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大王-《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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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兩章。)
一人突兀破墻出城,在墻外才拾回一把把劍池藏劍的劍客都嚇了一跳,認清那年輕人半生不熟的面容后,才如釋重負,他們起先還以為是心目中當世劍道前三甲的宗主被人打出了城外。這趟傾巢出動離開劍池,一小撥跟隨李懿白去快雪山莊,他們這一大撥精銳則跟隨宗主秘密行事,臨近此城,才輪流傳遞一幅畫像,宗主言簡意賅,見到畫中人殺無赦。附近幾騎乘馬劍客也都迅速圍上來,隨著響起劍宗獨有的彈劍秘術,不斷有劍客聞訊往這邊策馬疾馳。那名近在咫尺的畫上人物似乎身受重創,掙扎了一下,還是沒能站起身,席地而坐,容貌枯槁,氣色晦澀,分明陷入了魂魄精氣神都在劇烈浮動的凄慘跡象。
他沒有理睬縮小包圍圈的劍池劍客,雙手握拳撐地,盯住城墻窟窿另一面的錦衣老人,常年在天下首善之城內養尊處優,位居高位,讓年邁老者積威深重,城內城外兩人氣象厚薄,立判高下,光線陰暗中,身材雄偉不輸北地青壯男子的柳蒿師緩緩走出,讓劍池諸人都感到透不過氣的窒息錯覺,劍術修為最是拔尖的幾人,才止住胯下坐騎后撤趨勢,大多數劍客都不由自主跟隨馬匹往后退去,柳蒿師心中冷笑,這小子精明鬼祟了二十幾年,甚至上次在太安城都活著離開,沒想到得意忘形,昏招不斷,結果只能自尋死路,方才要不是他擋在那女魔頭身側,柳蒿師就可以跟宋念卿靈犀而至的地仙一劍配合,給予逐鹿山新任教主重傷,如果這小子聰明一點,早些干脆利落的出城逃亡,任由洛陽拖住他與宋念卿,雖說九死一生,畢竟還有一線生機,既然這小子自己不求死,柳蒿師也就不跟他客氣了,四五里路程,身為天象境高手的柳蒿師不光打散了那小子拼命護住體魄的充沛氣機,還順勢斬草除根,憑借敏銳的天象感知,直接將他體內半開的那株大黃庭金蓮給扯出了丹田,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連見慣風雨的柳蒿師都忍不住要仰天長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年京城圍殺那名女子劍仙功虧一簣,這么多年他一直寢食難安,如今不但徐瘸子十有**大限將至,如果還能宰掉這個當年本就該胎死腹中的年輕人,那才是真正沒了后顧之憂,奉他為老祖宗的南陽柳氏未必不能后來者居上,成為春秋硝煙之后新崛起的一座高門豪閥。柳蒿師從城內走到城外,從剝離大黃庭根基的金蓮那一刻,暗中就沒有片刻停手,出袖雙手不斷隱秘叩指,將年輕人四周潰堤奔走的氣機完全撕碎,不再能夠成就新氣候。
太安城兩大高手,韓貂寺在明,柳蒿師在暗,兩人身份迥異,手段大不相同,可有一點極為相似,那就是都懶得講究江湖道義,很務實,一如碧眼兒張巨鹿的治政手腕,柳蒿師不因什么前輩身份就優柔寡斷,不因勝券在握就掉以輕心,眼睜睜看著那白頭年輕人的氣數在自己曲指下逐漸淡去,柳蒿師眼神炙熱,如啟封一壇窖藏二十多年的醇酒,一口悉數飲盡,那是何等的酣暢淋漓。
徐鳳年掙扎著要站起身,被冷眼旁觀的柳蒿師虛空一腳,好似踢中臉面,往后墜去數丈,柳蒿師繼續前行,每一腳踩下,看似輕描淡寫,其實都會牽動天地氣象,重重踩在徐鳳年的身體和絮亂氣機之上,柳蒿師平靜說道:“幫你在太安城逞兇的陰物,春神湖上吞食掉龍虎山初代天師紫金氣運,此時飽腹難平,尚未消化完畢,正值它陰陽交替的衰弱關頭,既然存心想靠它做對付老夫的殺手锏,那就乖乖避讓鋒芒,老老實實裝你的孫子,為何還要幫逐鹿山女子扛下老夫那一擊?哪怕再熬過幾炷香,也好過現在這般它眼睜睜跟你一起遭罪,卻只能躲在一旁束手無策,不停灌輸你修為去徒勞續命,任由老夫一腳一腳,既踩在你身上,也踩在它這頭陰物的魂魄上。老夫此生雖說殺人無數,成名高手不計其數,跟那只人貓聯手硬生生壓下離陽江湖一頭,仍是頭一回如此隨意虐殺同為天象的高手,真是有意思。”
柳蒿師一步一步前行,每走一步,徐鳳年四周就傳出一聲悶響,揚起一陣塵土。
柳蒿師停下腳步,重重一踏,徐鳳年身軀頓時陷入一座大坑,已經主動遠離的劍池劍客只見到一只手在土坑邊緣,沾滿鮮血,猶自不甘心地往外一寸寸遞出。生性謹慎的柳蒿師以密語傳音,微笑道:“聽說你這個北涼世子孑然一身趕赴北莽,還被你一路殺人,連謝靈和第五貉都被你陰死,回到離陽,鐵門關那場牽動京城局勢的截殺,更是連楊太歲都死在你手上,想必你腦子靈光得很,怎么算計來算計去,這么一顆聰明腦袋,反而自己主動去讓驢踢上幾腳了?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北莽女魔頭,連世襲罔替北涼王都不顧了?連北涼三十萬鐵騎都不要了?”
柳蒿師腳尖一擰,伸出土坑的那只手鮮血濺射,年邁天象境高手一臉獰笑,用陰毒語氣反問出第三個問題:“連你娘親的仇也不報了?!”
一口口呼吸,帶來一次次痛徹骨髓,徐鳳年幾乎只能聽到自己的沉重呼吸聲,柳蒿師的三問,耳膜震蕩,更如撞鐘一般轟然撞在心口。徐鳳年一直不敢斷開與朱袍陰物的心意相通,不是怕死,而是怕徐嬰失去控制后一意孤行,那只會死在他前頭。破墻墜地后,他暗藏了一份心思,希望假借他山之石攻玉,借機錘煉徐嬰體內的紫金氣運,既能拖延時間,也能讓徐嬰提前恢復境界,不料柳蒿師老奸巨猾,每一次踏腳都玄機重重,只傷根本不傷表皮,不愧是在天象境龜縮時間最長的一只老王八,徐鳳年翻了個身,平躺在土坑內,強行扯斷跟徐嬰的神意牽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視線模糊。
自打重新提刀起,只要認定想要什么,那就一定會步步為營,怕死惜命,故而無所不用其極,練刀養劍兩不誤,一線金剛后偶得大金剛,偽指玄,拼去全部氣運強入偽天象,跌跌撞撞一路攀登,又一次次跌境,有得有失,連沾沾自喜都來不及,此時再驀然回首,才發現這幾年做成了許多練刀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壯舉,徐鳳年緩緩閉上眼睛,想起徐驍說過的一句話,沒有誰一開始就該死,也沒有誰不可以死。
徐鳳年腦中猛然閃過一幅春神湖之后拼命想要記起卻始終沒能記起的圖畫。意識模糊的徐鳳年瞬間沉浸其中,仿佛置身畫面之中,那是一個視野所及盡是金黃麥穗的豐收秋季,一望無垠,清風習習,小徑之上,有一名女子走在前方,伸出纖手在成片麥穗上輕輕拂過,留下一個刻骨銘心的背影。徐鳳年所在的軀殼,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大秦國祚定當綿延萬世的豪情,“徐鳳年”低頭望去,手中拎了一株沉甸甸麥穗,猛然抬頭,女子恰好轉頭,就在即將看清她容顏的時刻,那幅畫面瞬間支離破碎,一切都隨風而逝,他伸手想要去抓住她,越是用力,越是徒勞無功,耳邊只聽到兩個口音腔調似乎十分陌生卻又矛盾到仿佛聽過千萬遍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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