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宮中的檔案非常多,劉祥用車拉回來的,朱祁鈺讓小太監幫忙翻閱,重點查閱宣德二年、三年宮中死了的人。 查了很久,什么也查不到。 “劉祥,關于掌印太監金英的舊事,你知道多少?”朱祁鈺記得,當年徐有貞等人力諫南遷,于謙等人反對,最后一錘定音的是金英,朱祁鈺猶記得,他在金英面前,也戰戰兢兢的。 “奴婢進宮晚,只知道金大珰是宣德年間被重用的。”劉祥苦笑:“若成大監在,他可能知道。” 成敬這個人,朱祁鈺實在看不透,他舉薦了很多朱祁鎮的鐵桿,偏偏他出身郕王府,真不知道是奸是忠。奈何此人死了,只能憑借蛛絲馬跡推敲他究竟是誰的人。 “宣德幾年?”朱祁鈺又問。 “好像是宣德七年,奴婢也記不清了,卷宗里肯定有,奴婢這就去查。”劉祥快速翻閱,立刻得到答案:“宣德七年,被宣宗皇帝提拔入司禮監。” “那之前呢?” “沒有記載,但奴婢聽宮人們說過,金大珰是皇太后舉薦給宣宗皇帝的。”劉祥道。 朱祁鈺拿過來卷宗,關于金英宣德七年之前的事情,記載寥寥,這是不可能的,每一個太監的升遷紀錄都會記得明明白白,反倒說明關于金英的紀錄,被人為刪掉了。 “如果金英是皇太后的人,就解釋通了。” 朱祁鈺食指敲擊著書本,喃喃自語:“金英,一個安南罪人,在宮里無依無靠,是怎么顯跡的呢?皇太后為何看重他?當初土木堡大敗后,朕監國時,凡事必問金英,南遷之議吵個不休,是他一錘定音;于謙迎立朕登基,最后也我經過了他的同意,甚至,朕的繼位詔書,也出自他的手,那詔書漏洞百出,處處都是陷阱。這些都足以說明,他是皇太后的人。” “皇太后如此重用他,就說明他也參與了。金英、徐真,他們的同黨還有誰呢?” “金英有親兒子?派人去南京,詔福滿和周全入京,朕要見他們!” 如果這兩個人死在路上,恰恰說明金英有問題,他極有可能是參與了貍貓換太子,才就此被皇太后看重,所以被提拔。 但證據在哪呢?怎么讓世人相信呢? 暖閣門口。 醫生們跪著,有一個女人哧身而立,有人偷偷打量這個女人,心里咋舌,宮里的女人保養得真好啊,換做自家婆娘,這個年紀早就胖成豬了。 聶尚宮閉著眼睛,身體不斷哆嗦,不是凍得,而是羞恥的。 她乃女官之首,打理后宮二十余年,她不貪不占,處事公平,在宮中名聲極好。但是,她此刻這般站著,宮里所有人都看見了,她的尊嚴被剝奪得一絲都不剩了,以后讓她如何服眾? 金忠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皇爺說了,不許她自殺。 “聶尚宮,不如就說了吧,陛下給你個痛快,或者打發你去守靈,起碼比這遭罪強啊。” 金忠笑瞇瞇道:“你瞧瞧,那個打掃的小太監,平時他見到你頭都不敢抬,此刻卻盯著你的身子看,多羞恥啊,你跟咱家不一樣,咱家缺零件,是不全之人。你是皇太后跟前的紅人,又是宮中女官之首,未來是要建院榮養起來的,怎么這般作踐自己呢?” “皇爺心慈,不怪你詛咒之罪,咱們身為奴婢的,該懂得報恩才是啊。就算你現在不說,你能熬過多久?先讓你在這乾清宮里站著,然后讓你去午門口站著,再讓你去宮外站著,多丟臉啊!連帶著皇太后也面上無光啊!” “喲,穩婆來了?便在這里檢查吧。”金忠詭笑。 聶尚宮猛地睜開眼睛,淚珠滑落,身體顫抖:“陛下仁慈,就該給奴婢一個痛快!何必如此折辱奴婢?” “看看,如此心懷怨懟之話,豈可說出口啊!聶尚宮!”金忠冷笑:“太醫們,你們說陛下是否仁慈?” “陛下仁慈。”醫生們怎敢不應諾,紛紛叩頭。 “看看,醫生們逐一診脈,得見天顏,卻感覺到陛下如慈父般溫暖。聶尚宮,陛下為何獨獨責怪于你,難道還要咱家復述一遍你的大逆不道之言嗎?奴婢可沒那個膽子,若非陛下仁慈,就憑你那番大逆不道的話,早就被五馬分尸了!” 金英讓穩婆去查,將聶尚宮最后一絲尊嚴踩在腳下。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這比殺了她更難受!她的身體不斷顫抖,她快堅持不住了! 穩婆檢查后,卻向金忠搖了搖頭,金忠皺眉:“再檢查一遍!” “奴婢確定,她還是清白身子,未經人事。”穩婆詳細檢查之后,得出結論。 金忠立刻讓人稟告給皇帝。 朱祁鈺還真從浩如煙海的卷宗中找到了蛛絲馬跡,宣德三年,當時的御馬監太監全安因錯被貶謫南京,路上自殺;也是宣德三年,永安宮一宮女墜井身亡;還是宣德三年,宮中御廚因偷盜食材被杖殺;又是宣德三年,宣宗皇帝賜名范安為范弘,宣德七年和金英一起入司禮監,正統朝極得太上皇喜愛,隨軍死在了土木堡之變。 老太監叫楊敬,永樂朝就在宮中伺候,被召入西暖閣問話。 他告訴朱祁鈺,宣德元年時,永安宮住過人,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封宮了,朱祁鈺問他,誰住在永安宮中? “奴婢記不起來了,隱約記得好像姓聶……” “姓聶?” 朱祁鈺立刻想到了聶尚宮,可這時金英進來說,聶尚宮還是清白身子,不可能生子,但宮中姓聶的人不多,原因此姓不夠吉利,貴人們不喜歡。 “宣她進來。” 事情已經逐漸清晰了,宣德元年,那個聶姓宮女被臨幸后受孕,被先帝安排在永安宮中,后來求子心切的孫太后將她接入自己宮內,美其名曰養胎,其實是奪其子嗣,藉此扳倒胡皇后,謀圖后位。 聶尚宮睜開眼睛,抹了把眼淚,眸中閃爍著堅定,對金忠說:“奴婢這身賤皮子,不敢給天子看,怕臟了陛下的眼。” 她坦然穿上衣服,走入暖閣中,跪在地上。 “楊敬,你瞧瞧她,和那個永安宮中的宮女,可有相似?”朱祁鈺要詐她。 “這……” 老太監很會察言觀色,認真端詳了聶尚宮一番,嘖嘖道:“像,奴婢當年在永安宮做打掃太監,看見過那位貴人,和這位有七八分像。” 聶尚宮嘴角彎起一抹不屑,她的清白都沒了,還有什么能擊垮她的呢? “殺母留子,何其殘忍啊!更殘忍的是,讓那個孩子,管殺母兇手叫娘!聶尚宮,朕知道,那個宮女是你的親人,你為皇太后賣命,也是在保護太上皇!” “但是!你以為這是在保護太上皇?你有沒有站在太上皇的角度考慮問題!讓他對著殺母仇人叫娘,待他知道后,打擊該有多大?人,不能為了所謂的正朔,把良心都丟了!不認自己親母,禽獸都不如!朕不允許太上皇做那樣的人!” “聶尚宮,朕是在幫你,朕大可以模仿你的筆跡寫下一篇乞罪錄,然后賜你一杯鴆酒,難道天下人不信朕這皇帝的話?朕是在給你機會,給你一個能親手為親人報仇的機會!朕已經下圣旨,詔金英的親子福滿、養子周全入京了,還有范弘、全安的家人,他們一來,就真相大白了!只要你肯答應,朕一定幫你報仇!”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