個念頭,這皇帝也不錯呀。 但是,陳循卻冷淡開口:“陛下,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戶部缺口很大,內帑的銀兩也未到賬,臣很擔心糧草難以為繼,會使大軍……” 他不敢說下去了。 奉天殿內本來士氣高昂,陳循卻一盆涼水澆下來,告訴他們,別激動了,會敗的。 朱祁鈺整張臉都黑了,陳循啊陳循,你是一點都不給朕機會樹立威信??! “請問陛下,內帑銀子何時到賬?非臣催陛下,而是大軍用度刻不容緩,臣也沒辦法?!标愌穯枺谙骰实鄣耐? 也在告訴群臣,別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皇帝沒錢,就是個空架子,他賞你公爵,拿什么賞? 朱祁鈺的臉色黑如鍋底,這個陳循,必殺之! “首輔,你怎能如此市儈?像個催債鬼一樣?” 朱祁鈺玩笑道:“朕已經把內帑貢獻出來了,宮殿也暫停修繕了,看看這奉天殿,破敗成這般模樣,也無錢修繕,朕真沒錢了?!? “賣個皇莊,還被商人給算計了,得來的錢也都給戶部送去了,倘若還缺,朕就只能賣掉宮女太監了?!? 皇帝語氣輕松,奉天殿上也不再黑云壓頂,氣氛活躍。 陳循無語,皇帝活脫是個無賴。 “臣乃是為大軍計……” 朱祁鈺打斷他的解釋:“好了首輔,下了朝你來西暖閣催債,朕保證,絕對不把你趕出去?!? 大臣忍俊不禁,皇帝轉性了?不演苦情戲了,改演喜劇了? 陳循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居然學會了插科打諢,避開了他的鋒芒。 “首輔為國催債,讓朕想起來有‘鹽梅’雅號的杜尚書。” “葭琯初飛一氣回,滿傳春訊雪中開。誰知商鼎和羹實,卻自寒花.寂.寞來?!? 朱祁鈺念了一首詩:“老尚書如今安好嗎?” 陳循一怔,這首詩是杜寧寫的。 這個杜寧是他舉薦的人,算是他的人。在土木堡之后,和于謙一起,力諫郕王監國,有“擎天柱石”之稱。 景泰元年為南京兵部尚書,頗有韜略,后遷福建左參政,如今閑賦在家。 皇帝這是要調他入京啊! 陳循臉色微變,皇帝是得到了誰的指點?要破了陳黨的根基! 杜寧此人,有“鹽梅”雅號,是清吏,倘若被他看穿野心,肯定選擇背叛,成為皇帝的爪牙! 等等! 皇帝今天轉了性,是給陳黨看的! 是讓陳黨放松警惕,開始內訌! 陳循倒吸口冷氣,皇帝肯定是得了高人指點,才改了路數! “陛下,杜尚書與寒梅為友,與白雪為媒,過著閑云野鶴的生活,年前尚與臣通信,勸臣致仕歸鄉,和他煮酒論詩篇。”陳循決不允許杜寧入京。 奏效了! 朱祁鈺嘴角翹起:“老尚書和朕相交甚篤,朕這宮中也有寒梅,如今正是寒梅盛放的時節,朕欲請老尚書入京,與朕一同賞梅,其他的不做,就賞梅!” “朕記得先帝也特別喜歡老尚書的詩篇,說‘道足以適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難知之意,文足以發難顯之情’。朕文采不修,可讀不通老尚書詩中之意啊?!? 陳循一顆心沉下去。 皇帝以賞梅為由,調杜寧入京,好手段啊。 “等陛下與杜尚書賞梅時,請帶上微臣?!标愌χ讼聛?,卻給許彬使個眼色。 “哈哈,難得首輔有雅興,朕自然歡喜,屆時必請首輔一同賞梅?!敝炱钼暣笮Α? 朝堂上氣氛輕松,討論兵事之后,退朝之際,許彬站出來:“臣有本要奏!” 來了! 朱祁鈺瞳孔一縮,陳循的反擊來了! “啟稟陛下,昨日有商人狀告,東廠借機在民間斂財,很多商戶不煩其擾,而京中官員不敢管,所以找到了臣這里,臣想狀告東廠提督舒良,與民爭利,大肆斂財!” 許彬是太常寺卿,太常寺管祭祀。 這種事不歸他管,他冒出來,說明陳循著急了。 “如何斂財?以何條目斂財?”朱祁鈺處變不驚。 “商戶說是保護賦,臣寫下奏章,請陛下閱覽!”許彬是有備而來。 奏章上,快把舒良和王振并列了。 “保護賦,是朕讓東廠收的。”朱祁鈺必須頂上去,舒良那小身板,可扛不住這么大的罪名。 此言一出,奉天殿上一片嘩然。 “陛下,您乃天下共主,怎么能與民爭利呢?” 陳循第一個跪下,大聲道:“善始者眾善終者寡,我大明自立國起,便優待國民,此乃國策,陛下豈能因一時之利,而放棄民心呢?” “身寵而載高位,家溫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 “臣請陛下暫停保護賦!” 陳黨陸陸續續跪下,請求朱祁鈺罷免保護賦。 “首輔請起,首輔之擔心,朕很清楚。” “但是,民與民能一樣嗎?” “朕收的是商人賦稅!他們個個富甲一方,家財比朕的內帑還多!” “何況,朕不是只收錢……” 沒等朱祁鈺說完話,陳循便高聲打斷:“陛下切勿有如此危險之念!” “商人亦是國民,陛下豈能因為商人家境富裕,就巧取豪奪呢?” “陛下乃天下人的君父,既是窮人的君父,也是富人的君父,做父親的怎么能區別對待兒子呢?” “而且,若陛下因為見商人巨富,便巧取豪奪,豈不讓商人瑟瑟,天天擔驚受怕?從商人到朝堂,豈不天下難安?” “陛下因為得利容易,有一便有二,每天都想著搶奪商人的資產,豈不國將不國?待國難時,心有戚戚的商人豈能心向大明?” 陳循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夠了!” 朱祁鈺撕開面具,暴怒出聲:“你陳循究竟是朕之首輔!還是商人的首輔?為何處處為商人找托詞?” “國難,國難!真國難時,朕能指的上商人嗎?” “士農工商,什么時候士開始為商人辯解了?你是商人的走狗嗎?”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那些商人,心里可有大明?大誥如何規定商人的?他們哪一條遵守了?” “若太祖在時,全部坑殺!也不為過!” “朕已經非常仁慈了!” “陳循!” “你看見了商人之難!為何看不到國家之難?” “朕征收保護賦,是為了自己享受嗎?” “巧取豪奪?” “朕何時巧取豪奪了?” “你看見章程了嗎?就說巧取豪奪!” “就憑一張嘴?信口胡來?給朕扣大帽子!是想證明你是清流,朕是昏君嗎?” “許彬!” “這奏章上的說辭,是誰給你遞上來!那個商人是誰?” “把他傳到奉天殿上來!朕親自問他!他這些屁話是自己編造出來的?還是保護賦上寫的?” 朱祁鈺暴怒。 本來氣氛融洽的奉天殿,瞬間黑云壓頂,所有人跪下請罪。 “許彬!滾出來!” 上次沒殺你,這次居然自己往倒上撞,真是找死! “陛下。”許彬渾身一顫。 “去傳!” 朱祁鈺猛地回頭看金忠:“朕的天子劍呢?殺了他!” “???”許彬渾身一軟,癱在地上,驚恐地看向陳循。 陳循卻不急不緩,嘴角翹起,這樣的皇帝才對勁嘛,之前那個笑面虎太可怕,還是直來直去的皇帝好對付。 “陛下,請劍下留人。” 陳循高聲道:“臣請罪,是臣諫言無狀,陛下罵得對,如今的商人實在太不像話了!” 朱祁鈺眉角一跳,壞了,中計了! “陛下乃千古仁君,征收保護賦自然不是為了享受,是臣等狹隘了?!? “如今宣鎮告急,戶部左支右絀,拿不出足夠的錢糧出來,正好從保護賦中出一部分?!? “而這保護賦也算商賦,不如就移交戶部,也不教陛下虧損,征收上來的分出一成給內帑。” 陳循說的有理有據,群臣都跟著贊揚皇帝是千古仁君。 完了! 中圈套了! 陳循故意賣個破綻,讓皇帝去殺許彬,實際上是把保護賦從東廠移交國庫。 他壓根就不是為商人伸冤,而是封鎖皇帝的財路! 本來朱祁鈺剛營造好新的人設,結果為了殺許彬,暴怒之下又暴露了,損失慘重。 關鍵陳循在吹捧皇帝是千古仁君,這個人設是皇帝自己立的,大朝會時殺完人還稱自己是千古仁君,結果這個人設把他給圈住了,看你還承不承認? 朱祁鈺暗罵自己愚蠢,還是太嫩。 陳循帶頭,陳黨請求皇帝,把保護賦移交戶部。 而其他人興趣寥寥,這什么保護賦能有幾個錢? 陳循陰惻惻道:“陛下,臣聽聞您昨日一天,就收了十幾萬兩銀子……” 噗! 連一向神游天外的于謙也瞪大了眼睛,一天收了十幾萬兩?這保護賦是搶劫不成? “一派胡言!” 朱祁鈺怒了,舒良身邊有奸細!還是陳循的人! “陛下,臣按照您的章程計算過了,倘若京中所有商戶按照實額繳納,會有百萬之巨?!痹S彬爬起來稟告,給實錘了。 嘶! 整個奉天殿倒吸一口冷氣。 誰還敢說皇帝窮??? 以為內帑被盜,皇帝窮得連底褲都沒了,實在太天真了。 皇帝搞出一個保護賦,盈利百萬兩??! 這還是一年的,未來會源源不斷的入庫,只多不少,這簡直比盜取內承運庫還賺?。? 群臣咂舌,羨慕嫉妒恨。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