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念來念去都是情-《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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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書文換了一盆清水進來,徐鳳年這才徹底洗干凈雙手,抖了抖水漬,心意所至,七八柄飛劍一一從韓商體內掠出,在水盆里打了個水漂旋兒,藏入袖中。這些精致小玩意兒只要劍胎圓滿,就無須內力支撐,因此徐鳳年用起來就四個字,得心應手。
徐鳳年離開密室,回到屋子。院子里先前那些被刨除嫌疑的黃楠郡甲魚鰣魚都有條不紊展開隱蔽行動,做餌的做餌,障眼法的障眼法,王同雀也不知所蹤,別看這次院子里眾人生死一線,其實對一些甲魚之外的流動諜子來說,尤其是邊關附近的諜子,實在是平常得很。以前幽州有個郡的諜子,夸張到褚祿山不得不親自帶了六百鐵騎去圍剿,只因為那十七人,竟然滑稽到只余一人不曾站在北莽陣營,其余小半是北莽滲透,一大半是被誘使或者是被逼迫投靠北莽,褚祿山單獨走入面對那十七人,自嘲了一句:很榮幸告訴大家,我加入以后,你們也才只有兩個敵人。
當然,北莽的南朝,也不見得比北涼好到哪里去。
徐鳳年搬了條椅子坐在屋檐下,安靜等待游隼和鷹士的到達。
按照密報記載,黃楠郡兩老一新的三個巢穴,分別位于一座道觀一個幫派和一家青樓,春秋大戰期間,各國青樓無疑是諜子扎堆的地方,很沒有新意,以至于褚祿山當年執掌諜報后滿臉不屑,說是十座青樓里各抓一名當紅花魁,肯定有兩三個是諜子。春秋戰事尾期,就已經少有傻瓜干這一行,一來女子身份的精銳諜子很難培養,又要兼顧姿色出眾,那就更難了,二來他媽的誰都已經知道青樓勾欄容易收集情報,當地諜子都對青樓妓女盯梢得很緊,稍有嫌疑,循著蛛絲馬跡,那就是寧可錯殺不可錯放。不過如今硝煙散去,女諜子又開始逐漸藏身于青樓,只是數量仍然不多而已。徐鳳年靠著椅背坐在屋檐下,慢悠悠想起了敦煌城,也想起了武媚娘。
相比江南,北涼入夜很晚,徐鳳年抬頭看著靜謐安詳的暮色,那些因為有韓商有黑鯉庇護所以仍然不知大難臨頭的北莽諜子,還能多活上幾個時辰。
傳來一串暗藏機巧的叩門聲響。
負責打雜的洪書文去打開院門。
徐鳳年望去,笑了笑,見著熟人了。
那人見到世子殿下,也是滿臉由衷的驚喜。
徐鳳年知道她叫任山雨,一個慣用一雙宣花板斧的童顏女子,三十來歲還有著少女臉蛋,尤為難得的是胸脯風情十分豪邁。在神武城,她曾經差一點死在人貓手上。
在號稱那個陸地神仙之下韓無敵的人貓面前,確實誰都可能說死就死。
徐鳳年笑著讓撲通跪地的女子站起身,柔聲道:“任山雨,這次是由你帶領四十鷹士進入黃楠郡?那可算是升官了,恭喜啊。”
被世子殿下說出名字的任山雨燦爛一笑,露出一對與她年齡不符的俏皮小虎牙,很難想象這么個惹人遐想的小女人,用大斧砍人如砍瓜切菜后,會拿斧頭直接在胸脯擦干凈血跡。她嬌羞說道:“回稟殿下,是那個與奴婢一起在神武城出現過的王麟帶隊,奴婢就是先行探路的小卒子,跟軍中斥候差不多。游隼那邊已經跟王同雀接頭,王麟他們還是在酉時一刻準時入城。”
徐鳳年點了點頭,讓洪書文給這位女子搬了條椅子,她好似得了不敢奢望的天大賞賜,滿臉交織著驚喜和忐忑,輕輕坐下,卻只敢把半片屁股蛋兒擱在椅子上。徐鳳年笑問道:“才當了芝麻小官?跟你功勞可不符合,要不我幫你說一聲?”
曾經在金字山落草為寇后殺人如麻的女子坐立不安,耳垂已經紅透,竭力平穩心緒,不讓胸脯顫抖得太過厲害,一臉鄭重其事說道:“奴婢自幼便是東越賤戶出身,如果不是北涼在奴婢九歲那年收納,做了一員諜子,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奴婢也笨,有過兩次貽誤軍機,要是在別的地方早就該抹脖子自殺謝罪,能活著就很知足了。”
徐鳳年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托著腮幫笑道:“沒想到祿球兒還剩下點人情味。”
聽到世子殿下對北涼所有諜子敬若神明的褚將軍直言評點,任山雨以為闖下潑天大禍,嚇得就要站起身重新跪下。
徐鳳年另外一只手往下虛按了按,“我就隨口一說,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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