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江殊瀾輕聲問他:“是不是被紀懷光勸酒了?” 離了戰場后臨清筠雖性子溫和, 但在軍中仍很有威望。今日來獵場的那些將士里,恐怕只有紀懷光敢做這種事了。 臨清筠微微頷首,聲音輕啞:“喝了一些。” “是不是覺得不舒服?” “還好, ”臨清筠頓了頓,“有一點。” 江殊瀾記得前世時臨清筠的酒量也不好。 他們成婚那日,臨清筠被紀懷光灌醉后回到臥房里,抱著江殊瀾就不愿松手。 他喝了酒很安靜, 悶悶地一言不發,只是會忍不住抱她、吻她, 無論她做什么都寸步不離地跟著。 第二日江殊瀾問起, 紀懷光說臨清筠其實沒喝多少,她才知道他的酒量很差。 臨清筠此時只是比平日里沉默了些, 沒有很明顯的醉意, 也沒有在人前做什么逾距的事,連平日里的矜貴儀態都無明顯變化。 他應該不算醉得很深,身上的酒氣許是和暢飲的將士們待在一起時沾染上的。 可惜了。 其實江殊瀾更想看他借著酒意做些什么平日里不會做的事。 前世擔心她的身子受不住,即便是新婚之夜他也只是不斷吻她, 再去沖了幾回冷水, 什么都沒舍得做。 “我送你去休息好不好?”江殊瀾柔聲問他。 “嗯。” “殿下,要給將軍端碗醒酒湯來嗎?”一旁的葉嬤嬤問。 葉嬤嬤提醒道:“將軍身上的酒香應來自軍中人常飲的‘風行馬上’, 這酒很烈,后勁不小。” 江殊瀾不自覺地想:那他也許過會兒就醉了? “把端醒酒湯送到我帳中吧。” “好。” 看著殿下和將軍, 葉嬤嬤欲言又止。 今日營地里人多眼雜,殿下若是直接把將軍帶進公主帳,不知旁人會作何猜想…… 但江殊瀾其實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除了臨清筠去將士們那邊時, 今日兩人從未離開過彼此的視線。 經過午膳時在帳中的事, 江殊瀾更想讓人人都知道她和臨清筠關系親近。 若皇帝執意要讓江殊瀾去和親, 不待她做什么,北武國那邊應該首先就不會同意。 使臣和皇子都目睹了她和臨清筠之間的相處,總不至于上趕著讓北武國皇室徹底失了顏面? 漆黑夜幕下,眾人的好奇心也如正在燃燒的篝火般,在看見唯陽公主和臨將軍牽著手一同離開時燒得最烈。 或隱晦或明目張膽的目光緊緊綴著兩人的身影,見他們朝著營地東面的公主帳走去,議論漸起。 “公主和將軍這是……” “不可說,不可說。” “看來今日李風說的話雖難聽了些,但也有幾分真。” “你們還提他?李風剛說完唯陽公主的不是,腿就摔斷了,有些玄乎。” “是吧?聽說前幾年有人酒后胡言,說是唯陽公主妨礙了先帝與先皇后的命格,用詞極盡下流僭越,他第二日就被債主割掉了舌頭。” “越說越離譜了,巧合吧……” “這巧合落你身上你怕不怕?” “別說了別說了!太子過來了!” 太子面沉如水,走近后問這些世家子弟:“今日李風到底因何落馬?” 李風是左相獨子,如今摔斷了腿留下殘疾,他若不給左相一個說法,恐怕在朝中的助力會損失大半。 立時有人開始和他還原今晨的混亂場景。 踏著微涼如水的夜色,臨清筠全部注意力都凝在自己右手上。 臨清筠沒想到江殊瀾會當著眾人的面主動牽他。 兩人獨處時江殊瀾喜歡與他親近,常會找他討抱或是主動踮起腳親他。 但在人前時,江殊瀾雖一直待在他身邊,也只會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悄悄在他手心作亂寫些什么,再無其他。 還未等他再往下想,江殊瀾溫軟的聲音便響起:“是不是在疑惑,為什么我會牽你?” 方才把手放進他掌心時,江殊瀾明顯感覺到他動作凝滯了一瞬,才回握住她的手。 “嗯。” 江殊瀾踩過月光下的樹影,輕輕晃了晃兩人緊握的手,語帶笑意:“因為我要讓他們都知道,臨將軍是我的人。” “你今天這身太好看了,我怕有人打你主意。” 今日大啟最優秀的好男兒都在京郊獵場,雖不能去圍獵,但還是有不少名門貴女被請來。初春時節也是適齡男女們互生情愫的好時候。 臨清筠離京三年,回來后還是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穿這套玄色騎裝的模樣不僅一直被江殊瀾記在腦海里,也引了不少嬌美的妙齡女子目光流連。 臨清筠沉默須臾,“是你的人。” 江殊瀾心里一頓。 她不止一次說過這種話。 重活一世她不愿在臨清筠面前掩藏什么,恨不能能讓臨清筠時時刻刻都記得她心悅他。 但這是臨清筠第一次給她回應。 鬼使神差地,江殊瀾順著問:“誰是我的人?” “臨清筠。”他溫和道。 江殊瀾微怔,很快側首看向臨清筠,發現平日里走路時習慣目視前方的人,此時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眼神比月光與晚風還要溫柔。 江殊瀾停住腳步,臨清筠也隨之停下。 “怎么了?”他問。 “臨將軍,你是不是……有心悅之人了?” 接他回城那日,江殊瀾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當時臨清筠很干脆地否認了。 兩人越來越親近,相處間已無距離,但臨清筠從未挑明過什么。 每回江殊瀾說起自己對他的在意,臨清筠總是溫和地笑著,聽著,不曾回應。 臨清筠目光柔和地看著江殊瀾,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說:“心悅之人嗎?” “有的。” “是誰?”江殊瀾忙追問。 “她正緊張地牽著我的手,期待又忐忑地望著我。” “瀾瀾,我心悅你。”臨清筠一字字認真說道。 江殊瀾心頭微顫。 “你是不是……醉了?” 不然怎么會用這么深情滾燙的眼神看她。 臨清筠眉間微蹙,神色有些不適地輕輕動了動脖子,“可能是,頭有點疼。” 他熟知“風行馬上”的后勁會在什么時候發作。 見臨清筠并不否認醉意,江殊瀾有些著急。 “不行,那你剛才說的豈不是醉話?” 臨清筠眸中帶著細碎笑意,抬手用指腹輕輕摩挲她細膩白皙的臉頰,溫聲道:“是真話。” 是他要借著莫須有的醉意,才敢說出口的話。 非要追問的人是江殊瀾,得到想聽的答案之后臉頰發熱的也是她。 不知是烈酒還是深夜的春風,給臨清筠平添了幾分勾人的風.流意氣。 江殊瀾感覺到臨清筠用修長微涼的手指輕輕托起自己的下巴,還俯首越靠越近。 他想吻她。 那日在她榻上的迷亂結束后,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吻向她。 是酒的后勁上來了,醉意催生了些他平日里不會外露的情緒和念頭嗎? 像是從未接過吻,江殊瀾緊張得連忙闔眸,長睫微顫。 這副惹人憐惹人疼的嬌羞模樣落在臨清筠眼里,讓他心底的深沉欲望不斷翻涌。 “殿下,真巧,我們竟在這里遇見了。” 墨玄嶠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江殊瀾同時感覺到臨清筠牽著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氣。 她安撫般蹭了蹭他的掌心,轉而蹙眉看向隔著一段距離的墨玄嶠,聲音清冷道: “四皇子聽了多久?” “微臣剛來,只聽見將軍最后一句話而已。” 墨玄嶠微笑著說。 臨清筠與不通武藝的江殊瀾不同,墨玄嶠知道他早已察覺自己的靠近,卻并不避諱什么,甚至有意與她更顯親密。 這個男人果然不似看上去這般端方守禮。 否則他也不會從如今的大將軍變成今后的一國之君。 可他應無力護好江殊瀾,否則夢里的她也不會以畫中人的模樣參加立后大典。 既然他做不到,那便由他代勞好了。 公主應當還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吧? 墨玄嶠越來越覺得,來大啟的這一趟很有趣。 江殊瀾本不愿與他多言,但聽清墨玄嶠的話,她眉間蹙痕漸深,“四皇子并非大啟官員,不必對本宮自稱‘微臣’。” 墨玄嶠在皇帝面前都自稱“本王”,卻在人前人后給她不合常理的尊重,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不需要被墨玄嶠特殊對待,這只會給她惹來皇帝的猜疑與試探,讓她不得不花多余的精力去撇清和他的關系。 她只想成為臨清筠的例外。 墨玄嶠眉梢微挑,道:“微臣以為殿下當得起。” “當得起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聽是另一回事。” 江殊瀾不再多言,牽著臨清筠的手錯身經過他,繼續往公主帳的方向走。 但墨玄嶠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江殊瀾立即甩手掙脫,身旁的臨清筠也迅速側身攬過江殊瀾,抬掌用力擊向墨玄嶠左肩,將他遠遠推開。 緊緊擁著江殊瀾的肩,臨清筠黑眸沉沉,面色冷肅,努力克制著才沒使出別在腰間的殺器。 “將軍過于緊張了。” 墨玄嶠輕輕撫了撫衣服褶皺,似是絲毫感覺不到崩裂的傷口。 他從懷中拿出一雙漂亮精美的紅狐皮手套。 “微臣只是想將此物送給殿下。” 江殊瀾已徹底失了耐心。 除了一直用那種冒犯的眼神看她,他竟還突破應有的距離,徑自拉她的手腕。 雖隔著衣物,他也并未用力,江殊瀾仍覺得無比惡心。 “四皇子自重。” 江殊瀾面露厭色,“實在無需做到如此惹人厭惡的地步。” 說完,江殊瀾不再理他,牽著臨清筠離開了。 墨玄嶠還欲說什么,卻聽見臨清筠語氣冷冽道: “滾。” 墨玄嶠頓了頓,當真停下腳步,只在江殊瀾身后意有所指道: “原來臨將軍還有這副模樣。” 江殊瀾也一時微怔,側首望向臨清筠。 重活一世,她還從未見過他有面色如此冷厲的時候,周身的氣勢異常沉郁。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甚至感覺他身上殺意驟起。 更像是前世她離開后,臨清筠返京替她報仇時的模樣。 這也是因為方才飲了酒嗎? 察覺到江殊瀾探尋的目光,臨清筠不動聲色地深深吐息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才回望她,蹙眉輕聲說: “瀾瀾,我還是有些頭疼。” 江殊瀾再也沒心思想別的,忙帶著他往公主帳去。 邢愈很快出現,無聲攔在墨玄嶠面前。 方才他離得稍遠護衛不力,竟讓墨玄嶠冒犯了公主。 “你這護衛倒有意思,竟敢攔在本王面前?” “為何不攔著剛才那個男人?”墨玄嶠語帶興味地問,“他做的事可比本王過分多了。” 邢愈一言不發地與之對視。 墨玄嶠也不在意他答不答自己的問題,只垂眸遺憾地看了看手里的紅狐皮手套,聲音微低道: “可惜并不討她喜歡。” 話落,墨玄嶠便隨意把手套扔在了地上,徑直往自己帳中走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