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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年板著手指計算路程，來到西河州目的地，才知道遺址位于一個方圓三四里的小盆地內(nèi)，讓他啼笑皆非的是興許有太多練劍人士慕名而來，絡(luò)繹不絕，這座下陷盆地四周有一攤接一攤的販酒賣茶售瓜果，無一例外的，不管主營什么買賣，攤子上都疊放著一摞摞武林秘籍，以吳家劍術(shù)相關(guān)秘笈最為繁多，名目都很嚇人，什么《吳家仙人九劍》《劍冢十大劍招》，等等，外加另外一些絕學(xué)寶典，大多有著類似副書名《王仙芝畢生絕學(xué)十八式》，反正怎么唬人怎么來，大多粗制濫造，字都寫不好，徐鳳年花了點(diǎn)碎銀子買了一袋子西河特產(chǎn)青果干棗，在眼前攤子上揀起其中一本書皮寫有“錯過此書就要抱憾終身”一行歪扭大字的《牯牛神功》，攤販?zhǔn)莻€身材矮小賊眉鼠眼的中年漢子，見到生意上門，立馬說得唾沫四濺：“少俠，這本秘笈可了不得，看了此書，只要勤練個幾年，保管你成為三品高手，別看隔壁攤子上賣那些吳家劍技的破爛書籍，夸得天花亂墜，其實都是昧著良心騙人的，天底下哪有看幾眼就變成劍仙的好事，咱這兒就是一分錢一分貨了，這本《牯牛神功》是離陽王朝那邊軒轅世家的絕學(xué)，別看名氣不算大，可真金白銀實在貨，我見少俠你根骨清奇，一看便是天資卓絕的練武奇才，這本寶典原價六兩銀子，我就當(dāng)跟少俠善一份緣，半價賣你，三兩銀子！只要三兩！”

    徐鳳年吃著青果棗子，看著伸出三根手指的攤販，只是笑了笑。

    很快隔壁攤子的壯漢就拆臺，坐在長椅上翹著二郎腿，一邊嗑瓜子一邊冷笑道：“《牯牛神功》是吧？老子這里就有一大摞，都沒賣出去，別說三兩銀子，三十文一本，還買一送一，這位公子要不要？這價錢，拿去擦屁股都不貴。”

    賣棗子順帶賣秘籍的矮小漢子轉(zhuǎn)頭跳腳罵道：“張大鵬，你欠削是不是？”

    健壯漢子丟了他一臉瓜子，站起身，彎了彎胳膊，露出結(jié)實的塊狀肌肉，吼道：“三老鼠，誰削誰？！”

    被喚作三老鼠的攤販縮回去，撇嘴腹誹，壯碩漢子見到徐鳳年放下那本狗屁不通賣不出去的破書，立即換了一張燦爛笑臉，招徠生意道：“公子這邊請這邊請，我張大鵬是這邊出了名的厚道人，做生意最講究買賣不成情意在，這些秘笈隨便挑選，有看上眼的，折價賣給公子，三年以后若是沒能神功大成，回來我雙倍價錢賠償給你，來，瞧瞧這本《劍開天門》，記載的是那老劍神李淳罡的成名絕學(xué)，你瞅瞅這精美裝訂，這書頁質(zhì)地，還有這份筆跡，顯然是真品無疑，公子要是在這附近找到一本相同的，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dāng)尿壺。”

    徐鳳年走過去拿過秘笈，顯然比較一般攤販?zhǔn)圪u的密集寶典，要多花許多心思，想了想，問價道：“多少文錢？”

    本想開口一兩銀子的漢子給硬生生憋回去，眼角余光瞥見隔壁三老鼠要報復(fù)，一瞪眼將那王八蛋嚇得不敢做聲，這才猶豫了片刻，擠出真誠笑臉，一口咬死道：“九十文錢，我這兒從不還價！”

    徐鳳年伸手去腰間干癟錢囊掏了掏，撈出大約三十顆銅錢，面無表情說道：“就這么多。”

    壯漢趕忙半接半搶過銅錢，“情誼重要情誼重要，公子有心就好，三十文就三十文，張大鵬豈是那種見錢眼開之人。”

    徐鳳年將這部秘笈放入背后書箱，攤販張大鵬還不忘對這個背長劍的年輕顧客溜須拍馬道：“一看公子便知是劍術(shù)高手，未來成就不可估量，以后若是一鳴驚人了，別忘了給人說說張大鵬這部《劍開天門》的好。”

    徐鳳年點(diǎn)頭笑道：“一定一定。”

    張大鵬見他轉(zhuǎn)身要走，趕忙從碗里挖出一捧瓜子，笑道：“公子別嫌棄，這玩意兒能打發(fā)時間，慢慢嗑慢慢走。說不定還能撿漏到幾部絕世秘笈。”

    遺址被一圈柵欄隔開，攤子都沿著這個圈邊搭建設(shè)立，徐鳳年慢悠悠走了半個圈，沒有遇上什么神華外泄的奇人異士，看到一個邋遢老頭夾在兩座攤子之間，身前只有一張棉布，上頭零星放了幾部秘籍，估計是生意冷清了很多年，寒酸老頭蹲著打盹，兩個鄰居一個賣酒一個賣茶，生意都過得去，各有三四張桌子坐著客人。徐鳳年見到一張酒桌上只坐了一對年輕男女，氣態(tài)擱在這座盆地算是出類拔萃的了，就走過去笑問道能否蹭個座位，穿緞面衣衫的男子皺了皺眉頭，正要拒絕，還算秀氣的金釵女子按在他手背上，溫婉柔聲道：“公子自便。”

    徐鳳年招手跟酒肆老板隨便問了酒水價錢，這里按一整酒壇子來賣的不多，都是以斤兩和碗數(shù)來賣，自然也都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粗劣酒水，解渴尚可，想要喝醉都難，徐鳳年要了一碗打著杏花村幌子的白酒，背對年輕男女，彎腰看著窮酸老頭放在破舊棉布上的幾本書籍，也沒什么出奇，跟風(fēng)的武學(xué)秘笈，都談不上有新意，對桌眉宇倨傲神色的男子見到這副場景，眼中更是不屑，嘴角笑意譏諷。酒肆掌柜的送來一碗廉價酒糟，好心輕輕踢了老鄰居一腳，沒好氣提醒道：“看著點(diǎn)生意。”

    蹲著的老頭被一腳驚醒，眼神渾濁，見到有酒客正彎腰看著那幾本秘籍，趕忙赧顏一笑，這一笑，結(jié)果就笑出他沒有門牙的滑稽光景。

    喝酒男子嗤笑一聲，秀氣女子則抿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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