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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自己無法從美景中獲得安慰,單純的時光早已過去。然而脫離加瓦什陰郁天空籠罩的一瞬間,黑不見五指的夜空也顯得可愛。我重生了,由生到死,由死到生。這是新生命,也是新生活嗎?我能站在陽光下,朝每個走來的人打招呼,對廣場的石膏雕像飛吻?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拉梅塔微笑著關上窗,同行的旅伴聞聲抬頭,因她的笑容皺眉。長長的隊伍鉆進原野,草地將他們淹沒。距離最近的一座山丘像光滑皮膚上凸起的粉刺,赤色樹林在寒風中搖擺。“快到黑城了。”
旅伴沒說話。
“我們可以在這里多待一會兒。”她提醒,“直到矩梯開放。黑城是羅盤高地的主城,對外開放當地穿梭站。”小城鎮則不同,領主們牢牢把控著矩梯,不會允許來路不明的旅人使用。他們沒做錯。拜恩的唯一通道就是矩梯,國王陛下用它打造了牢不可破的壁障,使倒影之城千年來從未陷落。黑騎士不可能做到同樣的事,于是結社開始尋求新的道路……但加瓦什?
沒有比離開它更令人愉快的事,拉梅塔可以向任何人保證。生命之光在死亡的居所得不到綻放。當晚她還凄慘無助的在床上掙扎,回到拜恩后,伊薇格特立即接上她的骨頭,治愈血肉傷口,不消半小時,她就能下地行走了。
“我想,現在出發沒問題。”全身上下,只有神秘的創傷難以復原。拉梅塔更想到先前的灰翅鳥島去,靈魂之油的效果遠勝任何魔法。可惜“第二真理”摧毀了它,連帶著痛苦秘儀一起,在以太之淵中灰飛煙滅。即便在假設中,幾乎也不可能有防御抵擋住那玩意。她沒想到學派如此果斷,更沒想到自己會有需要再回去的時候。
她的主治醫師看也沒看她。拉梅塔繞著茶幾走了一圈,站在散發暖意的壁爐前。房間里一直持續的是某人熟睡的鼾聲。打擾別人休息很不禮貌,但她實在想找人說話。“我能吃點東西嗎?”
“不行。你的內臟還沒長好。”
“藥湯也可以。”在尸骨中庭她提過類似的要求,兩只骷髏送來了跟它們的腦袋一樣蘊含豐富鈣質的冷湯。“我能去陽臺嗎?”
“你想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這是拜恩。“按理來說,黑騎士不會允許我出現在城里。”拜恩成功阻止了絕大部分的窺探,但仍能有夜鶯混進結社的心臟。這些人要么是沒腦子的白癡,要么是無恥的叛徒。拉梅塔的重現將把國王離開的消息傳遞到他們的主人耳中,隨后,失去庇護的拜恩會有滅頂之災。上次黑騎士用矩梯送走了她,但那根本不容易。“莫非這地方有什么不同?”
拉梅塔早就把室內的每一個細節記在心里。舊地毯和毛衣桌,經典款式的閣樓圓窗,床頭擺著香薰跟長明燈。先前她平躺的床比感覺中大了一倍,角落堆滿枕頭和毛皮,下面蜷縮著一個熟睡的女孩,拉梅塔當時伸長手臂,竟然也沒碰到她。“這孩子真惹人愛。”水銀領主發自內心的說。
女孩的蓬松紅發十分眼熟,臉埋進陰影里。鼾聲正屬于她,有節奏的呼吸反倒令拉梅塔感到平靜。擺脫焦慮和負罪感,擺脫死亡和偏頭痛,多難得的時刻。只要這時候別告訴我她是黑騎士的女兒就行。
“這就是一間屋子。”醫師回答,“一點綠色都沒有,空氣也不好。你可以到陽臺去,我給你臉上黏了點東西,沒人能認出你。”
“所以我本可以戴帽子?”
“重點在于,你得被其他人認成另一個女孩。”
女孩。她早不是女孩了。“誰?”
“這孩子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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