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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里的戰事怎么樣了?”
【總的來說還算順利:不能被透露的那一部分,已經基本上結束了,而無法被描述的那一部分,馬上就要開始了?!?
“……”
“那看起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基利曼抿著嘴,努力地維系著一個最莊重的面容。
隔著不斷抖動的全息投影,奧特拉瑪之主的肅穆身姿跨越了大半個銀河,來到了蜘蛛女皇的瞳孔之前,而鈷藍色盔甲上所雕刻的金鷹與桂冠,則是這位極限戰士軍團的基因原體最為顯著的象征。
第二軍團之主正久違的盤踞在她的銀白王座上,而她的血親在全息投影中的身姿,也恰恰是端坐在辦公桌之后的模樣,兩位強大國度的領袖就這樣保持了一瞬間的停頓和尷尬,而他們的進一步交談,則是被安排在了不變的微笑、謹慎的思考、和各種合乎情理的禮儀式問好之后。
在任何兩位帝皇子嗣之間,似乎都很難見到如此上綱上線的談天說地,可偏偏兩位當事人卻并不感覺到突兀:事實上,他們甚至享受著這樣的狀態,享受著聯手搭建起井井有條的協商平臺的感覺。
最起碼,基利曼很享受。
沒有試探、沒有謊言、沒有各種粗魯的情緒化舉措,只有深思熟慮后的理智發言,和各種清楚卻不冰冷的交易條款,讓血親之間的情誼和國度之間的利益盡可能地分割開來,避免造成尷尬的事態,或讓他們的親情產生刺骨的空隙。
總體的范圍要劃清,各種微小的細節也不能放過,而在透露著絕對理性的彼此談判之中,親情的關聯也要如同冬風中的雪花般無處不在,用尊重、笑容、退讓與換位思考,來讓彼此的內心留有溫暖。
營造與維系這種氣氛,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蜘蛛女皇卻精于此道:哪怕通過有些模糊的全息投影,摩根都能清楚地看到,基利曼的眉眼正因為他的心情舒暢而挑起,成為了他那嚴肅面容上的小小裂隙,訴說著他真正的態度。
他甚至愿意為此而開幾句玩笑話:在他們所討論的主要議題,全部結束之后。
“我聽說你要和莊森以及黎曼魯斯并肩作戰,摩根:請收下我對你的哀悼,與他們相處可能比贏得戰爭本身還要困難。”
【你還忘了一個康拉德,我親愛的羅伯特。】
蜘蛛女皇用一個緩慢綻放的笑容,回應了基利曼那算不上太成功的暖場話語。
“哦,對,康拉德……”
五百世界之主咂了咂嘴。
“他還是……老樣子?”
【變好了不少:最起碼魯斯和盧瑟對他的評價很不錯?!?
“是么,看起來你的教育還是很成功的,我的血親?!?
“祝賀你,摩根。”
基利曼舉起了一只酒杯,就像在對摩根致敬,那金發之下的笑容說明了他內心的喜悅:看起來,一場成功的協商與會談,令五百世界的親王感到心情舒暢。
“那莊森呢,他怎么樣了?”
【莊森……還是那個莊森。】
【你知道的。】
“啊……這樣啊?!?
相隔著萬千星辰,兩位基因原體彼此對視了一眼,便同時留下了無需多言的笑聲。
“我記得你和我說過:莊森會是戰爭的指揮者?”
【是的,他的能力與意志都很適合這個崗位?!?
“的確如此?!?
五百世界之主點了點頭,有些意興闌珊的回應著血親,他看起來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
【有什么問題么,基利曼?】
“啊……算不上是問題?!?
基利曼的面容嚴肅了一絲。
“我只是有一個建議,一個你可以放在心上,也可以無視的參考意見:如果可以的話,摩根,別讓莊森能夠完全指揮你的軍團,無論戰事再怎么緊急,你都要保證你的軍團擁有一部分……獨立性?!?
【……】
【你看起來對我們的兄弟莊森有些擔憂,羅伯特?】
“不是擔憂。”
基利曼很嚴肅的搖了搖頭,他的瞳孔中散發著智慧的光芒,就宛如在講述一條真理。
“我們的兄弟莊森是一個非常神秘且專注的人,他和他的軍團簡直是一個模具中的產物,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在盤算著什么,但是有一點我卻非常確定:如果莊森有機會把你的軍團當做他在戰爭中的籌碼與消耗品,以換取微不足道的勝利可能性,那他就一定會這么做?!?
“我的確崇敬他,就像我崇敬荷魯斯一樣,但我也不會否認,莊森是不懂得創造與合作的價值的,他的眼里只有野蠻與毀滅,他生來就是應該停滯在黑暗里的人物,你不應該給予他更多的信任?!?
“別完全信任他,別將你的軍團完全交給他,還有最重要的,在那些生死攸關的時刻,絕對不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哪怕你選擇信任黎曼魯斯都好,因為他絕對會不惜一切地來支援你?!?
“如果你懷疑,莊森正在毫無底線地揮霍著你的軍團,那么請立刻收起你的疑慮,因為他一定就是在這么做,他連自己的子嗣和軍團都不會憐惜,更不用說你的了。”
“無論他對你表現得再怎么信任與器重,摩根,他永遠都會為了完成任務與贏得戰爭的可能性,把你的軍團置于險地: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一柄鋒利的雙刃劍,會毫不留情的殺死敵人,以及任何一個與他靠的太近的朋友?!?
【……】
馬庫拉格執政官的警告正式又嚴肅,如果讓任何一個暗黑天使聽到哪怕一句,都可以視做兩個軍團決裂的開端了:以基利曼平日里的性格來說,他是絕對不可能如此坦白對一名兄弟的負面態度的。
所以,當極限戰士軍團的基因原體那長篇大論的告誡,全部流入到蜘蛛女皇耳中的時候,比起憤怒或驚愕,首先出現在摩根眉眼之間的,反而是一種細心的玩味:而當阿瓦隆之主為了這些話,勾起她的唇角的時候,基利曼這才緩緩地停下了他的告誡。
他咳嗽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尷尬與后悔:摩根隨之展露的誠懇微笑沖淡了這些情緒。
【羅伯特,我從未想過你也會如此的……直白?】
“咳。”
基利曼偏移了一下目光。
“這只是……一種預防而已?!?
【預防?】
“是的,考慮到我們兩個軍團目前的合作和未來的可能性,我只是想幫助你盡可能的保全力量:你能把破曉者軍團和遠東邊疆擴張到這個地步絕非是易事,摩根,雖然我不太了解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能猜到你的操勞與辛苦?!?
“所以,如果你和破曉者能夠在未來繼續壯大,對于我、極限戰士和五百世界來說,也會是一件好事情:事實證明了,我們之間的合作與友誼是存在著堅定基礎的,是可以源遠流長的?!?
“而馬庫拉格人對待自己的朋友一向是最坦誠的,我的血親?!?
【……】
基利曼沒有說謊:他一如既往的誠懇,將所有的心思與態度都附著在了他的話語上,暴露在了最毒辣的烈日炙烤下,只為了讓她能夠再一次被這個馬庫拉格人的高貴內心所照耀,流下被刺激的眼淚。
摩根只是眨了眨眼睛,她很確定這一點。
【好吧?!?
蜘蛛女皇接過了室女座遞來的酒杯,里面裝著淡紅色的酒液,她輕輕舉起,向她的兄弟回敬。
【感謝你的提醒,基利曼:事實上,我也的確在這么做,我帶來的戰士在之前的戰爭中折損了大約十分之一,而凡人輔助軍們也有著四分之一的傷亡,這個數字足以讓我的警鐘長鳴了?!?
【不過我必須留在這里:因為這是帝皇的任務?!?
“我明白,帝皇的意志是不可違背的?!?
基利曼點了點頭。
【不過有一點我倒是非常的好奇,羅伯特:你剛剛對于我們兄弟的描述,到底是真實的想法,還是情不自禁下的藝術加工品?】
當摩根放下酒杯的時候,她的瞳孔中閃爍著惡劣的色彩。
基利曼沉默了一下,他似乎在權衡利弊,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明顯要低沉不少,卻依舊堅定。
“我很抱歉,摩根,但如果你詢問我對于莊森的態度的話,那剛才的那些話語就是我的回答:我比任何人都尊敬他的功績與能力,尊敬他愿意在黑暗中戰斗的付出,但是我也絕不認為,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戰友與長官。”
“別信任他,別指望他,也別依靠他:就這樣?!?
【……】
【謝謝你,基利曼,我會記住你的意見的。】
“這樣最好?!?
馬庫拉格之主笑了起來,在摩根所看不到的全息投影外,他正不自覺的捏著拳頭,指尖滿是有些緊張的虛汗:奧特拉瑪在上啊,他可真不適應隨意評價他的兄弟。
希望莊森不會知道這些:雖然基利曼并沒有感到后悔。
畢竟,就像他在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些許【不正確】的話語就能提醒他的朋友摩根,讓破曉者們避免蒙受更大的損失,那么無論時間回撥幾次,他都會這么做。
于公來說:讓破曉者軍團維持他們的力量,對于五百世界的長期規劃是有好處的。
于私來說:基利曼沒有多少朋友,但摩根絕對是其中一員,而莊森,則肯定不是他的朋友。
他是有私心的。
基利曼承認這一點,并為此而感到了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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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讓我們先暫停這個話題吧:愿帝皇寬恕你和我心中共同背負的罪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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