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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基利曼的汗流浹背。
在那一天,所有人都能聽到康拉德的沉重呼吸中,隱約回蕩著某些呼吸器官的悲鳴。
在那一天……
無事發生。
……沒錯!無事發生!
什么?謠言?什么謠言?
沒有謠言!
馬庫拉格,沒有謠言!
極限戰士,沒有秘密!
——————
【就要這樣的記錄。】
只不過,原本計劃要持續六七小時的歡迎晚宴,最終在第五個小時就不得不草草結束了,因為無論賓主,都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極限戰士的主人和他的養母陷入了低聲的爭論之中,雙方各執一詞,都不肯后退一步,至于零散在廣場四周的奧特拉瑪官僚們,則同樣受困在了彼此之間的竊竊私語,所誘導出來的流言蜚語中。
室女座瞇起了眼睛,用一句毫無意義的感慨來敷衍阿瓦隆之主嗓音中的怨悶,她纖細的手指抓緊了掌中的筆,在又一張電子板上寫寫畫畫,勾勒著這場馬庫拉格之旅最后一段時間的模樣。
“它們是過不了安全檢測的,母親:沒人知道它們是什么肉。”
【不然呢?難道用康拉德的那顆已經八成熟了的肝么?】
時間滴答滴答的作響。
摩根沉默了一刻,撇著嘴,露出了受挫的表情。
【管他呢,反正無論是他的肝還是他的肺,即使被我通通給拔下來了,這小子依舊活蹦亂跳的,還能在我的船上瞎晃悠:就像是一條靈活的阿爾斯特獵兔犬。】
不過,比起滔天怒火所激發出來的異食癖,最終還是親情和理智在原體的心中取得了優勢:在康拉德指著帝皇的良心,闡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后,菩薩心腸的阿瓦隆之主還是放了他一馬。
“大概這就是基因原體在生物學上的神奇之處吧。”
不要把你的權威用在這種奇怪的事情上啊!
在不著調的母親和泛著詭異香味的空氣中,原體的侍女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自娛自樂,當她閉上了眼睛,安靜等待的時候,那被安置在她心臟部位的亞空間時鐘,正以絕對不可能出錯的速度,一分一秒的記錄著光陰的不斷流逝。
摩根的聲音是慵懶的。
換句話來說,最起碼到目前為止,沒人比摩根更懂如何有效的殺死另一名基因原體:那些在凡人眼中的致命傷,比如說擊碎心臟或者扯下肺腑,所造成的傷害甚至快不過基因原體本身的自愈能力,如果真的想一錘定音,可能只有砍下頭顱、砸成粉末、或者干脆打斷脊椎這種辦法吧。
“嗯……”
到頭來說,也就只有康拉德的肝和肺,正在王座廳附屬的小廚房的烤架上,被煎得油汪汪的,令人聞之便食指大動,會本能地想要往上面撒一把孜然。
嗯,聞起來九成熟了,再過再過三分二十二秒,就是最佳的上盤時間了:室女座的各類仿生器官忠誠地為她計算著這一切,雖然她完全不想知道,她為什么要在自己的小廚房里烤這種東西。
作為最古老,傳承也最完整的軍團之一,破曉者中從不缺乏神醫妙手,可這些老學究們也只能勉強能夠認出諸如心臟、肝肺、腸胃等器官,而這些部位在原體的軀體內也只占了極小的一部分:除此之外的,則是一大堆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令藥劑師們主動選擇了接受記憶清除手術的【東西】。
但是話又說回來,真的會有原體菜到能夠被人打斷脊椎么:哪怕是一個凡人,如果想要扭打中打斷他的脊椎,也并不容易啊。
“……是七成熟,母親:他的兩個肺才是八成熟的那一個。”
在詭異的香味中,原體懶懶散散的異想天開,并沒有讓她的寶貝女兒感到驚訝:室女座只是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一邊通過數據線,把電子板上的信息記錄到腦中的記憶陣列,一邊在已有的思維邏輯中,尋找著一個最起碼聽起來還算合理的借口。
【……這倒是……】
而且點這道菜的,居然還是康拉德自己:不過,如果是那個午夜幽魂的話,會這么做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就像室女座剛才說的那樣: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基因原體是足以稱之為【恐怖】的奇跡造物,他們體內的任何一寸空間都可以顛覆帝國現有的生物科技學,并讓無數最博學多才的藥劑師或者科學家陷入茫然的漩渦中。
一分鐘,又一分鐘,遵守著萬里之外神圣泰拉上的步調,室女座在虛空里畫出了一道刻度,目睹著時間的腳步距離刻度越來越近:子夜即將來臨,在跨過刻度之后,明天,便會是破曉者的艦隊在馬庫拉格上空停泊的最后一天,將會是他們啟程的日子。
摩根咂了咂嘴,在腦海中胡思亂想了一陣子。
“……”
【不過,也許我們可以說它是格洛克斯肉,或者狗肉?如果有我的手令在的話,沒人會在意這種小事情的:完美~】
總體來說,事情還算是平穩落地的:雖然其中夾雜著某位午夜幽魂的驚世之言,但無論是尤頓女士還是基利曼,甚至是在場的那些凡人顯貴們,也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物,還是能夠在這種爆炸性的發言面前做到波瀾不驚的。
【你說,我們把這兩串東西放到軍團食堂里面去,當做今天的軍團特色菜,會不會很搶手:我覺得會很搶手,阿尼亞。】
遙想當年,摩根和破曉者軍團剛剛重逢的時候,軍團中的藥劑師們也曾出于安全的考慮,想要給他們的基因之母做一次檢查:結果就是,通過投射儀器所拍攝到的原體體內器官組件,完全超出了這些泰拉裔老兵們的認知范圍。
“……不過,母親。”
【沒錯,就是這樣。】
反倒是剩下兩位基因原體的所在地,顯得格外安靜,因為阿瓦隆之主將整場宴會的剩余時間,都用在了觀察自己那可口的諾斯特拉莫兄弟身上:康拉德的哪條大腿適合作為鎮桌的主餐,他的肝和肺到底哪一個煎炸起來更有營養,他的眼珠子到底適不適合被用來煮一鍋作為餐前小食的清湯,一切可真是令蜘蛛女皇難以決定呢。
守衛在王座廳門口的破曉者們的問詢聲旋即響起,永遠都是那么的及時,而他們隨后的檢查與審視也總是一絲不茍的,伴隨著不卑不亢的敬意,那哼著不成調的諾斯特拉莫小曲的訪客,被允許用他的雙手推開了王座廳的大門。
畢竟,他是一個【瘋子】嘛。
在那一瞬間,某些聽起來就知道會很不孝順的想法,在室女座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這位原體的侍女選擇把腦袋別到了一旁,讓自己失禮的表情不會被基因原體所看到,為了轉移注意力,還不忘聞了聞空氣中那詭異的焦香味。
作為基因原體,摩根自然比她手底下的這群倒霉蛋們更清楚自己的身體構造:即使以前不清楚,但在這么多年的親密相處中,陸續扯下過康拉德的心臟、肝、肺或者其他什么零碎八碎的器官后,蜘蛛女皇也不得不被動的成為了一個原體生物學的專家了。
室女座眼前一黑。
“我們真的要用兩眼放光的尤頓女士和這個……謠言,作為對這次馬庫拉格訪問行動的結束語么……這可是要記錄到官方文件里的。”
舊的一天即將過去,新的一天即將到來,室女座睜開眼睛,抬起了頭,聞了聞鼻邊的焦香,目睹著她的母親正在抓緊子夜的閑暇,于王座上享受著片刻的慵懶,而她的耳朵則是捕捉到了寂靜中似乎遠在天邊的竊竊私語之聲,以及另一位基因原體,自走廊的盡頭,慢慢靠近的腳步聲。
正是子夜時分。
幽魂,來訪了。
“喲,早上好。”
午夜幽魂的笑容宛如一顆垂死的蒼白太陽,熱情地向著他的小侄女打招呼:只看這個笑容的話,是完全想象不到,這家伙在不到兩個小時前,是一邊咳著血,一邊走出這道大門的。
“早上好,康拉德閣下。”
室女座點了點頭,以示對基因原體的敬意。
然后,她便站在原地,一邊計算著時間,一邊目睹著午夜幽魂在關緊大門后,在王座廳里大大咧咧的行動:于柜臺上挑選酒杯的隨意舉動,讓乒乓作響的玻璃碰撞聲打碎了子夜的寧靜,拖行在地面上的桌子摩擦出了刺耳的聲音,宛如兩個鐵片在廝殺,而被他坐在身下的笨重椅子在地面上的挪動,單單是聽一下,就能想象到會在地板上刮出多少可贈的劃痕。
“……”
室女座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并沒有康拉德,只是瞥了一眼王座上那坨明顯正在積蓄著陰云的慵懶絨毛絨團子,顯然,午夜幽魂已經從傷痛中恢復了:血也不流了,頭也不痛了,欠揍的宗旨也再次占領內心的高地了。
不過這一次,康拉德的運氣還算不錯,也許是因為摩根太累的原因,他居然成功得活到了將桌椅擺好,倒上鮮美的酒液,坐在室女座的面前,拍著他的桌子。
“我點的菜呢?”
“……”
迎著午夜幽魂那雙閃閃發亮的瞳孔,原體的侍女只感覺自己的耳垂后方有一滴汗液滑落,在轉身去取餐之前,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詢問道。
“恕我直言,康拉德閣下:你要那幾個東西是……”
“當然不是為了吃,我親愛的笨蛋小侄女。”
康拉德搖了搖手指,隨后從盔甲上的某處暗格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才發現里面有著一套精妙的保溫系統,僅有的兩個空格也已經被占據了一個,里面是赫然是一顆新鮮的……肺?
“現在,我需要一個熟的,與這個相對稱,組成一組。”
康拉德指了指另一個空格。
“相信我,這具有收藏價值。”
“……”
【還有肝,康拉德。】
“對,還有肝。”
諾斯特拉莫人咯咯直笑。
“……”
這姐弟倆多少有點兒大病。
抱著這樣的覺悟,原體的侍女轉過身去,走進了小廚房。
而在她的腳步聲里,時間緩緩地走過了新一天的第一分鐘。
……
就這樣,室女座的一天。
從在烤架上,把康拉德那全熟的肝給撿回來開始。
——————
【外面的傳聞怎么樣?】
“還可以吧:雖在意料之內,也算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摩根反問道,清冷的嗓音里夾雜著一絲譏笑:言罷,還不等康拉德回答,也許是被這個無心的笑話給挑逗到了,破曉者軍團的基因之母輕哼一聲,在她銀白色的王座上調整了自己的姿勢。
她本是躺在王座上的,側著身子,面朝著殿堂的方向,右臂彎曲著,展露在外的雪白肌肉如同弓弦般被緊緊的繃在了一起,支撐著慵懶的嘴唇與鼻尖,在其上,長而濃密的眉毛距離徹底的閉合就只差那么一瞬,卻總是有著一縷狡黠的光芒能夠溜出來,讓人們知道她其實在悄悄的盯著你。
原體的雙腿心不在焉的糾纏在了一起,一條搭在另一條上,卻并不穩固,因為這小小的王座根本無法容納它們的施展,于是,她便干脆將長靴踢開,讓兩條長腿都彎曲了起來,搭在那一側的扶手上,大腿和小腿各自卡住了扶手兩側的銀邊,被金屬所勾勒的線條擠出了一個狹窄的三角形,兩個膝蓋作為拱起的山峰,彼此之間摩肩接踵。
這并不是一個充斥著警戒感的姿勢,但蜘蛛女皇此時著實是太疲憊了,在馬庫拉格上,漫長的外交談判與頻繁的出席活動、公共演講和應酬酒會,并不比一場軍團級別的戰爭更輕松:作為兄弟以及合作伙伴來說,基利曼無疑是好的,但當他坐在談判桌的對面,與你斤斤計較著條約上的文字漏洞時,他足以讓摩根這般人物感到心累,以及后知后覺的巨大疲勞。
但即便如此,當康拉德走到她的面前,拿著酒瓶,遞給了她酒杯的時候,摩根還是略顯不滿地咂了咂嘴,在王座上扭動著身軀:原本休閑肆意的兩只肥胖海豚被壓在了軟墊上,發出不甘的吱呀聲,盤踞在王座扶手上的手臂,也順勢從摩挲著基因原體的臉頰,轉變為支撐著右側下顎的堅定基石。
摩根伸出手,接過了杯子,等待著康拉德為她斟了半杯后,還講究地搖晃了一番,才開始小口小口地抿了起來。
【跟我說說,具體都有什么樣的衍生版本?】
酒液尚且含在嘴中,原體便瞇起了眼睛,微笑著開口,一絲佳釀從她的唇角滑落,讓她看起來就像是那只偷到了葡萄,正在竊喜中咀嚼著滿嘴汁水的雪狐
“小版本不計其數,但我可以給你總結那些主流的。”
【嗯,說吧。】
摩根點了點頭,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一滴酒液順著她的面頰,低落在了掌心與手腕的交界處,原體伸出舌頭,拾起淘氣的水珠,卷回唇中。
【說點有意思的。】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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