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陌路-《浮生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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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云層在七善書院上方積聚,緩緩朝斷云軒蠕動,斷云軒高墻內(nèi),竹林花海,青磚黛瓦,甚是雅致,但在壓抑的云層下,又極為陰郁。
斷云軒又分為議會堂,三重廊和藏書閣。
最倒霉的是,蘇衍剛來書院,就遇上了歌政。
議會堂里頭,他剛剛落座,冷眉肅目,俯視眾人。那張臉,曾在她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回,夢里有各種重逢的場景,但萬萬沒想到,竟會在今日,以這種方式見面。
蘇衍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快要窒息!西樓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一旁寬慰:“親王蒞臨,不過是教導(dǎo)幾句,不會針對誰。有我在,你且安心。”
蘇衍心里哀嘆,安心?一直不想見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安心才怪!她很想逃,可是西樓卻道王爺首次駕到,師生不可缺席。
她回頭看了眼身后的路,才知道什么叫后退無路!
左右都是逃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深吸口氣,一頭沖了進(jìn)去。
剛一進(jìn)門,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她這邊,不時便有議論聲四起。
她小心翼翼的站到束幽堂前面,錦倌小聲問她:“沒有人通知先生,親王今日蒞臨嗎?你哪兒瀟灑去了,可把我們好找!”
蘇衍把手放到身后,比劃了下喝茶,卻并未聽到錦倌的回應(yīng),便作罷了。
這次召集,書院有點(diǎn)分量的人全部到場,黑壓壓站滿了議會堂,前排站的都是最資深的前輩,自容國建國之初,便已全身投入書院的發(fā)展中來,為書院的今日貢獻(xiàn)了不可計量的血淚!
左右是清平堂和樂升堂,束幽堂處在正中央,正對那張黑漆漆的主座。
蘇衍是首次見到其他學(xué)堂的人,每個學(xué)堂都有自己的著裝特色,除了束幽堂以桃紅色為服色外,清平堂以青白色,樂升堂是素白色,醉云堂是赤色,以為區(qū)分。不過大多時候,那些個官家子弟不大樂意和同窗穿著一般模樣,也就是這種嚴(yán)肅的場合才不得已裝裝模樣。
所有人都到齊了,左卿肯定也會到場,只是偌大的地方居然沒見著蹤影,按輩分的話應(yīng)該會與長老一處。蘇衍踮起腳尖四下尋找,在那一列花甲老者中,那個消瘦的玄色背影孤零零的立在末端,他身形消瘦,面色蒼白。
回想那日分開時還依舊神清氣爽的,怎么才過了這些時日就有了頹狀?如是想著,蘇衍心里又是難過又是不舒服。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西樓正氣定神閑的,反手握扇,腳尖點(diǎn)著地面。忍不住感慨,都是差不多的年紀(jì),左卿卻這般冷若冰霜,究竟是怎樣的過往才煉就了他如今極寒的性子?
這廂正發(fā)愁,前邊突然有人說話,聲音很輕,卻能聽出是對她說的:“這位姐姐是新來的吧,架子挺大,居然還有房掌司領(lǐng)著來!”
她聞聲尋去,才鎖定一名墨綠色錦袍的少年,正回頭打量她,擰著眉好像誰欠他錢似的。
一陣反感從心底而起,“何出此言?”
少年鄙夷的笑了笑,卻不再說話。她倒第一次碰到這樣奇怪的人,正要追問,西樓以警告的語氣提醒她別與此人說話。
蘇衍懶得繼續(xù)追究,便不再理會,只是十分好奇這人的來頭,轉(zhuǎn)頭問西樓,“他是誰?”
“趙國世子晁詹,月初時,替父來若水進(jìn)貢,因為深得墨大人喜愛,恩準(zhǔn)其在書院住幾個月,此人是個麻煩,沒人敢惹他。”
此時殿鐘敲響,議會堂一派肅靜。歌政一身黛青色官袍,緩緩入座,輕咳幾聲,對眾人道:“七善書院創(chuàng)辦多年,歷年來都是由本王督促諸位先生,諸位不負(fù)厚望,多年來殫精竭慮,培養(yǎng)了不少棟梁之才,陛下及本王都十分欣慰。希望今年諸堂先生依舊兢兢業(yè)業(yè),恪守先祖教訓(xùn),傳授孔孟之道。也希望學(xué)生們務(wù)必尊師重道,集納廣學(xué),更要效仿仲由,敢于挑戰(zhàn)陳規(guī)、批判權(quán)貴,切勿受富貴權(quán)力所迷惑,本王所愿不過如此,望諸位銘記在心。”
言罷起身向眾人破例行禮,眾人忙不迭再回禮。
蘇衍有些恍惚,此情此景,是這么熟悉,又如此陌生。那個曾抱著她慈祥的男人,口口聲聲說要給她世上最好的東西的父親,如今,怕是早忘了自己這個長女。
冷笑一聲,側(cè)開臉,不想再見他這幅偽君子模樣。
前頭那些世子隱約聽到身后傳來的嘲笑,不由得吃驚,回頭一看,竟是那個遲到的束幽堂先生,連忙問:“你怎的冷笑?”
她慌神,急忙解釋:“哪有冷笑,不過是喉嚨干,咳了一聲罷了。”
“哦?難不成本世子聽岔了?”他陰冷的斜著嘴角,“今日親王首次過來你便故意遲到,這是做給誰看?”
蘇衍又想解釋,他話鋒一轉(zhuǎn):“哦,你與親王素不相識,不該會結(jié)仇…”
終于松了口氣,那人卻道:“難不成你是想在書院立威,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掌事大人親自帶回來的,你與眾不同?”
蘇衍好似被噎住,這年頭,胡亂猜測的人本事越發(fā)大了,竟然眾目睽睽之下猜度書院掌事,他還真是仗著自己的世子身份無所畏懼啊!
“世子想多了,我一個普普通通小老百姓,哪兒那么大能耐去巴結(jié)掌事大人,我不過是運(yùn)氣好遇到掌事大人,方能擔(dān)任束幽堂先生…”
“非也!”西樓打開折扇,笑吟吟道,“女子文武雙全的不多,近年來也就出了個歌家小姐和樂升堂的瑾先生,蘇先生既能得掌事認(rèn)可,那必然是有過人之處,你武功不凡,文采不錯,和前兩位齊名,也綽綽有余。”
蘇衍被夸得很是不好意思。那世子瞧了瞧她,古里古怪地笑了笑:“本世子也經(jīng)常來此地,怎的沒見過你,敢問先生是若水哪位大人千金?”
這還真是不問個究竟死不罷休啊!她心里瞬間有一萬個奶奶奔馳而過,臉上卻仍舊波瀾不驚:“讓世子見笑了,我不過是來自楚國…”
“蘇先生曾經(jīng)也做過教書先生,不過好景不長,學(xué)堂沒了資金只能關(guān)門,期間也曾云游四方,多多少少也收了幾個學(xué)生,如今輾轉(zhuǎn)到了若水,入了書院。”西樓臉不紅心不跳,撒了個彌天大謊,“嘶…這也算是重操舊業(yè),蘇先生果然是心系天下學(xué)子啊!”
這慌撒得夠圓滿的,就連她自己都差點(diǎn)心神向往了,一代女先生效仿孔老夫子游走天下,名揚(yáng)四海,嘖嘖嘖,多氣派!
蘇衍臉皮也厚,反正連堂堂房掌司都幫他撒氣了慌,自己還猶豫個啥,立馬裝出一副經(jīng)驗老道的模樣:“往事不必再提,那些年不過是給沿途的孩子傳授了些武功和藥理,這天下多有戰(zhàn)起,懂些藥材和自救,也能生存下去。”
世子眼中失落,本以為可以在書院新來的先生這兒給下馬威,也好讓其他同行的公子世子對自己刮目相看,沒想到對方竟是這么個來頭。再糾纏下去也不好看,便鳴金收兵,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兩人互相看了眼,勝利的喜悅都寫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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