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木劍溫小二,一揖還一揖-《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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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自卑于口齒不清,一大把年紀仍是小黃門的元樸見宋恪禮不飲酒,繼續自顧自獨飲起來,宋恪禮實在是扛不住此人的作態,放下書籍,輕聲問道:“元黃門,恕我直言,你是想燒我宋家的冷灶?想著以后宋家死灰復燃,我好念你這段時日的親近?”
老黃門笑著搖搖頭。
換成別人,宋恪禮一定不會輕易相信,不知為何,見到此人,卻深信不疑了。于是宋恪禮愈發好奇,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何此時請我喝酒?”
訥于言的元樸提筆鋪紙,勾畫不重,絕不刻意追求入木三分,卻寫得急緩有度,寫完以后擱筆,調轉宣紙,宋恪禮瞧了一眼,“匹夫悍勇無禮則亂禁,書生悍勇無義則亂國。君子悍勇不在勝人,而在勝己。”
宋恪禮苦澀道:“你是說我軟弱?可我人微言輕,如何能夠力挽狂瀾?陛下龍顏大怒,我爹不僅閉門拒客,在家中都是閉口不言語,我又能如何?”
看上去不老其實挺年邁的老黃門又提起筆,轉回本就留白十之**的宣紙,繼續寫下一句話。
“士有三不顧,齊家不顧修身,治國不顧齊家,平天下不顧治國。”
宋恪禮咀嚼一番,仍是搖頭道:“儒教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并非那熊掌魚翅不可兼得。”
元黃門一手按住宣紙旋轉,然后笑著在宣紙上寫下儒教二字,輕輕壓下筆鋒,重重抹去教字,加上一個家字。宋恪禮點了點頭,對此并不反駁。
這人又寫下一行字:公私二字,人鬼之關。
宋恪禮不是那笨人,一點即通,舉一反三,“元黃門是想說公這一字,還分大小?而我非但連小公之心都欠缺,而且只存私心?”
老黃門點了點頭。不是不諳人情世故到了極點的書呆子,會如此直白?讀書人重名聲重臉面,千年以前是如此,千年以后注定仍是如此。
宋恪禮被戳中七寸,凄然一笑,這回倒是真想一醉方休萬事不想了,拿過酒壺倒了滿滿一杯酒,抬頭一飲而盡。
元黃門不厭其煩寫下一行字:人心本炎涼,非世態過錯。
然后他拿毫尖指了指自己腦袋,又指了指自己心口。
宋恪禮輕聲問道:“元黃門是教我要記在腦中,放下心頭。”
元黃門欣慰點頭,準備擱筆,想了想,緩緩寫下第四行字:天下家國敗亡,逃不出積漸二字禍根。天下家國興起,離不開積漸二字功勞。
“謝元先生教我,宋恪禮此生不敢忘。”
宋恪禮起身,滄然淚下,深深作揖。
元樸沒有出聲,只是喝了口酒,低頭輕吹墨跡,等干涸以后,才翻面,換了一枝硬毫筆,以蠅頭小楷寫下,“可知宋家之亡,出自誰手?”
宋恪禮落座后,轉頭拿袖子擦去淚水,深呼吸一口,平靜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必然是那靖安王趙珣。”
兩位年齡相差懸殊的小黃門一落筆一說話,古怪詭譎。
若你得掌權柄國器,公私相害,可會報仇解恨?
“不會!”
若你成為朝廷柱石,公私且不相害,可會報仇泄恨?
“因事因勢而定,于國于民如何有利,我便如何。我宋恪禮哪怕被元先生當成志大才疏之輩,也愿謀天下,這確是宋恪禮肺腑之言。”
士有三不顧,此時你可仍是搖頭?
“再不敢。”
元黃門放下筆,兩指相互搓指尖墨汁,終于沙啞含糊開口,“宋恪禮,道理你是懂,因為你很聰明,很多事情一點就通。可我還是要多問你一句,能忍辱偷生,籍籍無名十幾二十年嗎?”
宋恪禮毫不猶豫道:“張首輔都做得,為何我做不得?”
元黃門吐字極為艱辛,言語也就緩如老龜攀爬,“你爹會告罪還鄉,一生不得出仕。”
宋恪禮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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