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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享受這一刻,尤利爾心想。說到底,逃避總是有用,只是我走得不夠遠而已。離開諾克斯,離開秩序生靈的爭斗,他竟體會到一種奇異的平和。我會有空思考,關于七支點和秘密結社,甚至……迎面走來個戴斗篷的人。
起初,他并沒認出對方。此人既不像黑騎士,也不像其他亡靈,他全身被斗篷籠罩,腰間佩一柄鈍劍。他身量很高,步伐卻輕盈。死亡氣息縈繞在他周身,猶如一陣焦熱的風。
學徒猶豫了。“愛德華?”但此人不拿拐杖,體型也有古怪,不會是他。會是誰呢?
沒有回應。全無預兆的,對方一手拔出佩劍,一手亮起了火焰。
……神術的火焰。
尤利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轉身便逃,但一道劍光從天而降,輕輕巧巧落在腳尖前,哧一聲沒入地面。裂痕忽然塌陷,泥土變成細細的沙子,無聲滑落。
那劍根本沒開刃,他心想。事實證明,一把好劍可以讓尤利爾變成傳說的主角,但對敵人來說,武器就是武器,關鍵在于拿劍的人。
“果真是你,尤利爾。”
他只好轉回去。“說實話,大人,你有點像咽炎,總是回來。”
來蒙斯掀開帽子。“這就是最后一次。”
此戰在所難免,尤利爾立即啟動靈視,但一秒鐘后,他業已見到了自己六千多種失敗的結局。陰魂不散。這是否意味著我下地獄也擺脫不了他?學徒繼續窺視未來,企圖找到一線生機。
他幾乎就要成功。雙方交手過多次,學徒對圣騎士長的水平已有了解。鈍劍掃過,尤利爾順勢滑向一邊,然而胸前的傷口不住刺痛,令他錯失良機,最終失去了平衡。這下壞了。
距離驟然拉近,足以一分勝負。來蒙斯當然不會輕輕放過,當然不會把他拉起來結束比劍,互相行禮。圣騎士長快若閃電得將他踢倒在地,鈍劍亮起火光,勐地朝下一刺。這劍并非他常用的杜蘭達爾,但熾熱光刃自頂端凝型,割開學徒的臉。尤利爾勉強移動上半身,才沒被一劍捅進眼睛。
來蒙斯正要拔劍再刺,學徒忽然提膝撞在他腰側,使他朝前踉蹌,自己則迅速爬起身。
尤利爾心知不能讓對方占據高空,干脆對地面施法,將土地變成了粘稠、松軟的泥漿池。但當神秘降臨,效果卻不足預期的一半。
圣騎士長輕松邁開步子。“這里是加瓦什,小鬼,秩序力量十不存一,神秘領域的規則也一樣。”他提劍走來,“沒人能救你。”
他也不能飛,尤利爾明白了。但這似乎于事無補。職業帶給他多樣的魔法組合,而神術是他最主要的戰斗手段,這兩樣在面對圣騎士長時毫無優勢,只有靈視不受影響。與之相比,來蒙斯僅僅失去了空中作戰的優勢。也許他根本用不上,畢竟,此人的水平遠不是夏妮亞可比的。
學徒擦掉臉上的血:“我不是你的敵人,大人。”
“否認自己的惡魔本質,蓋亞教徒?”
“這是兩碼事。”
來蒙斯瞇起眼睛。“你承認了。”
承認自己是無名者,是諾克斯秩序的威脅,七支點的敵人。在安托羅斯大教堂時,他為此感到深深的恐懼,而如今身在加瓦什,這仿佛是入鄉隨俗。尤利爾低頭打量自己,這個和惡魔獵手闖進死人之國,又被秩序守衛追殺的傻瓜是誰?
他覺得自己成天都在干蠢事,全因拎不清他的位置。我應該選一邊站,不為出身,而為信仰。許多人會為我的選擇受影響,這話聽起來多么沉重,似乎是種令人生畏的責任。然而當尤利爾身在地獄,沒人會為他的處境感懷。是他將自己放逐于此。
而這混球就他媽是在逮我。他不禁微笑:“隨你怎么想,我不是教士,不是惡魔,也不是你的敵人。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承認。你不能定義我。”
“或許吧。”來蒙斯盯著他,“七支點不會容忍惡魔結社,何況是高塔……倘若白之使替你向高塔隱瞞,這一切便說得通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說服他的,但真相不會輕易掩埋。”
“這里沒有真相。”
“什么意思?”鈍劍已指在喉頭,但來蒙斯停住了。
“人們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事。你盡可以說我是惡魔,指責導師替我隱瞞身份,但你沒有證據,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詞。”
來蒙斯沒說話。
“你不能殺我。”尤利爾撥開他的劍,依然面帶微笑。這時候決不能讓對方瞧見恐懼。“倘若人們知道你動手,會認為七支點內部尚未聯盟,便已開始自相殘殺。”
“也許他們不會知道。”
學徒用奇特的眼光打量他。“你的確可以悄悄干,不透露風聲,做個無名英雄……我來自高塔,占星師的神秘支點。你真有這樣的把握,大人?”
圣騎士長顯然沒有。
“所以,我干什么和你無關。我是高塔信使,我是蓋亞信徒。我的導師是惡魔獵手,無論我是否是無名者,這都是事實。”尤利爾站起身,“若你認為我會為此心懷顧慮,你來晚了。”
圣騎士長冷冷地瞪著他。“你公然背叛秩序!黎明之戰是血腥的勝利,你竟敢消抹獵手的功績,掩蓋無名者的罪行?”
“告訴你實話,大人,我和你們來自兩個地方,我沒什么血仇要記,也沒有親朋好友為惡魔喪命!他們活得好好的……而你們挑起的戰爭卻正要將他們送入虎口。因此,我會極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學徒頓了頓,“不像你們,報什么仇都于事無補。”
“你什么也不懂。”圣騎士長評論。
“沒錯。我完全承認。我不懂你們發起獵魔運動的理由,也不懂無名者怎么成了惡魔,更不懂該如何阻止戰爭,但我不會裝作自己明白,你懂嗎?”
來蒙斯沉下臉。“你似乎自有一套理論,尤利爾。但我不會上你的當。你說的每個字都代表你有罪,別人聽不見,我卻一清二楚!很好,既然你想要審判,我也不急于一時。”
尤利爾束手無策,只能由他決斷。“你要怎樣?”
“等我們回到諾克斯。”露西亞神文從來蒙斯的袖子里探出來,牢牢纏住他的手臂。由于加瓦什的限制,它們不如在諾克斯明亮,但依然擁有空境神秘的堅固。“等到那時,我會帶你去高塔,通知外交部準備好火堆。然后我會在全天下人面前,親手送你上路。”
是在喬尹面前罷,尤利爾心想。他能體會到來蒙斯對導師的恨意。在圣城贊格威爾,曾有個女神官想殺他,而學徒根本沒見過她。認得喬尹和喬尹認得的人中,十分之九會和她意愿相同,來蒙斯算是其中比較理智的。
“我和你沒仇,大人。你老婆的傷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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