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北陽境。 一望無垠的冰原之上,天地茫茫一色。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不多時便又添一層積霜,凜冽的寒風日復一日地拍打著門窗。 皚皚冰雪間,小鎮客棧門前兩個半舊不新的破爛燈籠竟成了此方天地里唯一的一抹紅。 跑堂的小童原本正偷偷趴在柜臺后面打盹,正夢到精彩處,客棧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冷風呼啦啦地往里灌,凍得她瞬間激靈起來。 眼都還沒完全睜開,已然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溫壺酒。” 淡漠低沉的男聲好似雪中飛瓊,瞬間喚醒了鹿二的神志,她下意識地抬眸,入眼是一只手。 骨節分明,虎口薄繭。 持劍的手。 她的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來人身披蓑衣,頭戴斗笠,大半的身軀都被籠罩著,卻依然能從其身姿中看出幾分挺拔。 “好、好的,請稍等。”十四歲的小姑娘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說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可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鹿二有些失落,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抱著酒去了后廚。 老板娘正巧從樓上下來,一瞧見她懷里抱的酒壇,臉色頓時就變得微妙起來。 她撇撇嘴,頗有些不屑地問:“那人又來了?” “嗯。” “又只點了一壺酒?” “嗯……” 老板娘嗤了一聲,像是終于找到了點似的,迫不及待地嘲諷道:“真窮酸。” “來了大半個月,不住店也不點飯菜就算了,連壺靈酒都舍不得,回回都點最便宜的燒刀子酒,他怎么不直接點碗白開水算了?!” 鹿二:“……”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一開始對方原本確實是這么打算來著,但是后來老板娘死活不同意,這才勉強換成了最普通的燒刀子酒。 一壺只要幾十個銅錢,普通人都不一定會點的那種。 不過這話就不必說給老板娘聽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鹿二可不想觸她的霉頭。 大半個月前,這位客人剛來的時候,他們家老板娘可是眼睛都看直了,親自招待不說,態度更是破天荒地溫柔似水。 然而那天任憑她使出渾身解數圍著對方轉了大半天,青年卻始終不為所動,全程對她熟視無睹。 最后好不容易開口,他卻只說了兩個字—— “結賬”。 那一晚可把老板娘氣得不輕。 屬于是午夜夢回都能從床上驚坐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風韻不再了的那種,后面幾天連著睡了好幾個硬漢才慢慢找回自信。 但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從那以后,老板娘每次一見到這人都要想方設法地刺上幾句彎酸話,鹿二起先還怕得罪客人,這會兒已經習慣了。 比如現在—— “果然天下劍修都一個德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摳搜勁兒,就那榆木腦袋,日后要是能討得到媳婦就怪了!有本事就和劍過一輩子去吧!” “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我先去溫酒!” 眼看著老板娘又有長篇大論的趨勢,鹿二連忙貓著身子從老板娘身邊鉆了過去,趕在后者滔滔不絕之前成功脫身。 那迫不及待逃之夭夭的樣子,連掩飾都不帶掩飾。惹得老板娘見狀又多翻了好幾個白眼,之后才冷著一張俏臉去了大堂里。 “都是些榆木腦袋!” 她邊走邊嗔罵。 ……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之后店里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客人。 他們這客棧不大,除了老板娘和負責跑堂的小童鹿二,就只剩下一個常年待在后廚的掌勺師父。 由于鎮子地處偏遠,平時倒也不怎么忙,個人應付下來綽綽有余。 但近半個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都有不少生面孔來往,連帶著自打出生就沒出過遠門的鹿二都聽了不少外界的軼聞。 比如近來中洲境內某個修仙世家的子孫因爭權斗利大打出手,卻不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幾房勢力死的死傷的傷,家主之位最后竟然落在了一個毫無靈根的病秧子手里,著實令人大跌眼鏡。 又比如再不過不久,東滁境幾年一度的春日宴便又要到了,屆時全境上下廣迎仙客,紙醉金迷,水榭畫舫笙簫不斷,各家花魁風情萬種,場面香艷至極。 當然,更多的還是圍繞著近幾個月來地魔頻繁現身的事,以及這一個多月里不知從哪兒刮起的秘寶傳聞。 說實在的,鹿二在這兒窮鄉僻壤生活十多年了,每天除了雪就是冰的,別說什么天材地寶了,連塊大點的靈石都沒怎么見過。 但那些外面來的修士卻不相信,總覺得他們是在撒謊。 不少人一進店,連肩上的雪都懶得抖便直沖柜臺而來,話里話外都在打聽這附近是不是出了個可以重塑根骨的寶貝。 如果是個皮相好的,碰上老板娘心情不錯,或許還會抬抬眼皮聊上兩句,如果是個長得又丑、態度又橫的—— “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天天的都來問問問,要真有什么靈寶,老娘自己都去找了,還輪得到你們?”老板娘毫不客氣地罵了一通,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這老娘們會不會說話?你們東家呢?把人給老子叫出來!”滿臉橫肉的男人沉著臉將手上的兵器往柜臺上一放,震得架子上的酒都在抖。 而在他裸露的額頭上還刻著一個十分醒目的紫色烙印——那是南蒼境內某國的刑罰標志,通常用于死刑。 很顯然,眼前這人是個窮兇極惡的逃犯。 并且他還相當引以為傲。 但老板娘卻像是沒看見似的,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絲毫不為所動:“嚷嚷什么?老娘就是東家,愛聽聽不愛聽滾。” “嗤,你個女人算什么東家?把你男人叫出來,老子倒要問問他平時是怎么管教你這婆娘的!” 老板娘似笑非笑地說:“原來是來找我男人的,早說啊,不過他這會兒在外面呢,好漢要是想找他,出門直走就是,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果然是有寶物現世。 那人一聽還真就打算調頭朝外走,旁邊幾個好事的見狀忍不住大笑道:“她男人都死了八百年了,你要找,只能上雪地里去刨。” “這大雪天的,找她男人不就等于找死么?”幾人嘻嘻哈哈地說道,老板娘也不惱,反倒沒好氣地笑罵回去。 “就你們幾個會說話是吧?好酒好菜都堵不上你們的嘴,一會兒給你們挨桌漲價!” “別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