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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塔里安？你嚇著了？”穆魯姆已重新打水回來，讓棕仙幫忙清理滿地狼藉。他注意到林戈特姐妹的怪異舉動，但無法理解。說到底，他雖屬于無名者，本質(zhì)上還是凡人。

    “你帶露絲去一趟醫(yī)院。”希塔里安對穆魯姆說，“我去把禿頭找回來。”

    “你不認(rèn)為這樣分工不合理嗎？”

    “不。你和露絲一起。她很幸運。”她抓住男友的手，“聽我說，穆魯姆，絕對不要離她太遠(yuǎn)。絕對不能！”

    “什么？”

    “有人盯上了我們。”她終于意識到這是屬于夜鶯的直覺，守夜人的直覺。我是他們的一員……“拜恩中的人。”

    “因為一只蜘蛛？也許它只是來告訴你房間里長蟲子了。”

    “這是露絲告訴我的，不是蜘蛛。”她是我的幸運星。從圣經(jīng)之事后，希塔里安就明白永遠(yuǎn)不要忽略姐姐的異樣。幸運是露絲的火種魔法。“但蜘蛛也很重要。我會把它們找回來。”

    男孩有點被她影響了：“好吧，你自己走？會不會有危險？”

    “這無法避免。”希塔里安也怕得厲害，但好在她身處拜恩，不是寂靜學(xué)派和反角城。拜恩是結(jié)社的核心，將有人保護(hù)她。

    “不如我們?nèi)フ依騺喣扰俊！蹦卖斈方ㄗh，“讓她拿主意。”

    希塔里安咬住嘴唇。

    “莉亞娜女士受了傷。”她終于告訴他，“就在今天凌晨。青銅齒輪派人傳來了消息。”

    男孩抓住她的手。“難怪你這么心不在焉。”他把她摟在懷中，“聽你的，就這么辦。”

    于是他們道分兩頭，最終在導(dǎo)師寧阿伊爾的醫(yī)院集合。見到希塔里安懷中的禿頭，穆魯姆瞪大了眼睛。

    “諸神在上。”他望著那堆瘦骨嶙峋的皮毛，“你找錯了，希塔里安。這不可能是禿頭。”

    “我發(fā)現(xiàn)它時，它正在吐網(wǎng)。”希塔里安掰開狗兒的嘴，露出黏連的蛛絲。她搓了搓手套，展示粘性。“顯然那東西還沒死。”

    穆魯姆后退一步，撞上露絲躺倒的病床。

    “別擔(dān)心，守夜人做過處理了。”寧阿伊爾開口。

    希塔里安的導(dǎo)師，這位拜恩國立醫(yī)院的院長是個自然精靈。她有一頭綠色長卷發(fā)，眼如翡翠，手指像藝術(shù)品，但疲憊和憂郁堆積在她的眉宇，使她憔悴而冷淡。導(dǎo)師接過禿頭時，斑點狗顫抖起來，脊背上符文閃動。

    下一刻，院長把手指插進(jìn)了禿頭的胸腔。

    希塔里安聽見穆魯姆發(fā)出一聲禱告。她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寧阿伊爾的動作，無甲的指節(jié)在肋骨和臟腑間穿梭，靈巧地解開勒入血肉的絲線。蛛絲一圈又一圈，聚積在她的掌心。

    “拿根棍子來。”導(dǎo)師命令。

    希塔里安將一柄長勺遞給她。寧阿伊爾將線纏在勺柄，卷成線筒。最后她用力一扯，拽出吐絲的蜘蛛。

    “好狗兒。”精靈院長把線筒連帶蜘蛛丟進(jìn)水桶，“保護(hù)主人是它的職責(zé)。”她摸了摸禿頭的腦袋。“拿走。把后腿接上，它今晚就能活蹦亂跳。你應(yīng)該可以處理這點小傷。”

    “那東西是什么？”希塔里安邊清理狗嘴上的蛛絲，邊詢問。

    “我們急缺的物資。”

    希塔里安沒聽懂：“物資？”

    精靈院長的碧眼冷淡地掃過她。“你很不敏感，希塔里安。這些蛛絲極具韌性，完全可以用于縫合。”

    希塔里安皺眉。“縫合？”

    “沒錯。就是這么干。自然精靈采集蛛絲縫合傷口已有上千年歷史……在我的故鄉(xiāng)，醫(yī)師會飼養(yǎng)這類蜘蛛以便收集。和人類的面具一樣，它原是醫(yī)療的象征之一。”導(dǎo)師清洗著手指。“否則守夜人直接就能殺死它，不用帶到我這來。”

    “塞爾蘇斯和威特克都找不到人，是沃雷爾救了禿頭。”

    “那傷員？”寧阿伊爾也皺眉了，“我告訴過你，希塔里安，不能去打擾傷病……”

    “他主動要求，女士。”希塔里安解釋，“我同意了。我想這樣會讓他心情舒暢。”

    精靈院長微微點頭。“很好。”責(zé)備的同時，她也不吝于表揚，“幫助別人會使人身心愉悅。你的判斷沒錯。”

    “可是，蒼之森的蜘蛛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露絲的屋子里？”

    “我無法回答你。”精靈院長坦言，“只是它確實不該出現(xiàn)在那兒。這種東西生活在希瑟的森林，不愛與人接觸。事實上，飼養(yǎng)它們也很困難。”她擦干手指，回身觀察露絲。“你姐姐身體健康，無需送到我這里。至于她蘇醒的原因，也與身體因素?zé)o關(guān)，你應(yīng)該知道問誰。”

    也就是說，希塔里安心想，蜘蛛不會自己翻山越嶺，從蒼之森爬進(jìn)我家的閣樓。

    她決定稍后再探索答案。“莉亞娜女士怎么樣了？我能問她嗎？”

    “我正要去給她換藥。跟我來……那男孩！恐怕你去也沒用。留在這兒，把你的狗看好。”寧阿伊爾吩咐。她從柜子里找出一些瓶瓶罐罐。“距離探視病人還有一段時間。”

    希塔里安覺得自己去了也沒用。她的魔法無疑可以安撫人的情緒，但導(dǎo)師不許她對職責(zé)在身的結(jié)社成員使用。她認(rèn)為這樣會干擾他人的判斷。

    “理性也會帶來壞結(jié)果。”寧阿伊爾警告，“因為我們的對手不全是理智之輩。殺掉父親，兒子會拼死復(fù)仇，忽視這點，結(jié)社會遇到大麻煩……無名者本身也依靠情感連接彼此。希塔里安，過于理性將導(dǎo)致惡果。你想有一天拋棄露絲嗎？”

    “我不會那么做，也辦不到。”

    “關(guān)鍵是后者。你操縱魔法太不熟練，后果我們都無法預(yù)料。安撫傷員才是你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事。”

    導(dǎo)師不知道我審問犯人的事，希塔里安心想。守夜人沒有告訴她。這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精靈院長是純粹的醫(yī)師，不是夜鶯，除了治病救人，傳授學(xué)識，她無法給予希塔里安更多幫助。

    莉亞娜女士在一間單人病房休息，她的蛇鱗圍巾掛在衣架頂端。

    “林戈特？”

    “很抱歉我這么晚才過來。你的情況怎樣，莉亞娜？”

    這位青銅齒輪的結(jié)社成員低頭，瞄一眼腹部的繃帶。“當(dāng)時很嚴(yán)重，但它正在好轉(zhuǎn)。”她抬起頭：“你來得夠早了，希塔里安。這段時期不同以往，你該老實待在家里。穆魯姆和露絲都得靠你保護(hù)。”

    “白天街上還很安全。”希塔里安知道她擔(dān)心什么。

    “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就是大意的下場，仔細(xì)看清楚。”

    她傷得很重。希塔里安聞到蟬蛻的味道，還有玻璃草和影子樹莓。導(dǎo)師用天然植物和魔藥為她止痛。莉亞娜女士的臉色和床單一樣白，傷口讓她大量失血。

    “我聽說有人搶劫商店，還襲擊了城衛(wèi)隊，守夜人不得不出面。”

    “混亂點燃了人們的情緒。”

    “他們的情緒很穩(wěn)定。”希塔里安說，“起碼被逮進(jìn)治安局時，他們個個都很乖巧，但好像腦子和我們不大一樣。”

    莉亞娜沉默了片刻。“該死的北方人，他竟敢教你去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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