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對于6丞燕的省親一般的重返家門,如今腰桿比去年硬了許多的6家人,其實都有些陰陽怪氣的碎言碎語,呦,你不是揚言再不管咱們6家死活了嘛,怎么,剛聽說你爹馬上就要成為涼州刺史了,這就想起還有這么個娘家啦?也不知害臊,正月初就屁顛屁顛趕來給你爹拜年了?難道說是你在清涼山,其實遠沒有外界所謂的那么如魚得水?6丞燕徑直在卑躬屈膝的6家老管事帶領下,直奔6東疆的小院。 這個時分,6東疆果然正在院中以掃帚蘸水寫大字。 春風得意的6氏當代家主看到女兒出現在院門口,并沒有立即放下那把特制的掃帚,等到剩下小水桶徹底見底,這才將掃帚遞給一名身段婀娜的年輕丫鬟,然后接過手巾擦了擦手,悠悠然轉身,微笑道:“丞燕,來了啊?!? 6東疆對這個被6氏老供奉器重的女兒,其實心思比起尋常6氏子弟還要復雜。 這個從小就不跟他這個父親如何親近的女兒,身上有著太多老家主6費墀的烙印。 甚至之前很多人都相信,如果6丞燕不是女兒身,6氏家主的座位根本輪不到6東疆來坐。 6東疆知道這絕非荒誕言語,那一夜在青州家門口,如果6丞燕不是女兒,而是他的兒子,那么自己也就絕對接不過老祖宗手中那只不起眼的竹編燈籠。 6東疆比誰都希望6家能夠在北涼飛黃騰達,比誰都希望老祖宗若是泉下有知,會慶幸當初是將燈籠交到自己的手上! 6丞燕面無表情道:“知道為何6家能出一位刺史大人嗎?” 6東疆愣了一下,冷笑道:“就算有萬般理由,至少肯定不會是丞燕你吹枕頭風的緣故。” 6丞燕扯了扯嘴角,“遍觀當下的北涼道刺史別駕,流州楊光斗,陳錫亮。陵州常遂,宋巖。至于幽州,別駕一職空懸已兩年,唯有刺史胡魁?!? 6東疆胸有成竹地接話笑道:“如今相比其余三州品秩高出一階的涼州,別駕同樣空懸已久,而涼州刺史田培芳也好,副經略使宋洞明也罷,都和你爹關系不錯,雖無任何觥籌交錯,但君子之交淡如水……” 6丞燕盯著這個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喊一聲爹的男人,眼神晦暗,深藏著悲哀,問道:“6家知不知道,有了一個官至從二品的涼州刺史以后,一退再退的徐家,就要開始跟6家講道理,而不再是處處念人情了?那么你知不知道,你此舉等于是一人獨占了6家整整兩代人的氣數?” 6東疆怒道:“6丞燕,別忘了我是你爹!” 6丞燕凄涼苦笑道:“6東疆,如果我真忘了,我來這里做什么?你難道一點都想不到,我之所以與6家不惜絕交,擺出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只是為了讓他心里對6家多一份愧疚嗎?你又以為他不清楚我6丞燕的這點私心嗎?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假裝不知道啊!你難道真的以為田培芳那只老狐貍,宋洞明那樣足以支撐一國朝政的棟梁大才,會因為你6東疆寫得一手擘窠大字,就把你當成是經世濟民之人?是你傻還是他們傻?。抠即笠粋€6家,就沒有一個不是睜眼瞎的人物嗎?” 不知是怒,還是怕,或是悔。 6東疆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這個愈陌生的女子,“6丞燕,你混賬!你給我滾出6家!” 6丞燕竟然笑了,“你放心,我會滾的,只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從祠堂拿走老祖宗的掛像,我怕他老人家每天看著這么個家,會死不瞑目?!? 6東疆瞪眼怒極,“你敢?!” 6丞燕瞇起眼,冷淡道:“6東疆,從我6丞燕今天決定來這里,就已經不再把自己當作6家人了,就只是徐家的媳婦了,所以你如果還想當涼州刺史,就給我閉嘴!” 6丞燕重復道:“給我閉嘴,聽到了嗎?” 6東疆臉色鐵青,只是不知為何,始終說不出一個字的狠話。 小院中,這對父女不遠處那個6東疆從胭脂郡新納而得的俏麗丫鬟,已經嚇得半死了,恨不得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這一天,當臉色平靜的6丞燕捧著一卷畫軸離開6家,無人相送。 當6丞燕坐入車廂,死死抱住老祖宗的畫像,低下頭,嘴巴咬住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不愿讓那個真實身份是王府大管事宋漁的馬夫聽到。 突然,馬車非但沒有立即駛向清涼山,在6丞燕出門前像是偶然相遇,又像是臨時起意要為未來王妃充當馬夫的大管事,輕輕敲了敲車簾。 6丞燕壓抑住抽泣聲,輕聲問道:“宋管事,怎么了?” 宋漁隔著車簾,說道:“王爺在離家之前,叮囑過小人,在王妃回娘家又返回清涼山的時候,就交給王妃一只小錦囊。” 車簾輕輕掀起一角,宋漁遞過一只小心珍藏的精致錦囊。 6丞燕滿頭霧水地打開錦囊,里頭只有一頁紙,寫有一句話。 6丞燕嚎啕大哭。 這個依循八字據說與年輕藩王是“天作之合”的幸運女子,這個曾經悄然點燃換命燈以她命換他命的傻女人,這個在老祖宗死后獨力支承擔家族命運的堅強女人,這個能夠親口讓親爹閉嘴的瘋女人,生平第一次哭得如此無所顧忌。 那張紙上,字跡熟悉,一絲不茍,寫著“別哭,這輩子都是一家人?!? ————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