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謝稚看著玩的不亦樂乎的小姑娘，唇邊勾勒出淺淡笑意，手掌攤開沒急著收回龍魂，任由他們玩。

    餓死鬼，小蘭花，龍魂……小姑娘還挺招這些亡魂喜歡。

    然而，龍魂剛聚齊三魂七魄，魂魄分離了近百年，歸體后還有些不穩(wěn)，它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圈，不小心一魂兩魄就被甩了出來，呈離心狀態(tài)狠狠砸了出去。

    聞宴：“！！！”

    聞宴眼疾手快，趕緊接住三團(tuán)黑霧，然后把一魂兩魄強(qiáng)摁回龍魂體內(nèi)，手中掐訣，施以定魂咒，費(fèi)了近乎半個時辰，好容易才把小龍魂穩(wěn)住。

    呆滯半天的龍魂金色的瞳孔里恢復(fù)色彩，明白聞宴救了它，腦袋蹭了蹭它手指，唧唧叫了兩聲。

    謝稚俯視掌心上的龍魂，沉聲問：“你是隨我們?nèi)ビ亩迹D(zhuǎn)為鬼修修煉，還是繼續(xù)留在麻衣山，等待漫長的復(fù)生？”

    聞宴摸了摸龍魂腦袋，將兩種選擇的利與弊說清楚：“成為鬼修，修為能提升得很快，可你再想回陽間就難了。若想留在陽間，有麻衣山各寨供奉，許還能再復(fù)生，不過時間漫長。”

    龍魂猶豫了，半天沒有做出選擇，聞宴和謝稚也不急，靜靜等待。

    半晌，小龍魂唧唧叫了一聲。

    它選擇留在麻衣山。

    它還是十分留戀這座山，愛護(hù)山里的萬物，盡管它的子民經(jīng)常寨斗，險些導(dǎo)致它化為孽龍，那些邪道也會再度回來，對它第二次下手。

    可它還是舍不得，想要留下。

    “好吧。”聞宴能明白小龍魂對此地的眷戀，既然它選擇留下，她尊重它的選擇，也會為它盡量安排好以后。

    聞宴和謝稚，再度回到羅伊寨。

    進(jìn)入羅依寨時，正撞上寨里人聚攏在鼓樓外祭祀眾神，什么山神、水神、石神等等，一長串的神仙牌位全被擺在供桌上，所有寨民虔誠叩拜，希望災(zāi)難遠(yuǎn)離。

    兩天兩夜的譴雷，嚇壞了麻衣山所有人，都以為天降大災(zāi)，急忙向滿身神佛祈禱，希望他們救一救山里的人。

    虔誠的氛圍很能感染到人，麻衣山人百年寨斗，放棄了安生日子，只為能活下去，而這兩日的天雷，竟也奇跡般的，讓所有寨子不約而同放下寨斗，一同向眾神祈禱。

    聞宴望著寨民臉上肅穆真誠的神色，沒貿(mào)然上去打擾他們。等到祭祀結(jié)束，才現(xiàn)出身形，面見麻衣婆。

    再次見到聞宴，麻衣婆激動地想要跪下，懇求聞宴救救麻衣山，“老身知道這事太難，要不姑娘帶他們走吧，離開寨子，去別的地方。老身愿擔(dān)下所有罪責(zé)，留在麻衣山，用剩下的幾年，向山神告罪……”

    聞宴對眼前的老人升起敬佩，也不拐彎抹角，“不用擔(dān)心，麻衣山以后不會再有麻煩了。”

    聞宴將麻衣山百年戰(zhàn)亂的真相告訴了她，并道：“所有禍亂皆是那邪道引起，如今邪道已死，麻衣山以后無須再擔(dān)憂百年后只能存留一寨的預(yù)言，盡管安心生活。只是……經(jīng)此一遭，山中風(fēng)水被破壞大半，你們必須停止寨斗，好好守護(hù)這方水土，否則，麻衣山只會越變越差，那時候，神也會徹底離你們而去。”

    聞宴將龍魂放出，“這就是庇佑麻衣山的神，被太多血腥氣熏染，幾乎丟掉性命。以后你們要仔細(xì)養(yǎng)護(hù)它，所有人萬不可再自相殘殺。待此地風(fēng)水變好，龍魂復(fù)蘇，將來麻衣山或許還能恢復(fù)百年前的風(fēng)光。”

    麻衣婆無比虔誠得注視著小龍魂，嘴唇顫抖不止，手卻很穩(wěn)地伸出，接過了龍魂。

    許久，她朝聞宴感激地一拜，承諾道：“老身會為龍神鑄造石像，讓寨民每日供奉，也會與其他寨說明情況，讓大家停止戰(zhàn)斗，多謝姑娘，救下我們的……神。”

    事情圓滿結(jié)束，聞宴不再管了，轉(zhuǎn)身拉上白無常一起離開。

    身后，龍魂唧唧的聲音高昂響起，似在告別。

    同一時間，天邊金光涌動，一大團(tuán)前所未見的耀眼金光，朝聞宴和謝稚撲來。

    “唧——！”

    這是，龍魂的感謝。

    龍魂表達(dá)感謝贈予的功德，堪比超渡一百個小蘭花！！！

    幸福來的如此突然。

    聞宴杏眼光芒大亮，喜滋滋地數(shù)了數(shù)功德，沮喪的心情全沒了。雖然這功德遠(yuǎn)還不上白無常借給她的十萬功德，卻也算很大手筆了。

    五千功德！這一趟賺翻了！！！

    謝稚莞爾，長長的睫毛垂落，薄唇勾起。他對這些功德沒有感覺，不過小姑娘開心的情緒，竟讓他也覺得，能賺到幾千功德，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他抬起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心一拂，鬼門出現(xiàn)。

    跨過鬼門，聞宴突然想到一件事，低頭去解手腕上的黑色絲帶，“對了，這個還你。”

    鎖魂鏈?zhǔn)莻€好寶貝，她卻不能留，萬一影響到白無常卓拘魂就不好了。

    謝稚阻止了聞宴的動作，溫聲道：“這劫鎖魂鏈既送給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了，不必再還給在下。”

    “可是，你的鎖魂鏈只剩一半……”

    謝稚忍俊不禁，抬手召出長度不見縮減的玄鐵鎖鏈，解釋道：“聞姑娘不必?fù)?dān)心，它與人發(fā)無異，還會長，過段時間就長回來了。”

    還會長回來？

    聞宴微睜大了眼，是她見識短淺了，鎖魂鏈還能再生長？

    見聞宴精致小臉上豐富的表情，謝稚被逗笑了，眸光閃爍，突然很想摸摸小姑娘的臉。

    他克制住這股沖動，莞爾道：“下次再見，聞姑娘。”

    聞宴心情復(fù)雜地?fù)]手：“下次見，謝大人。”

    兩人分道而行，聞宴牽著小蘭花的手，一人一鬼慢吞吞走到了枉死城。

    顧文使早已等候在城門處，一見到怨氣大減，從準(zhǔn)厲鬼淪為尋常鬼的小蘭花，狠狠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城里怎么樣？”聞宴見顧文使夸張的表情，只覺可樂，隨口問了一句。

    顧文使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還是老樣子。”

    枉死大牢里的怨鬼不見少，前腳才度化一個，后腳就送來兩，他忙得腳不沾地。天下太平時還忙得過來，遇上亂世城里的牢房都不夠住的。

    “最近，也許是我多想，看著送來的怨鬼愈發(fā)多，總覺得外面又要變天。”

    盛世少惡鬼，亂世多冤魂，這是顧文使在枉死城工作多年，總結(jié)的經(jīng)驗(yàn)。

    該不會與三世家有關(guān)系吧。

    聞宴眼神閃爍，她和白無常，可是剛搗毀了麻衣山的鎖龍臺，聽小龍魂說，那座臺子是專用來汲取它氣運(yùn)和功德的臺子，而它的氣運(yùn)，并非全入了清源老道的身體，還有一半，被一股無形力量，傳送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不用猜，就是陸家。

    所以，天道嚴(yán)懲了清源老道，卻不知懲罰罪行絲毫不下于那老頭的陸家沒。

    若陸家亂，河西可不亂了。

    “聞宴，聞宴？”顧文使連聲叫了聞宴幾聲，關(guān)切道：“你是不是太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聞宴回神，搖搖頭，先討論起小蘭花的后續(xù)安排。

    小蘭花還有很多年陰壽，這期間要作為一名鬼民，一直住在枉死城中，如同活人一般，也需要衣食住行。從她手下解過怨的鬼，她自然要關(guān)心到方方面面的。

    顧文使道：“這個早安排好了。”

    小蘭花以后住在城東，那里環(huán)境好一些，怨氣煞氣較為稀薄，適宜剛解怨的小鬼居住。

    “等閻王那邊核定了附身銀水的惡鬼罪行，將惡鬼送來，我會命人帶小蘭花去觀刑。”

    聞宴頷首，這安排十分周到。

    “姐姐，你要走了嗎？”

    小蘭花一聽到要和聞宴分開，仰起頭，瞪大緋紅眼睛盯著聞宴，小手緊緊抓住聞宴的手，“我跟你，一起走。”

    可是，鬼一旦進(jìn)入幽都，除非特例，是再不能返回陽間了。

    聞宴蹲下身來，摸了摸小女孩頭頂?shù)幕ò敖憬愦饝?yīng)你，等以后忙完了，就過去看你好不好。”

    安撫許久，小蘭花才放手，乖巧地隨引路的鬼差去往新居。

    注視小蘭花離去，聞宴眨了眨生澀的眼睛，摁了摁眉心，對上顧文使關(guān)切的眼神，咧開嘴，開了個玩笑，“顧文使，還有任務(wù)嗎？”

    “還任務(wù)什么任務(wù)，你累了，先去休息。”顧文使哪還敢再給她安排任務(wù)，老黃牛也不敢這么使的。

    好吧。

    聞宴腦袋昏沉，即便交給她新任務(wù)，也沒法集中注意力了，便搖搖晃晃回枉死大牢外的住處。

    睡前，腦袋里隱約閃過什么，但抵不過困意，眼皮一沉，昏昏睡去。

    一覺好眠。

    聞宴不知，就在她陷入沉睡這段時間，外面風(fēng)雨飄搖，翻天覆地。

    梁州三世家之一陸家，隨著陸家家主自焚而死，這個延續(xù)三百年的世家大族，就此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里。

    陸家敗落之后，河西掀起連天戰(zhàn)火，一直虎視眈眈的大鄴王朝，發(fā)兵越過十萬大山，攻入河西境內(nèi)。

    戰(zhàn)亂易生妖魔，隱世玄門察覺事端，紛紛派遣門內(nèi)子弟入世查探。同時，幽都派出十大陰帥之一的黑白無常，率領(lǐng)眾陰差奔赴河西捉鬼。

    閻羅殿。

    燭火幽幽，閻王躬身立在白衣男子身后，匯報情況。

    “……陸家私底下養(yǎng)了不下一百邪道，當(dāng)初十面山里，陳英杰死得蹊蹺，屬下多方查探才得知，陳英杰是死于陸家二公子陸臨溪之手，死之前，被取走了一身氣運(yùn)與功德，被血孽反噬，才落得魂飛魄散下場。而據(jù)守十面山的千山觀，百年來，一直在悄悄竊取十面山百姓的福運(yùn)與功德，導(dǎo)致山民占據(jù)一方靈地，卻蘊(yùn)養(yǎng)不出大才大德之人，千山觀自毀也是為了，要隱藏鎖龍臺……”

    “麻衣山乃風(fēng)水寶地，是陸家最重要一根支柱，失了它，陸家氣運(yùn)將不復(fù)以往，必然從此沒落。”

    閻王說出疑惑，“屬下也沒想到，陸家會敗落得如此之快，如背后有一雙推手一般，他們似乎想要隱藏什么東西。”

    “鬼帝，我們可要……”

    白衣人道：“派黑白無常前往河西，將那處所有亡魂帶回。”

    “是。不過——”閻王想到什么，咳了咳，“黑白無常去往河西，恐怕要忙上大半年，那個，小宴姑娘……”

    白衣人回眸，似笑非笑打量了眼愈發(fā)膽大的閻王，“閻王。”

    連他的玩笑也敢開。

    危險氣息擴(kuò)散，閻王求生欲很強(qiáng)的俯首，“屬下明白，屬下派其他陰帥保護(hù)。如今十面山，麻衣山均覆滅，暗地里那些人定然恨透了小宴姑娘，放尋常陰差保護(hù)，莫說鬼帝，就是屬下也難以放心……”

    白衣人仔細(xì)聽完閻王的安排，頷首：“就這般安排。”

    察覺上方氣息微松，閻王狠狠松了口氣。

    @

    枉死城。

    聞宴不知陽間禍亂，一覺睡醒之后，精力百倍。先給鬼十三上了三炷香，之后去城東看望了穆小樓和小蘭花，發(fā)現(xiàn)兩鬼已適應(yīng)了如今的生活，放下心來。

    隨即，她突然想到了是，睡前一直在惦記的事。

    ——陸家！

    麻衣山出了那樣的事，陸家怎么說，也會受些影響吧。

    聞宴按捺不住好奇心，簡單收拾了一番，帶上些紙錢，就跑去了鬼市。

    鬼市一如既往的熱鬧，很多長久無法投胎的鬼，很喜歡在鬼市游蕩，要么擺攤賣些東西，說書人的攤位，常常都是爆滿。

    聞宴瞇著眼尋找招牌，照舊買了些香燭、朱砂和制作符箓所用的紙，塞滿一褡褳，才找到說書人的地盤，湊上去聽聽最近有沒有陽間的消息。

    在幽都，消息最靈通的還是鬼市。

    說書人最能摸懂聽客的心，好巧不巧，講得正是梁州三世家之一，陸家的興衰成敗。

    ……這搶占熱度的態(tài)度，跟她上輩子見過的媒體有的一拼。

    聞宴撥開黑霧湊過去時，說書人已說完陸家在亂世的發(fā)家史，吊足了聽客的胃口，被砸了一大波紙錢后，才切入眾鬼最關(guān)心的話題：

    “諸公絕想不到，橫亙在河西，橫征暴斂，橫行無忌的陸家，終于，倒了！哈哈哈……”

    陸家倒了？

    聞宴大為驚訝，往上又湊了湊。

    原來，就在她睡過去的這三日，陽間發(fā)生了好多事情，其中最大的一樁事，莫過于陸家數(shù)百年的老宅被一道晴空霹靂炸毀，老宅一毀，立即出了事，陸家家主，包括直系旁系上千族人，一夕之間，離奇死去。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