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無論克拉夫特在干什么,反正不會是寫累了文稿起來放松腿腳。 克拉夫特關注到了他日間工作狀態的下降,為晚上的打擾道歉,依舊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而庫普知道,使自己焦躁難眠的不是經由門板墻體減噪后可有可無的聲音,而是背后某種只能被直覺所感觸的……氛圍。 庫普嘗試跟沉迷新課程的伊馮交流,女孩對此完全沒有多少共鳴之處,只是覺得放棄大臥室并沒有帶來方便,一個不是理由的流程式表面理由罷了。 由于克拉夫特學術式的敘述方式深入人心,這種為了解釋而解釋的行為沒有使行為合理。 他猶豫著是否要詢問這件事,自己詢問是否必要,又以什么樣的身份立場來詢問,難道就為了解決沒必要了解的問題上的疑惑? 纏結的思緒終于迎來一個終結。 昨晚,又一個輾轉難眠的時刻,庫普聽到了樓下那熟悉而難以習慣的驚起活動聲,只是這次尤為短促……而激烈。 他聽到了那種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氣息在耳邊炸響,像黑暗的水體突破不算結實的堤壩,在腳下一墻之隔的地方噴薄而出。 顧不得其它,庫普從床上躍起,來到樓梯口。緊鎖門窗的一樓,晦暗不明的空間內正發生廣泛而反常識的物像變化,一層似是而非、重影似的層面如融化的油脂覆蓋在事物上。 手指揉搓惺忪雙眼,嘗試使其重新聚焦,而那幻覺般的現象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意識不得不承認那是現實發生的事情,以那個一樓邊緣的房間為中心,小范圍內的景象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邊緣虛化偏移。 形如兩張畫紙被強行貼合在一起,后一張筆跡印入前一張,多出的虛化筆畫使本來可識別的內容變得復雜陌生。 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力量在推動這一進程,將另一個潮濕、陰暗、匱乏的層面拉近現世,兩張油畫上相似而不相同的內容在化為不定型的模樣相互滲透 物體在不穩定交錯中受到了混亂的作用力,像風暴里的半固態漿糊被拉扯出尖銳石鐘乳般的延長變形。 這種力量是不均勻的,爆發式地由某個中心點向外擴散。無論器皿、桌椅還是墻體,非同步轉化使物體各部位所處的狀態不同,它們是打進碗里的生蛋,被狂亂地攪拌打勻,逐漸脫節崩壞。 庫普親眼看著墻面縫隙被波動的皺襞吞沒,玻璃容器的長頸似活蛇扭動,靠近中心區域的木門如布簾在無風的風暴中鼓起又皺縮,金屬門把溶解在木紋內拉長成銅色的游絲。 無以名狀的場景釋放出他所熟悉的氣息,白光蠕行之物、山道上浮面和佝僂甲殼怪人帶來的,另一個世界特有的詭譎氣息。 腰后的傷疤隱隱作痛,這讓他想起那把匕首是如何伴隨著這種氣息出現在他身后的,當這個現象被放大無數倍、具現在眼前,無需學習與解釋,便能領悟其中原理——快速浸入另一個世界,再重新回到現世。 現在,雙目所見證的一切,正是類似的速度,但又有所不同。 所有可怕的情景在幾秒內發生,又迅速地平息。庫普做好心理準備,壯著膽子撞開扭曲的木門,脆化的金屬絲和卷曲須狀的石頭讓肩膀的疼痛更上一籌。 事故的中心,所有人造物早已完全分辨不出原來形狀,被卷入塑形為固化的漩渦,互相融合滲透,在破窗照進的月光下顯出污水上油膜衍射那樣的極豐富繁雜且令人發自內心地排斥的色彩。 一枝前天被移植來改善環境的窗臺盆栽,根部還扎在半個橢球狀花盆里,莖干纖維被織入木框和螺旋的巖石,閃爍透明玻璃碎微光的異形葉片從不知原身的混亂漣漪上掛下。 簡直不敢想象如果一個人被卷入其中會發生什么。若就此死去都是件幸事,好過見識身體被打亂、卻與這株植物一樣似乎仍具備某種生命。 在混亂扭曲的核心,他看到了一個凝固的身影。 那個身影依舊保持著人形,支配身體的精神好像暫時耗盡了全力,讓動作停留在了警戒態、左手空抓袖管中某物的那一刻。 這讓庫普心中稍定。不是最糟糕的情況,不管發生了什么,至少克拉夫特沒被波及。 他小步接近,繞扭曲橫空的物質,試圖把克拉夫特從里面搬到安全區域,遠離那個多生角刺的混亂漩渦。 喃喃低語在耳邊響起,庫普仔細辨識才聽清了那是從克拉夫特口中流出的寥寥數詞: “我明白了……” 輾轉反則、虛實難辨的噩夢中,克拉夫特終于領悟到了自身思維所能解釋的部分。 那些夢境,有限空間里逼迫而來的深層存在,在三維空間上難以躲避的局限空間、視覺使用不便的昏暗情境,無一不在逼迫著潛意識動用現世所沒有的手段。 非凡記憶、精神感官、層面穿梭,在一次次使用中固化入意識認知、神經條件反射,由“非我”轉化為“我”。 來自奪面者的傷痕不是病因,而是誘因,在每次擁抱深層饋贈的累積上推了一把,加深了聯系。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