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金忠,你和馮孝親自去,按照乾清宮太監、宮女的數量,去招一批粗使太監、宮女到御前伺候。” “除了你們兩個之外,乾清宮所有太監、宮女,兩個人編為一組,一個乾清宮老人, 帶一個新人,隨機配對。每組互相監督,互相統屬,十二個時辰都要在一起,哪怕方便的時候,也不許離開互相的視線里!” “一人犯錯,另一個人沒有舉報,兩人一起殺頭!連坐家人!” “舉報查實者, 重賞!” “你們再派出心腹, 撒在宮人里,暗中觀察,把居心叵測的人,都給朕揪出來!” “朕要讓這乾清宮里,油潑不進,針插不進!” “能不能做到?”朱祁鈺看向金忠。 “奴婢豁出性命, 也能做到!”金忠跪下叩拜。 “去辦, 多招收一些歲數小的宮人進來,蠢笨些無妨,忠心最重要。你們瞪大眼睛去挑人,記住, 盡量挑那些在各監地位低下、受氣、受折磨的宮人。” “明白嗎?不要咋咋呼呼去招人, 先去觀察,悄悄地看, 不要聽別人的意見, 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的眼睛, 就是朕的眼睛!朕把自己的安危交給你們,你們就要擦亮眼睛!” 朱祁鈺反復叮囑, 他不是沒清理過乾清宮,卻還是個篩子。若把這批宮人全都放出去,進來的人難保不是奸細,所以換人是沒用的。 必須用監督、連坐之法,制造恐怖,才能把乾清宮攥在手里。 但也要謹防奸細狗急跳墻,所以他的活動范圍最好局限在西暖閣中,少與宮人接觸,等把乾清宮清理完畢,也就安全了。 “奴婢領旨!乾清宮若再出差錯,請皇爺摳了奴婢的眼珠子!”金忠發狠了。 “不必說這種狠話,你們隨朕出生入死,朕信你們。”朱祁鈺扶他起來。 目送金忠、馮孝去挑人。 “皇爺,賢妃娘娘身子骨撐不住了呀!”賢妃宮里的太監戴函哭訴。 “朕馬上就去。” 戴函還在哭,拼命叩頭:“娘娘要見您……” “你先出去,朕忙完便去!” 朱祁鈺讓人把戴函帶出去,目光看向張仁孝。 張仁孝嘴巴被塞住了, 擔心他哭喊吵到皇帝。 “陛下饒命啊!”張仁孝被皇帝盯得發毛, 剛能說話便哭喊著求饒, 顧不得手上的疼痛。 “朕說了,不殺你,只要你沒犯欺君之罪,朕便不殺你!” 張仁孝哭嚎,他家是平陽巨富,家里怎么可能只有五百兩銀子呢?真欺君了呀,死路一條了! “艾崇高還活著吧?傳來,給他治傷,以后不要太暴力,動不動就砍人的手,太殘暴了,把這些手指頭丟出去喂狗。” 朱祁鈺看向其他商賈。 所有人都嚇壞了,以為皇帝要殺雞取卵。 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行,大不了投靠瓦剌去,也比在大明受罪強啊。 “朕再給你們一次捐獻的機會!”朱祁鈺目光閃爍。 來了! 有商賈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草民愿意捐獻全部家財啊!留草民一條性命,就好了!” “草民也是啊!” 所有人哀嚎一片,張仁孝太慘了,一只手都沒了,還要被抄家,太慘了。 “哈,朕又非強盜,怎么能平白要你們的家產呢?” 朱祁鈺冷笑:“你們把朕當成什么人了?” “不是陛下要的,是我們自愿捐獻的!”這些商人淚如雨下。 朱祁鈺冷哼一聲:“你們都是王禎派來,低價收購朕的皇莊的!明明是你們來占朕的便宜,怎么反倒變成了朕欺負你們一樣?” 他們只是哭。 “罷了,朕非暴戾之君,也不追究你等欺君之罪了!” 朱祁鈺見他們都嚇慘了,便沒繼續嚇他們,問:“你們在京中有多少店鋪?” “說實話!”朱祁鈺冷喝。 “十二家!”有人先報,其他跟著說出來,不敢隱瞞。 “規模如何?盈利幾何?快點說,耽擱了賢妃的病情,朕拿你們全族試問!”朱祁鈺問。 完了,皇帝這是要定了! 家產肯定保不住了,能保住胳膊腿兒就知足了。 他們斷斷續續說出來。 朱祁鈺聽完,心里有數了,緩緩道:“按照店鋪的規模,最小的店鋪交一千兩銀子,年年交,算作商賦!” “啊?”那商人愣了一下,弱弱道:“商賦我們都繳納了。” 你可真是要錢不要命啊! 朱祁鈺眼睛一橫:“就叫保護賦,東廠的人去收!” 保護賦針對所有商戶,需要詳細制定征收規則,先在京城內實行,最后全國征收。 那些商人低著頭不敢不應,皇帝無非強征暴斂。 “都起來,坐下。” 朱祁鈺讓人上錦墩,吩咐讓人坐下。 可誰敢坐啊,張仁孝大喇喇地坐下了,然后手沒了,家也沒了…… 這些商人仍都跪著。 朱祁鈺也不為難他們,緩緩開口:“朕也知道經商不易,朕也非歧視商人。” “東廠也不是搶錢的衙門。” “你們在京中經商,是否需要走關系、找后臺?平時是不是有人去店里鬧事?京中巡捕在你們店鋪白吃白喝白拿,你們敢怒不敢言?” “可如果你們交了保護賦,東廠給你們做后臺!朕給你們做后臺!” “這天下誰最大?朕最大!” “你們還需要走關系嗎?還擔心被人欺負嗎?” “只要你們合法經營,朕就給你們撐腰!” “所以,這錢,不是白交的!明白了嗎?” 朱祁鈺突發奇想,細節還需要填充,征收商戶保護賦,來的錢細水長流,不像抄家一錘子買賣。 正好給東廠擴編的機會,順便在商戶中安插探子,擴大在京中的影響力,勢力范圍籠罩整個京城,皇帝的眼睛就看到了全城。 而且用保護賦的錢,就足夠養活東廠了,未來還會有盈余。 “你們覺得保護賦如何?”朱祁鈺問。 “好!甚好!” 誰敢說不好啊陛下,張仁孝的例子擺在那,看看那個治傷的醫生,走道一瘸一拐的,眼神陰鷙,給張仁孝上藥,比張仁孝被剁手時叫聲還凄慘。 “你們便帶頭,繳納保護賦!” 朱祁鈺扭頭對許感說:“讓銀作局,造一批銀牌出來,給所有征收保護賦的店鋪掛上。再通知舒良,讓舒良出個詳細征程出來,然后帶人去征賦。” “奴婢遵旨!” 許感敢對太上皇的劉敬妃放肆,那是有皇帝給他撐腰,在乾清宮里,自然老實得像只小貓一樣。 “送幾位出宮吧。” 朱祁鈺瞥了眼張仁孝:“拖過來。” 張仁孝上了藥,胳膊疼痛難忍。 “朕若抄你的家,你家是否會叛逃瓦剌呢?”朱祁鈺盯著他。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張仁孝求饒。 在乾清宮說不敢,出了乾清宮就會叛逃! 本該直接殺了,但瓦剌叩邊,宣鎮告急,不能節外生枝了,萬一平陽府張家叛逃,在山西給瓦剌打開一條通道,遭殃的就是西北了。 “朕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朱祁鈺讓人拿來筆墨:“把王禎交代你辦的事,一五一十寫下來,朕不但放過你,還給你撐腰,如何?” 張仁孝卻還在哭。 “來人,抄家!”朱祁鈺沒工夫廢話。 “草民同意!” 張仁孝很清楚,皇帝在逼他張家叛變陳循,張家每年都給陳循送一筆錢,拜在陳循門下。可如果寫下來,就徹底和陳循撕破臉了,只能依附于皇帝,可皇帝能靠得住嗎? 簽字畫押后。 朱祁鈺看了一眼,問他:“你這條胳膊是怎么弄的啊?” “草民不小心摔的……” 朱祁鈺瞪他,摔能把胳膊摔丟了?糊弄傻子呢! “是草民自己弄的!跟陛下無關!”張仁孝慘叫。 這個人現在哭得越慘,回家就會越恨朕。 朱祁鈺可不相信以德報怨,而且這些商賈什么事干不出來?他們的良心從生下來的時候就被狗吃了! “下去吧。” 朱祁鈺低聲跟許感說:“告訴舒良,在宮門口弄死他,把事鬧得越大越好!” 陳循不是想堵死朕的路嘛! 朕就拿張仁孝破局! 景陽宮又派太監催來了,李賢妃不行了。 汪氏被廢,杭氏去世后,朱祁鈺后宮只有三個女人,唐貴妃、李惜兒和這個不得寵的李賢妃。 在原主的記憶里,都不記得這女人的臉了。 朱祁鈺進入景陽宮,剛入院就聞到了刺鼻的藥味。 談允賢正在忙碌,沒瞧見皇帝進來。 有宮女去拉談允賢,朱祁鈺擺擺手:“治賢妃更重要,忙去吧,朕去看看賢妃。” 走進寢殿,朱祁鈺讓許感等乾清宮太監隨行。 撩開床幔,入目的是一張蠟黃色的臉,面容枯槁,奄奄一息。 戴函低聲說了幾遍皇爺來了,她才有了反應,強撐開眼睛,試圖看清朱祁鈺,仿佛有眼疾,看不清他。 “陛下……” 她說話極為困難,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讓陛下看見臣妾如此丑陋的一面,是臣妾不恭,請陛下恕罪。” “別這樣說。”朱祁鈺被觸動一下,他坐在床頭。 賢妃卻盡力抬起手腕,去抓他的手。 朱祁鈺把手遞過去,她使勁抓在手里:“臣妾不能侍候陛下了,請陛下廣納妃嬪,充實后宮,綿延子嗣……臣妾無能,不能給皇家留下血脈……臣妾無能……” 說著說著,淚如雨下。 朱祁鈺被觸動一下,他猶記得初登基之時,賢妃便有了身孕,后來不知為什么,孩子就沒了。 之后幾次懷孕,賢妃都沒能保住,次次流產,導致身體徹底垮了,才變成個藥罐子。 朱祁鈺依稀記得,在郕王府大婚時,賢妃也是嫵媚多姿,溫婉可人,這才幾年啊,人就沒了…… “別說了,你先將養著,等身子骨好了,朕與你再要個孩子。”朱祁鈺抓著她的手。 賢妃卻哭得更厲害了:“謝陛下安慰臣妾,臣妾自知,身子骨不中用了。” 淚眼朦朧中,她看著朱祁鈺,看著看著,居然笑了,斷斷續續道:“臣妾依舊記得,大婚時的你儂我儂,陛下如此寵愛臣妾,臣妾一直都記得。” 她艱難地撩開另一個衣袖,袖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血字:“臣妾怕自己忘了,又不能污了自己身體,怕陛下不喜歡了……就,就刻在衣服內里,每天臣妾都寫一遍,請陛下饒臣妾大不敬之罪……” 用血書寫“陛下”兩個字,有詛咒之嫌。 朱祁鈺卻感受到了她的深情。 可原主對她的感情太淡了,無論他如何回憶,都不想起這個女人年輕時的模樣。 “朕不怪你,怪朕,朕沒來看你。”朱祁鈺柔聲道。 這樣一個好女人,原主不珍惜,反而去寵愛土昌,真是個傻叉! “臣妾從未怪過陛下,是臣妾身子骨不行,不能給陛下綿延子嗣,是臣妾的錯!是臣妾的命,臣妾命薄,無福服侍陛下了……”她如杜鵑啼血,字字哀鳴。 朱祁鈺眼角含淚,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愛妃,可還有什么心愿?”朱祁鈺看著她枯槁的面容,雖然丑陋,朱祁鈺卻看到了心靈美。 “臣妾唯愿陛下廣納嬪妃,充實后宮,綿延子嗣!” 賢妃又重復一遍:“這是臣妾唯一的愿望,臣妾走后,不要封臣妾的家人,他們福薄,受不了貴氣,請陛下切勿因為臣妾,而大肆封賞。” “更不要因此和朝堂慪氣,您溫和些,總沒錯的;也不要因為臣妾的病,苛責太醫,都是臣妾命薄,怪不得別人……” “請,請陛下答應臣妾!” 她艱難地看著朱祁鈺,想在臨死前完全記住他的面容,愿有來生,與你再重逢,再做你的妻子…… 她忽然死死抓住朱祁鈺的手。 好像還要說什么,猛地張開嘴,嘔出一口血! “愛妃!愛妃!” 朱祁鈺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死死抓住她的手:“太醫呢!太醫!” 他低下頭,想去聽聽她究竟還要說什么! “愿有來生,還做你,你的妻子……” 敬妃的手垂落下去,人也沒了生機。 朱祁鈺渾身都在抖。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