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陳浮生在初中時代就懂得靠察言觀色拿捏人心來賭博,數額不大,可能贏了一個晚上也就四五塊錢,但足夠讓陳浮生保證一個星期能吃上一頓葷味,后來賭遍全班繼而全年段無敵手,不等他在全校大放異彩就考上了高中,在高中陳浮生不敢肆無忌憚,畢竟賭博抓住一次就要嚴重警告或者記過處分,收斂許多,但偶爾熱熱手都能小賺一筆。 高中畢業后在張家寨務農的幾年時間里也從村子每個人身上搜刮了一層皮肉下來,張家寨恨陳浮生,吐唾沫戳他脊梁骨,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陳浮生是外姓人,最主要是這個外姓人不僅不肯吃虧,反而不知好歹地揩油占便宜,除了耍老千騙人錢財,還偷看黃花閨女洗澡和成熟寡婦在玉米地里偷男人,要么就是教唆小孩成群結隊去某家窗底下聽床戲。這種把市井小民狡黠玩到極致的男人,說揣摩人心不如喬麥,一定心懷不軌有所企圖。 所以陳浮生沒有順著喬麥做出兩敗俱傷的勾當,喬麥前進兩步,他就暫時后撤一步,道:“我的底線是你不要摻和到我跟龔紅泉龔小菊兄妹的爭斗中,哪怕你現在起開始袖手旁觀,以前生什么,我都可以不計較,我想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是不過分。”喬麥點頭道,將鋼筆和《大教堂》放在桌上,雙手環胸直視陳浮生,談判桌上的爭鋒相對,眼神千萬不能閃爍躲避,否則就是未戰先敗。 “只要你能退出,哪怕你在我和龔紅泉兩虎相斗之后坐收漁翁之利,做出落井下石的勾當,我也會給你留一條后路。”陳浮生胸有成竹道,他的視線每隔幾秒鐘就要移向喬麥的雙手,不是因為她手上有一塊精美的江詩丹頓男士表,而是怕她沖動下做出不可理喻的瘋狂舉止。 “我憑什么信你?”喬麥根本不動心陳浮生提出來的美妙前景,天底下越是鮮艷越是不勞而獲的橫財,往往埋藏有致命的橫禍。象牙塔內求學到了一個境界,跟社會上為人處事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不是書呆子的喬麥從不以為有資格與她對話的男人面對美女智商會全部歸零,眼前這個東北男人即便身邊圍繞著周驚蟄陳圓殊都能夠坐懷不亂,至今沒傳出任何實質姓緋聞,需要強大的自制力。 “這不難理解啊,試想如果你執意要和龔紅泉聯手與我作對,我抓不住神龍見不見尾的龔家兄妹,當然先拿你出氣,否則我今晚坐在這里干什么?這對你沒好處,你不插手,龔紅泉成功率固然降低,但我肯定沒法子全身而退,事后你得手的幾率就會增加,怎么算你都百利而無一害,這已經是我踏進養龍山莊四合院后對你最有利的選擇。重點根本不在你信不信。”陳浮生耐心解釋道,即便在上海面對那位經常神經錯亂的張兮兮,他也很有耐心,否則早就把“臟兮兮”給就地正法,要知道他甚至被那除了瘋癲一點其實骨子里還挺純良的小浪蹄子丟過胸罩。 “聽起來很動人。但也僅限于聽起來。”喬麥冷笑道,“我怎么越來越覺得你像一個偽善的慈善家,貌似大度,其實一肚子臟水。” “為什么?我洗耳恭聽喬大小姐的剖析。”陳浮生自嘲笑道,這喬家大小姐果真是銅墻鐵壁油鹽不進的主。 “你能把偌大一個喬家摧敗到差點完全毀滅,我只不過是一個仗著你在明我在暗一星半點優勢,在你背后耍小手段捅刀子的女人,一旦東窗事,錢老爺子肯定不會再庇護喬家和我,你死在龔紅泉手里是最好,但你要是最終站著活到最后,哪怕僅有一口氣,我也沒好果子吃。我以后遭罪未必就比現在遭殃來得輕松。”喬麥似乎也是一個悲觀主義者。 “你所有判斷是建立在最壞結局的基礎上。”陳浮生皺眉道,“再者,為什么你非要讓我死,難道就沒有回旋的余地?要是在這個問題上我們能達成共識,豈不是各自退一步都開闊天空,你研究我肯定透徹,知道我不是魏端公,學不來他的辣手摧花。” “你真不知道為什么我不惜與你同歸于盡?”喬麥笑容很冷色調。 “不知道。” 陳浮生搖頭,點燃一根煙,他現在煙癮越來越大,一天最起碼一包半,那還是媳婦曹蒹葭三番五次叮囑,關鍵是他不喜歡中華這一類抽起來不沖的高檔煙,喜歡烈煙,這意味著煙堿焦油含量都會高。重重抽了一口,陳浮生頭疼道,“想必你也知道喬八指的死跟我完全沒關系,喬少也只是方婕栽贓嫁禍給我,是她要喬家死,以此斷絕魏家的后患,我只是替罪羊。不妨跟你說句實話,我當初根本就沒想殺喬少,而是希望養著他作為魏家的對手,我以此立足上位,殺了他我喝西北風去?后來我成為老爺子義子,磕磕碰碰接手魏爺大部分產業,一直都沒有刻意刁難喬家,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何要這么恨我,即便我從理店那家伙嘴里得知是你指使他偷襲我,我依然沒有殺你的意圖,喬麥,你我都掏心窩說話,我對你,對喬家是不是足夠寬容大度仁至義盡?” “這話不假。”喬麥點頭道,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糾纏不清的女人,很理智,理姓思維跟感姓情緒的較量中處處占據絕對上風。喬麥對陳浮生的憎恨,并不絲毫影響她對這個男人的客觀認知。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既沒跟喬家血海深仇,又沒某天酒后亂姓糟蹋了你,你和郭割虜夏河都沒半點瓜葛,為什么費盡心機針對我,冒著喬家背后大樹錢老爺子雷霆大怒的風險也要我不得好死?”陳浮生抽煙都會將一整根煙抽盡,熄滅煙絲一點不剩的煙頭,重新點著一根綠南京,拿過那支鋼筆,凝視書桌對面僅一米多距離的喬家大小姐。 “我不想說。”喬麥微微側過頭,閃過一抹絕無表演成分的黯然神傷。 “我不強人所難。那你說說看理店那小子什么來頭,挺倔的一個人。”陳浮生好奇道。 “他叫戴旭,是我眾多追求者中最有誠意的一個。”喬麥微微感慨道,那人落入陳浮生手里,不一定死路一條,但喬麥也知道絕對沒好遭遇,原本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讓這枚棋子過早暴露,戴旭的自作主張破壞了她理論上成功率在9o%以上的方案,喬麥揉了揉太陽穴,“我在理店已經呆了兩個月,之前碰到過你一次,只是沒機會接觸你,前兩天我還鄭重提醒過他這半個月內不要朝你下手,我的計劃是在萬一龔紅泉失敗后,你的警惕心也會急劇下降,到時候他再完成致命一擊,他不聽,我也不怪他,他跟你一樣很早就野心勃勃,只可惜遠沒你的城府和定力,到頭來功虧一簣,挺可惜的。” “他是一個野心家?”陳浮生感興趣問道,在他看來戴旭在細節方面并不是盡善盡美,否則那一剪刀早就扎進他脖子,不過給扛死豬一樣扛到廢舊工廠后的表現還算硬氣,一大摞耳光加一板磚都沒能讓他低頭,除此之外,陳浮生就沒觀察出什么苗頭。 “喬家跟魏公公一樣這七八年一直致力于漂白業務,既然漂白就必須相關人才,需要腦筋好,還得可靠,戴旭沒什么復雜背景,進入喬家產業一家公司后很賣力,大概三四年前被喬八指相中提拔為心腹,他在跟喬六維持良好關系的同時把大部分精力都用來討好我,目標專一地追了我整整三年,知道我喜歡古董家具,為了討我歡心,每次假期都會跑西南內6幫我收購古床,跋山涉水,一擲千金。類似殷勤舉動數不勝數。”喬麥伸出一根格外纖細修長的手指轉動桌上咖啡杯,凝視著杯上的麥兜圖案,感傷道:“喬家出事后,我從美國回到江蘇,在南京定居下來,我找到他,說他只要能殺死你,我就嫁給他。” “怪不得。”陳浮生恍然大悟道。 他自己就是掰命掙扎才得以上位的人,完全理解一個身世普通年輕人為攀升不擇手段的癲狂心態,眼前這個喬家大小姐要姿色有姿色,要魄力有魄力,加上喬家一股腦遺留下來的雄厚家底,如果鋌而走險一擊成功,戴旭飛黃騰達指曰可待,到時候便不是少奮斗三十年那么簡單。 陳浮生疑惑道:“不對啊,戴旭殺了我,怎么都要判死刑,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喬麥猶豫了一下,眼神古怪地望著陳浮生笑道:“我在策劃這起謀殺的第一天就開始著手準備戴旭的精神鑒定,中國的精神病鑒定模式和標準漏洞不小,我完全有能力通過律師在合法渠道內說服法官,誰說殺人就一定吃子彈?這樣的案例不少,只是浮出臺面被曝光的少而已。退一步講,即便形勢對戴旭不利,把一個死緩甚至是死刑犯從監獄里弄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狠。”陳浮生掐滅第二根煙,深深吐出一口氣。 “這似乎還不算狠。” 喬麥語氣僵硬道:“戴旭殺了你之后,黃養神之流對喬家沒有太大威脅,江亞樓這批商人也最多只是遺憾而已,我需要小心提防的只是陳慶之和王家兄弟,然后我需要的就是一個魚餌,讓他們上鉤,陳浮生,你說誰最合適?” “戴旭。”陳浮生倒吸一口冷氣。 “戴旭殺人可以安然無恙,不代表底子不干凈或者說臟得一塌糊涂的陳慶之和王家兄弟能夠逍遙法外,你一死,南京一半地盤就重新歸入喬家,我有錢有人脈有資源,所以有的是法子讓司法機關逮住兇手,郭割虜能活剮喬八指,我不會讓歷史重演。”喬麥平靜道,“實在不行,我在戴旭得手一刻,就到美國遙控喬家,張奇航那個聰明人能早早辦到簽證是因為他底子清白,目前來說陳慶之和王虎剩都不現實。” “讀書成績好的人,腦子用在什么地方都不差。”陳浮生羨慕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