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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琇將配料說了一遍，叫她去錢醫(yī)生那問問有沒有。

    兩人又往病房去，李寸心一路上叨咕著云琇說的配料，怕自己忘了，“烏梅、山楂、甘草……還有什么來著。”

    顏柏玉淡淡道：“陳皮和桂花。”

    “哦，對對。”

    如今病房里的病人已經(jīng)悉數(shù)出院了，病床撤走了大半，只留下十余張病床，門窗大開，簾幔也拉開了，病房內(nèi)看上去比以前寬敞亮堂，也不再那么沉悶。

    錢榆照舊是在大門邊上支一張桌子，坐在那看診，要是沒人，就和羅柳幾個一起炮制藥材。

    錢榆等人采收回來的植物藥還需要處理加工，用以消減毒性、便于存儲，不同藥材加工方式不同，分水制、火制、水火雙制，得蒸、得烘、得曬，整間病房已經(jīng)被這炮制藥材時的熱氣熏得有了那中藥的苦香味。

    李寸心和顏柏玉到的時候，羅柳幾個人正在外頭曬藥材，擱在架子上的圓簸箕里鋪滿了草藥，有的一些蒸過了，曬了之后，變得黑黢黢的，辨不清原來的模樣。

    “羅橘?！崩畲缧慕械?。

    和羅柳在地上鋪篾席曬草藥的羅橘抬起頭來，臉上霎時溢滿了笑，站起了身，歡聲道：“村長！”

    當(dāng)初的一批傷患里頭，羅橘是里邊傷的最嚴(yán)重的人之一，也是近些時候才完全恢復(fù)。

    痛楚和絕望曾把她死命的往地獄里拖拽，生和死真就是一念之間，就如走在鋼絲上，偏一點(diǎn)就會傾向一面，在那種痛苦沉郁的環(huán)境里，她覺得天地都是灰色的，活下來有什么好，生活的一切事都失去了鮮活力，失去了誘惑，還不如死了，斷絕痛苦。

    她當(dāng)時是這么想的，也想這樣做，但李寸心勸她，卻不像旁人那樣勸她活下去，而是告訴她死有多疼，有多孤獨(dú)。

    是對死的恐懼遠(yuǎn)勝于對生的渴望才讓她沒有早早的尋死。

    后來，怕著怕著，藥有了，錢榆治療傷患，忙得夜不能寐，一遍遍鼓勵關(guān)切，讓她心里有愧疚，更不敢尋死，怕辜負(fù)了錢榆的努力和期盼。

    再后來，身邊的朋友一個兩個都能下地活動了，時時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晚上回來和旁邊床上的病友說說村子的模樣，說說村子里發(fā)生的事。

    這些事真無聊，什么村子里有多少畝地。耕地還不是開墾了就有的？什么村子里圈養(yǎng)了豬，母豬產(chǎn)了多少小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什么村子里有一支護(hù)衛(wèi)隊，那個叫許印的大塊頭帶著村民們跑操呢。真是閑的，有這力氣為什么不去種地？

    聽著這些不止覺得無聊，錢榆給她換藥時，那撕開皮肉般鉆到了心里的痛，甚至讓她痛恨這些聲音。

    熬著熬著，冬天過了，她換藥已經(jīng)沒那么疼了，病房里的傷患更少了，變得更安靜，她望著外頭，門窗看出去那一小方天地不再是灰撲撲光禿禿的，地長了草，樹結(jié)了葉，連照進(jìn)來的春光都帶著綠色。

    她慢慢變得喜歡甚至期待聽隔壁床的聊村里的事，村子里護(hù)衛(wèi)隊是一男一女在帶隊，女人叫文宓，在教護(hù)衛(wèi)隊的拳擊呢。一定是個很酷的姐姐！今天站在奶牛圈那兒圍觀擠牛奶，村長讓我也上手試試，那牛差點(diǎn)沒掉轉(zhuǎn)了頭來懟我。奶牛么，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牛奶倒是經(jīng)常喝，倒是沒見過真正的奶牛！今天跟去東湖捕魚了，那湖真大，不知道多少公頃，青鯉鰱鳙、蝦蟹鱔鰍、鱘魚、鳊魚、大草魚，一個比一個肥，岸上還有青橘、板栗、山楂、蛇葡萄、燈籠果、黑醋栗好多野果。原來的村子只有一些潭水小溪，東湖？有多大，長什么樣子，會和西湖很像嗎。

    她的世界像那春天一樣，慢慢有了色彩，她不再去想死亡的事，她想好起來，去看看這個新村子。

    她

    的期待深了起來，多了起來，等到她下了地，如常生活，她忽然慶幸，還好那時候沒有選擇結(jié)束，才讓她可以有更長的路走，有更多選擇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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