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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于這未知疾病的萬般揣摩,甚至一度達到了異想天開的地步:嗜殺、墮落、狂熱、淪為毫無理性的怪物,亦或者在亞空間中的波濤中茫然迷失。】
【在與你們重逢之前的每一天里,在與你們相處的每時每刻,我都在擔心這些問題,我都在恐懼我所不能面對的事情,會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但即便如此,但即便希冀于無事發(fā)生的可悲思想,亦或者是對于未知磨難的萬般揣摩,已經(jīng)在我的內(nèi)心中流淌了千百遍,我依舊推測不出哪怕最簡單的現(xiàn)實?!?
【我不是預言家:無論我多么渴望成為預言家,我都無法捉住現(xiàn)實與未來的哪怕一寸衣角。】
【所以,現(xiàn)在,它們來到了我的面前,來嘲笑我了?!?
【以最荒誕的模式?!?
【……】
【真是有意思,不是么?】
【我曾無數(shù)次長吁短嘆,唉聲嘆氣,夜不能眠,一次又一次地擔憂你們的厄運是否因我而起,擔憂我所饋贈的基因種子是否會給軍團到來新的噩耗。】
【我曾無數(shù)次恐懼,當新的一天來臨的時候,你們會在我面前變成嗜血的怪物、無知的野獸、亦或者被基因中的惡毒組鏈扭曲成現(xiàn)實宇宙所不能容忍的褻瀆造物?!?
【我曾經(jīng)是如此擔憂,如此恐懼,怯懦到簡直不像是一位帝皇的子嗣,不像是一位基因原體,也許正是如此的作態(tài),才讓我收到了眼前的這份匯報?!?
【讓我們看看吧:在我們腳下的這顆阿瓦隆世界,超過十二億的人口,極為健康的人口結構,尚武的社會風氣與盛行的獵獸傳統(tǒng),幾千年的騎士與英雄文化,還有完全無法用科學理論來解釋的生來健壯與勇猛,哪怕是孱弱的學者都可以輕易地徒手打死中型猛獸。】
【在這里,我們能夠招募到武藝高超的堅貞騎士,能尋找到得到過系統(tǒng)性培養(yǎng)的靈能者,能在無數(shù)貴族子嗣中得到兼具勇氣與知識的杰出人物,能在無垠的荒野與莽林中,發(fā)掘出那些從小就可以與野獸廝殺,通曉狩獵與死亡之奧義的無情獵手。】
【簡而言之:從渴求新血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個只能用完美來形容的世界,不是么?】
【哪怕是其他的軍團,我的那些兄弟與我的那些侄子們,當他們渴望著新鮮血液的時候,如此一顆世界也足以滿足他們最為貪婪的胃口,滿足他們最為挑剔的選擇。】
【在我手中,這層層疊疊的匯報說明了,阿瓦隆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撐起一個軍團的新老交替:任何一個軍團都可以?!?
【但唯獨我們,不行。】
【看看吧。】
【超過百萬人通過了最開始的初步檢測和海選,這是這個世界數(shù)千年以來的雄厚底蘊,而在經(jīng)過了最嚴格的試煉關卡之后,依然有超過五萬人證明自己能夠達到成為一名阿斯塔特新兵的水準:如果是我的兄弟佩圖拉博的話,那這就是五萬名標準的新兵了?!?
【但是我不是佩圖拉博,我的基因種子也遠沒有那個奧林匹亞人的那么高的配比率,在經(jīng)過了不死心的嘗試與手術之中,在這五萬人中,有多少人可以適應來自我的基因種子,成為一名破曉者?】
【兩千人。】
【剛剛超過了,兩千人?!?
【百萬名優(yōu)中選優(yōu)的苗子,從中選出五萬名足以成為阿斯塔特戰(zhàn)士的新血,而在這整整五萬名新血之中,只有兩千人能夠匹配我的基因種子,成為阿斯塔特戰(zhàn)士。】
【而如果我的推測沒有出現(xiàn)錯誤的話,像阿瓦隆這樣的世界千載難逢,像這一次這樣的大規(guī)模征兵也很難復刻: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我們征召新血的上限已經(jīng)在無意中被堵死了,這說明我曾經(jīng)的擔憂以最滑稽的狀態(tài)成為了現(xiàn)實,這說明我們即使征召了如此膏腴之地的一代人,卻也只能榨出如此稀薄的營養(yǎng)。】
【好消息是,我倒是不用擔心新兵中的大規(guī)模疾病了?!?
【因為,我根本就招不到多少新兵?!?
——————
赫克特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見到他的基因之母了。
在冉丹戰(zhàn)爭結束,第二軍團之主與她的戰(zhàn)士們重逢后,這位軍團新星的升遷就成為了基因原體第一批簽署的法令,伴隨著摩根用筆在紙上簽下一串漂亮的花體字,所有的審核與考量都被直接跳過,赫克特也在眨眼之間,從前第二艦隊的小隊長,一躍成為了第二十三連隊這一主力連隊的最高長官。
他接下了這個任命,并盡其可能地淡然自若,那身邊那些有些顧慮的老兵完全看不出他的升遷是因為什么特殊原因:上一個無意間透露了與基因女王良好關系的倒霉人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第二軍團的競技場里安享超過1800個泰拉標準時的全套服務了,這個數(shù)字甚至超過了大部分的破曉者,距離那幾位競技場常客也不再遙遠。
赫克特甚至聽說,那個名叫阿里曼的倒霉蛋,甚至已經(jīng)能使出一套非常不錯的劍術技巧了,不少泰拉老兵都在暗地里對那名千子的進步而嘖嘖稱奇,影月蒼狼軍團的阿巴頓更是時不時地去叫好喝彩。
在荷魯斯之子那大包大攬的保證之下,原本有些顧慮的千子戰(zhàn)士巴萊克,也不由得半信半疑地接受了【阿里曼突然覺醒了新愛好】的奇怪現(xiàn)實,并且安心地與摩根之子們繼續(xù)著交流與學習。
當然,這些都是閑話,與第二軍團現(xiàn)在所面臨的問題相比,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想到這里,赫克特咽下了一滴咸腥的汗珠,抬頭看向了自己的基因原體:她就坐在那里,坐在她的銀白色王座上,胳臂搭在那看起來就極不舒適的尖銳扶手邊,看著面前的一條條訊息,眉頭微皺。
在赫克特的眼中,他的基因之母與他們剛剛見面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和差別,她既不高大到讓人畏懼,也沒有冷漠到讓人膽寒,她坐在那里,竟散發(fā)著幾絲凡人的氣息,就仿佛當她放下那些令人不快的文件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地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赫克特的目光與身軀是如此的醒目,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向他投來了一瞥,這嚇得他急忙低下頭去,試圖隱藏在王座間內(nèi)的十幾名同僚之中。
【……】
摩根看著自己那個比其他戰(zhàn)士高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子嗣,正低著頭,悄悄地移動,就仿佛一只大雁想要擠進一群鵪鶉里面:比起上一次見面,赫克特無疑又長高了一截,如果以一名凡人的視角看向他的話,可能會錯估他有四米高。
她嘆了口氣。
【赫克特?!?
大雁為之一驚。
【我記得你是最主要的那個征兵點的負責人之一,來和我講講你那里是怎么回事?】
“是,母親。”
赫克特向前一步,他甚至能和坐著的摩根平視了,這位破曉者的連長醞釀了一下語言,才緩緩地說到。
“我所負責的征兵點在層層選拔后,淘汰率為95.4%,大部分被淘汰者都是在選拔過程中無法良好處理突發(fā)情況,或者無法長期控制自己的心態(tài),從而被淘汰?!?
“我們嚴格按照你的命令,全程進行監(jiān)視,確保所有的候選人都不會因為外界因素而喪生,而那些被淘汰的候選者中的確有一部分是因為不可控的運氣因素,在對他們進行了額外的考驗后,我們也允許其中的一部分通過?!?
“總而言之,我們嚴格遵守了您的命令:每一名能夠經(jīng)過篩選的候選者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貴財富,他們的生命不應該被隨意地漠視與拋棄:在這里的信條下,我們從該征兵站的十五萬候選者中,選出了七千名合格者,他們都足以成為阿斯塔特戰(zhàn)士?!?
“隨后,在進行了一系列的觀察之后,我們對七千名合格者依次進行了基因種子的改造手術:第一名接受手術的合格者是來自于艾西伯尼亞大陸的庫蘭,他……”
赫克特的聲音有了最短暫的一個停頓,這足以讓整個王座間的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
【你想說什么?赫克特?】
“……我無權對任何一名新兵進行評價,母親……”
【我允許了,這一次,我允許了,說吧?!?
“是,母親?!?
“庫蘭……庫蘭他并不是一名高潔的戰(zhàn)士,他有著某種野獸一般的心境與思維,他的天賦和堅韌的確令人無話可說,但他……”
【但他并不足以成為一名真正的戰(zhàn)士?】
“……我不敢妄下結論,母親?!?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擔憂,赫克特,我們無法保證每一名天才都是圣人,我們只能指望改造手術能發(fā)揮它原本的作用?!?
【不過,既然你如此關心這名戰(zhàn)士的話,我記得他通過了改造手術?】
“是的,他是第一個經(jīng)歷了改造手術,也是第一個完成了改造手術的合格者,嚴格來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名阿斯塔特戰(zhàn)士了,是我的戰(zhàn)斗兄弟:整個征兵點的七千名合格者中,只有不到八百人完成了改造手術,他是第一個?!?
【也就是說,我的基因種子只有10%左右的成功率,因為其他的征兵點也沒有突破這個數(shù)字,甚至有一兩個征兵點全軍覆滅?!?
【至于庫蘭……你如果這么在意他的話,赫克特,等他完成訓練之后,就把他調(diào)去你的連隊,我允許了?!?
“是,母親。”
【現(xiàn)在都退下去吧,有什么文件直接從議會那里轉(zhuǎn)交,我想獨自靜一靜。】
基因原體揮了揮手,她的命令雖然突兀,但自然是無人敢于違背的,一分鐘后,整個王座間就空蕩蕩的了。
直到最后一人離開之后,摩根才癱在了自己的王位上,感受著身后的崎嶇不平,有些憂愁的談了一口氣。
“你在憂慮,本體?”
在銀白王座的陰影中,賽米拉米斯與侍女依次走出,阿瓦隆的女帝從侍女手中那套粉白色的茶具上拾起了兩杯紅茶,將其中的一杯奉上了摩根的手中。
【不,我其實并不意外?!?
摩根一口喝干,隨后有些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杯子。
【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jīng)有了這種心理預期了,而且說實話,現(xiàn)在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好?!?
【你知道血肉異變么,在我的最初猜想中,我的子嗣可能也會有相同的問題,會在早已注定的毀滅路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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