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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 重生(五)-《浮云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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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活下來就等于獲勝。”

    但桑德如果是這么容易說服的孩子,他根本不會在這兒,聽一個指頭大的湖衣講故事。“我不要!”他大喊大叫,“這是不公平的!”

    約克示意暮星躲遠點。常人會將小鬼的撒潑打滾稱之為無賴,但他不會。他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對于一個什么也不懂的新生兒來說,他們的行為是值得體諒的。“桑德。”

    他提高嗓門:“桑德!”

    雷電并沒乖乖聽話,恢復安靜,但吵鬧間,他的注意力正在轉移過來。約克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她說得不對。”橙臉人說,“躲避是弱者的手段,我們不能永遠逃竄。我知道,你是人魚,不是老鼠。我們不是要躲開喬婭拉……而是在戲弄她。這是贏家的氣度。我完全清楚咱倆的本事。所以,瞧,這是個游戲。”

    “戲弄她?”

    “沒錯。即便你的火種不如敵人強大,力量也不如年長者,但你依然可以戲弄他們,這是你的能耐。”我就是這樣在斑點大賽上勝過哈莫內(nèi)的,別不當回事兒!“若你成功讓他們發(fā)火,女神也會承認這份功績。”

    這話打動了桑德。新生兒抓起灰布披掛在身。“要怎么做,這樣?”

    約克認出了它:“衛(wèi)士的灰袍。”暮星在哪兒得到這東西的?

    “隔絕元素……和外形的衣袍。”湖衣告訴他們,“這是私人收藏。你們最好給我小心點穿。”

    “我會的。”橙光西塔承諾。顯然,這件袍子不可能是給桑德——那太可笑了!——他需要將新生兒帶在身上,然后穿上它。這樣在族人眼中,約克就變成了一位不知名的宮廷衛(wèi)士。

    暮星瞥他一眼,別過頭。“我這兒沒有你能睡的床。”她對桑德說,“也不擔心你著涼。但你可以將它當被子,體驗人類休息時的感受。試試看吧。那會很舒服的。來。”

    他們默契地將新生兒哄上床。好容易等到“雷電”閉上眼睛,約克也不禁感到一陣疲憊。他幾乎忘了上次疲勞是什么時候。西塔是精力旺盛的神秘種族,只有在夜晚才消停。

    “我要唱支歌嗎?”約克悄悄說。

    “別說話。”

    “我是指搖籃曲啦。”

    “安靜,約克·夏因。”

    暮星收起翅膀,降落在他頭頂。

    前所未有的靜謐降臨。約克小心翼翼地保持靜止,讓湖衣坐在他翹起的一簇發(fā)須上——不用說,這也是皮膚魔法收攏的元素。他聽見她屈起雙腿、摩挲小手的聲音,感受到她輕如羽毛的重量,還有瘙癢般的碰觸……

    “我睡不著。”桑德悶悶地說。

    約克嘆息一聲。“我就說該唱歌搖籃曲的。”

    “閉上嘴!我來處理。”約克聽見暮星悄悄回應,“你喜歡睡眠嗎,桑德?”

    “我不知道。助手?”

    “在諾克斯,這是種需要。”橙光西塔說。在閃爍之池就不一樣了。“夜里總是很危險。”

    “是的。凡人不在夜間行動,為了避開他們無法對抗的危險……不,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是在躲藏。凡人睡眠,是需要在夢里面對更強大的敵人。你們知道做夢時靈魂會飛走嗎?”

    約克深以為然:“睡著后,我們的靈魂之焰將進入夢境海洋,這是圣城藏書里的記載。”

    連桑德也知道圣城是什么地方。“女神的教導!圣城記錄了下來。”

    “肯定沒記這個夢。”暮星要他們都閉上嘴。“曾有個凡人女孩。”她開始講故事,“她很害怕一個人睡,總愛在睡前胡思亂想,擔心黑暗中隱藏著怪物——諸如棕仙、床怪、啼鳴女妖之類的玩意——其實都是她的幻想。某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怕得要命……”

    “天哪。”桑德說,“我完全能理解。”

    “快睡吧,親愛的。睡著了就不怕了。”湖衣耐心地說,“不知什么時候,女孩睡著了。一瞬間,她的靈魂之焰飛出了軀殼……”

    “凡人的靈魂不是靈魂之焰吧?”約克指出。

    “別打岔!”暮星拍了他一巴掌。“這個神秘者女孩。”她勉強改口,“這孩子的火種在睡夢時分離開軀殼,輕飄飄飛到了窗戶上。原本她是不會飛的,她還沒到空境……該死,怎樣都好!反正她的身軀蜷縮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但她的意識卻來到了窗外,望著夜幕籠罩的世界。”

    西塔們保持聆聽,一聲不吭。

    暮星滿意地繼續(xù):“這時候,她很虛弱,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但她爬出窗戶,踩在一株藍薔薇上。花刺穿過她的靈魂之火。”

    “她受傷了嗎?”約克忍不住問。

    “靈魂不會被物質(zhì)損傷,除非你‘感覺’到痛。這女孩,她并不成熟,因此下意識縮回腳,對區(qū)區(qū)植物畏之如虎。我想她是逃也似地離開了。”

    “好疼啊。”桑德打個冷戰(zhàn),“她應該回去了。”

    約克倒清楚情節(jié)展開:“不會的,這樣就沒什么故事可講啦。”

    “她慌亂之中逃走了。”暮星說,“忘記了家門就在背后。”她的聲音逐漸成為房間里唯一的曲調(diào)。“女孩踩碎了花瓣,但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說她逃出了家。”

    “家門外是無邊無際的世界,漆黑不見五指。她獨自一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最終迷失了。這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有盞燈能照亮四周,哪怕是一根火柴也好。”

    “她要是個西塔就好了。”桑德說。

    “她遇到什么轉機了嗎?”約克更關心這個。

    “是的。”這次暮星沒有責備他們。“女孩想要世界亮起來。她從腳趾間拔出刺,心里想著光和熱。就在這時,黑暗的世界中,有什么回應了她。”

    “那是什么?”

    “共鳴。”暮星平靜地告訴他,“女孩此刻是靈魂之火,不能點燃物質(zhì)……但共鳴使她做到了。她讓那根刺燃燒了起來。”

    “火柴。”桑德說,“她有了一根火柴。”

    “是的。黑暗被她照亮了,許許多多的事物由此誕生。然而火柴只是火柴,很快就要熄滅了。女孩意識到她需要找到更多可以點燃的東西。”

    “她找到了嗎?”桑德想知道。

    “找到了。”暮星說,“這樣的事物遍地都是,并不難找。女孩最終收集到一捆枝條,但她只能一根一根地點燃。”

    “太低效了。”橙臉人表示,“她為什么不用火柴點火柴呢?”

    “先聽我說,約克。別打岔。女孩將它們束在一起,做出了火把。她畏懼的黑暗終于被驅(qū)散了,影子伴隨她跳舞。女孩開始尋找更多枝條之類的東西來燒,以延續(xù)這份光明。不久后——我是說,不是那么長時間,肯定在火把燒盡前——她找到了那棵掉枝條的大樹,用火把點燃了它。”

    約克做個鬼臉。“可憐的木材,下輩子還是別掉葉子為好。”

    “……樹干被點著了。”暮星嚴肅地說道,“女孩為光明而陶醉,幾乎忘記了時間。她不再恐懼,不再迷失……直到樹木也燃盡,火焰微弱。”

    “她再度被黑暗籠罩,于是慌忙拾起枝條,保留下最后的火種。女孩要尋找新的木柴了。”

    “但這棵樹燒盡后,周圍再沒有枝條。她不斷前進,但不走運地一根枝條也沒拾到。她跌跌撞撞,在火苗的籠罩下尋覓,希望找到森林、獲得永恒的光明。”

    “自然精靈知道,會殺了她的。”約克也說。

    “就是這樣。而且她的火把也不夠旺盛。女孩焦急地不斷前進,火光也隨之不斷削弱,直到連她的腳趾也無法照亮。突然,她踩在一根刺上,痛苦險些讓她丟下火把。”

    “她沒丟掉吧?”約克問。

    “我是說‘險些’。”暮星回答,“意思是沒有。”

    “噢。”約克咕噥,“這我知道。”

    “但她感到憤怒。女孩彎下腰,點燃了那些刺——盡管它其實并沒傷著她。她的渴望太強烈,共鳴隨之驟增。火焰和濃霧迅速升騰,攀上窗扉,照亮她的房間。”

    “烈焰熊熊,熱浪撲面。光輝映照下,女孩看到了自己蜷縮著的身體。”

    “‘回來吧。’肉體似乎開口。”暮星壓低嗓音,“‘你找到我了,讓我們逃離這里。’”

    “但女孩沒有聽從。”

    約克屏住呼吸。

    “‘不。’女孩說。”暮星用柔和的語氣講述道,“‘這兒有火啊,遠處只有黑暗。我不要那樣。我不要回家。我要光。’”

    “‘火光會熄滅的。’”

    “她很清楚這點。”暮星的聲音愈發(fā)微弱,“但她還是選擇留下,任由火焰焚燒房屋,吞噬了軀體。這一刻,她的靈魂沐浴在永恒的光明中。”

    “她感到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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