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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幾十年后,這個有著頭淡褐色長發的小姑娘,會被無數信徒奉以【受祝女士】的尊名,飽受崇敬,但如今,她也只是一個生活在完美之城最低階的城區中,還要仰賴于當地基層教會的照拂,勉力成長的孤兒罷了。
沒有朋友,沒有知己,也沒有多少能叫出名來的熟人,而且理所當然的,也沒有父母:她的父母是為了建設這座偉大的城市,而因公殉職的蕓蕓眾生之一,他們高尚的死亡為小昔蘭尼謀得了一筆不菲的撫恤金,一間免費的居住艙,還有當地教會的特別照顧。
依靠這些物質條件,還有完美之城無可挑剔的良好治安,昔蘭尼得以安全的長大,雖然父母的離去讓她始終有些孤獨,但生活的其他方面倒還算順心:畢竟把持這座城市基層大權的,是一群虔誠且古板的長者,他們在四十年前與懷言者們一同構建了這座偉大的城市,將其視為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允許任何的罪惡于此滋生。
在他們的維護下,即使是一個八歲的孤兒,只要她披上了象征著少女的紅色袍子,也可以安全無虞地長大成人,除了對于帝皇的每日禮拜嚴格到近乎苛刻,還要定時接受對于神學知識的檢查外,昔蘭尼不用擔心任何事情。
從小到大,小昔蘭尼所吃過的最大的苦,也不過是跟同學之間的推推攘攘,以及因為回答不上來有關于帝皇的問題,而被照顧她的大修女打了幾下掌心。
與這片銀河中的絕大多數同齡人相比,她無憂無慮的,就連心中的煩惱也如此可笑:她不過是在傷感自己的生日不能像鄰居家的那些玩伴一樣,擁有著一場氣氛熱烈的家庭宴會;還會因為教會里那些長輩所贈予的,毫無新意可言的古板禮物而憤憤不平。
但最讓昔蘭尼不滿的,還是住在隔壁的那位和藹的小販叔叔,馬上就要搬走了。
她是吃著那位叔叔做的熱狗和速食晚餐長大的,而那個總是面容和善的中年人,也的確在小昔蘭尼的成長中對她幫扶頗多,所以,令年幼的孤兒無法理解的是:這位溫和的長輩為何要離開完美之城,離開他們共同租住的公寓大樓,而搬去他口中心心念念的阿瓦隆?
那又是哪里?
據說,在銀河的另一端?
那應該很遠吧,也許會有幾十千米那么遠,沒準還要一路走到城墻外呢:他又該怎么過去呢?
在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里,這些嚴肅的數學問題都在困擾著小昔蘭尼,直到她生日的那天:正當她抱著大修女送給她的,那本既是生日禮物,又是課后作業的【帝皇圣言錄】,看得昏昏欲睡時,一陣巨大的,就像是一群鋼鐵巨獸正在喘息的噪音,便在整座完美之城的頭頂憑空炸響了起來。
她探出頭去,就像公寓樓里的其他數百個居民一樣,然后,才發現頭頂上的太陽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無數固態的【烏云】:它們只是停留在那里,就讓每一個居民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懼,熙熙攘攘的都市在一瞬間寂靜無聲。
就這樣,當昔蘭尼度過了她的第八個生日的時候。
她第一次,見到了能夠遮天蔽日的,人類帝國的艦隊。
(昔蘭尼—瓦蘭提恩,也就是著名的受祝女士,懷言者軍團的重要人物,但因為國內對其名字的翻譯五花八門,所以我就只選用我更喜歡的昔蘭尼這個名字了,大家知道她就是受祝女士就行)
……
令人驚訝的是,在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登場之后,那懸浮在整座完美之城頭頂上的艦隊,便不再有任何大規模的行動了:沒有如同流星雨般的穿梭機從上面下來,也沒有投下毀滅的光矛,只不過絕大多數的日光,從此便在昔蘭尼等人的頭頂上消失了。
在最開始,各個城區里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騷亂,但城市的統治者們與各個基層組織很快就得到了某些確定的消息,躁動不安的人群被用各種手段安撫了下去,直到秩序再次回歸到了城市中。
在那之后,生活就回歸了原本的樣子,只不過偶爾會有幾架巨大的飛行器,像是蛇雕一般掠過昔蘭尼所在的城區,它們時而是金黃色的,時而是銀色的,渦輪都會發出劇烈的噪聲,將正在休憩的昔蘭尼從寧靜中吵醒:每當她去觀察這些飛行器的軌跡時,都會發現它們最終航向了整座完美之城最高檔的那個城區中,只有高階教士與豪商們才會在那里的奢華街道上,設置自己的居所。
這樣的情況又持續了幾天,直到幾乎每個人,都已經有習慣頭頂上的艦隊與呼嘯而過的飛行器:昔蘭尼把時間掐的很準,因為艦隊降臨的那一天,就是她的生日,而在她度過這個生日的十天之后,她已經能在教會中與街道上,聽到各式各樣的流言了。
她聽到了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者們在半公開地討論,討論艦隊上那些大人物的行動:據說,盤踞在完美之城頭頂上的,并不是所有的艦隊,只是鋼鐵之海中的一部分,還有相當一部分艦船,搭載了大量的凡人工匠,去往了這個星系的其他幾個世界上,搭建各式各樣的庇護所以及永久性的居民點。
而在完美之城所在的封建世界摩納奇亞上,除開這座圣城之外的其余十六座城市,也已經陸續接待了來自于帝國的使團:他們奉命騰出一部分的居民區住宅,或者干脆配合帝國的施工隊,在合適的地點上搭建新的城鎮和據點。
更有甚者,那些在街道上行走的商人們會信誓旦旦,當他們經過城墻的時候,他們能遠遠的眺望到在天際線的位置上,一座座新的城鎮正拔地而起,而在完美之城最核心的那幾個城區里,也有無數的豪富之家,似乎也正在清點自己的財產,聯絡巨大的飛行器,儼然一副要舉族遷移的樣子。
上述的這些還只是成千上萬的流言中,比較靠譜的幾個,無論昔蘭尼走到哪里,她似乎總是能聽到討論與爭吵的聲音:這個習慣秩序與祈禱的城市,似乎從未像現在這樣【年輕】過,雖然昔蘭尼并不喜歡這種狀態,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靜靜等待著那些烏云的離去。
她又等了四天。
也就是說,在她過完八歲生日的兩周之后,在那些龐大的帝國艦隊,出現在完美之城上空的兩周之后,也許,那些大人物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前期工作,又也許,統治者們已經失去了耐心:總之,情況終于迎來了徹底的改變。
當這天的黎明剛剛到來時,一股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噪音,便從蒼穹上傳來:那是飛行器,那是空投艙,那是成千上萬顆閃亮的星星劃破尚未褪去的夜色,在一萬座宣禮塔的晨間禱告聲中,精準地降落在了城市的每一座廣場上。
從天而降的空降艙裝飾著帝國雙頭鷹的浮雕,在大氣層燃燒的過程中被熏黑了,巨大的發動機與助推器的噪音嗡嗡作響,使空氣為之震撼、燃燒,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濃郁的燃燒所產生的氣味
昔蘭尼目睹過這一幕,在她所能找到的最古老的卷軸上,她知道就在四十多年前,同樣的,有一支軍團,一批帝皇的天使,曾以相同的方式來到了這片土地上,他們名為懷言者,就是他們引導了人們建立了偉大的完美之城。
這座城市中凡是上了些年歲的老人們都曾目睹過那一幕,并深深地銘刻在腦海中,他們引領著昔蘭尼這些年輕后生們,聚集在了各個城區的廣場上,虔誠地等著著那些戰士們的再次降臨。
“他們回來了……”
昔蘭尼能夠聽到來照顧她的大修女如此喃喃自語,她和成千上萬的人一起跪倒在了廣場的兩側,甚至顧不上指責依舊還在站立著的小姑娘:因禍得福的,昔蘭尼能夠看清接下來的每一幕。
巨大的空投艙嗡嗡作響,厚重的倉門緩慢打開,液壓氣動桿工作的聲音在喘息和緊張的哭泣之間回蕩著,頂禮膜拜的呼喊聲已經越來越大了,除了昔蘭尼,整個廣場上的所有人都已經跪拜了下去。
但她還站著,還直視著那些威嚴無比的戰士,并將他們與古卷軸上的畫作做對比:小女孩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戰士并沒有穿戴暗紅與灰色相間的盔甲,他們的甲胄上也沒有裝飾著神圣的羊皮紙,而完全是另一副打扮。
他們分為兩種顏色,有銀白色的,也有鈷藍色的,前者的裝扮要相對樸素一些,但他們盔甲上那些拋光色的金色條紋,卻依舊顯得神圣非凡,而那些藍色盔甲的戰士被包裹在一層華麗的青銅浮雕中,同樣地英武過人。
但是,無論這些戰士的外表如何,僅僅只是向他們的威嚴身影投去一瞥,就足以讓凡人盲信他們口中的任何一句話了:就連昔蘭尼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她像是等待著命運的審判般,虔誠地等待著這些戰士最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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