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北原和楓如是想著,然后把杯子往邊上放了放,起身離開。 “不管怎么說,對我來講,今晚欣賞到了一首非常棒的詩歌。”旅行家微微偏了下腦袋,看著似乎還沒完全緩過來的普希金,笑瞇瞇地和這位萍水相逢的“路人”告別,“總之,非常高興今晚能夠遇見你,以后有緣再見?” “哎?等等!”被眾人微妙的熱情態度搞得有點蒙圈的新晉詩人因為對方突然的離開微微愣了愣,然后迅速開口,“那個,我叫亞歷山大。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 他迅速地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這使他看上去有點嚴肅,那雙眼睛顯得閃閃發亮——相信沒人能看出他幾分鐘前還在這里喝悶酒——像是有火焰在他的眼中生生不息地蔓延。 “以及,”這個還沒有被生活改變成未來那副可悲模樣的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 唔?聽到意料之外的感謝的北原和楓有些驚訝地怔了一下,然后也跟著笑了起來: “北原,北原和楓。” 他這么介紹著自己的名字,眼底的神情柔和了不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總算是放下了那點對于“文野版普希金”的芥蒂,能夠平和、甚至有點欣賞地去看待對方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至少現在的普希金的確還是一個很可愛,至少很純粹的人。 年輕的穿越者看著眼前仿佛將整個光團盡數點亮的,如同黃金一般的燦爛光輝,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真好啊。 他不怕對方沒有靈感,他怕的是這個世界的文豪真的已經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不再有那種純粹的熱愛,和文學正式地分道揚鑣。 但事實證明,不管兩個世界之間跨越了多少的距離,又擁有多少的差異——但有些刻在靈魂上的東西是不會被磨滅的。 想到這兒,異鄉人眼睛愉快地彎了彎: 真是一個奇跡,不對嗎? 不過…… 年輕的旅行家一只手撐起下巴,半開玩笑地調侃道:“如果真的想感謝我的話,那以后送我一本有你簽名的詩集,怎么樣?當然,必須是你自己創作的詩集哦。” 詩集嗎? 年輕的俄羅斯人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對方,然后認真地回答道:“我會記得的。” 出詩集,對于絕大多數的詩人都算是個困難的目標——但這也是他們之間某些微妙且帶著約定意味的默契。 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作為詩人的“普希金”會出不了一本詩集吧? 在回想這件小小的“約定”的時候,北原和楓已經重新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走出了酒吧的大門,重新沒入了莫斯科寒冷的空氣之中。 “非常不錯的經歷,不是嗎?”他彎了彎眸子,很是愉快地自言自語,“這可比去博物館有意思……至少你在博物館可看不見真人!” “嗯,對。好就好在,今天不僅僅有非常好的酒,還有非常好的故事……” 一個從痛苦中掙脫,展現出自己本質深處的璀璨,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的靈魂。 這樣圓滿的故事,大抵總是很令人愉快的,尤其是在知道對方本來會有著很糟糕的命運的時候。 他不知道對方具體的過去,也不知道對方原本所要在這件事中經歷的事情。但他喜歡對方找到了“詩歌”時那種整個人都明亮起來的狀態。 如同西方的菲尼克斯,每隔五百年集香枝以自焚,然后在痛苦的烈火中誕生出新的神鳥。 于是,舊的窠臼脫去,新的羽翼生出。命運走上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拐點,一顆本將走向暗淡的星星閃起了光——如同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奇跡中的奇跡。 北原和楓手里抱著剛剛從某家店里買來的熱茶,捧著喝了一口,然后滿意地瞇上了眼。 雖然他能夠理解、甚至欣賞著殘缺和遺憾的存在,但是就個人而言,他往往會拉上一把,幫不想被這些泥淖掩埋到窒息的家伙掙脫。 盡管對方僅僅是萍水相逢之人,但也沒什么關系,反正他伸手的原因,也只是自己不喜歡看見那些悲劇罷了…… 任性又自私的旅行家咬了咬茶飲的吸管,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多管閑事的行為,然后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有些時候,人仿佛能夠聽到來自命運的暗笑和旁白,就像是那一刻。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聽到了有人在對我說,我會是個偉大的詩人,這就是我的命運。 在第一句詩脫口而出的剎那,我就知道了,我屬于詩歌,那里才有我的靈魂。 每當我想起這段經歷的時候,我都要感謝我那位作為旅行家的友人——就像是所有見過他的人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能夠看到人們內心最深處渴望和追求的天生的讀心者。 但和那些同樣能看穿人心的聰明人不一樣的是:與此同時,他也不吝惜于對每一個他所看見的人伸出手,拉出那些還在被塵世所束縛,無法逃脫的靈魂。 ——普希金《回憶錄》】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