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端木慶生臉色凝重,搖頭道:“這就是北涼王御人術的高明所在,知道有些人殺不得,知道如何養虎為患。在我來,陳芝豹之于雄甲天下的北涼軍,是世子殺得,徐驍偏偏殺不得,興許這位異姓藩王也舍不得殺?!? 端木重陽極為珍惜和這個老爹獨處的時光,更珍惜他吐露經驗的機會,追問道:“那爹你覺得陳芝豹是真反了?” 端木慶生笑了笑,道:“就算一開始給做樣子給趙家天子,讓太安城的放寬心,長久以往,陳芝豹就跟當初他義父在西壘壁一戰后,差不多的處境了,不得不反,只不過當時徐驍有那個定力,才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當初若是真反了,也就三四年時間和趙家隔江而治的短暫風光,到頭來耗光了民心,又不得士子支持和民望支撐,只能是畫地為牢,只有死路一條,這才是徐驍這個武夫的大智慧啊。到了高位,如何去保持清醒,殊為難得。而陳芝豹不同,他反了,不光是整座離陽王朝樂見其成,北莽一樣要拍手叫好,就算是北涼內部,恐怕也是贊成多過反彈。” 端木重陽小心翼翼加了一句:“前提是徐驍老死?!? 端木慶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所以其實徐驍和陳芝豹都在等。等到時候一旦輪到北涼世子披上涼王蟒袍,親自去跟陳芝豹對弈,就是真正毫無情面可言的你死我活了。那之前,也是你待價而沽的大好時機。” 端木重陽神采奕奕,躍躍欲試。 端木重陽出身一般,且不說北涼棋子的尷尬身份,對比那些龐然大物,只算是地方小族,北莽有八位持節令把持軍政,無親無故,若無巨大戰事,攀爬速度注定一般,去士子的北莽南朝,就更是個笑話,徒增白眼而已。北涼軍才是毫無疑問的首選,若是將對峙的離陽和北莽說成是玉璧對半,那么為何不趁這機會去夾縫中的北涼軍?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半壁五十州! 端木重陽突然皺眉說道:“如果有朝一日魔頭洛陽來到敦煌城,怎么辦?” 端木慶生松開手指,擺了擺手,說道:“無需杞人憂天,當時老城主拼得重傷致死仍要出城一戰,可以說是拿命去換取口頭盟約,這都是北涼方面的布局,要給敦煌城換來一尊奇大的供奉菩薩?!? 端木重陽一臉敬佩道:“北涼陳芝豹,魔頭洛陽,都是喜歡穿白衣,嘿嘿,害得我遇上煩心事就去出門殺馬賊,也喜歡穿上白袍子?!? 端木慶生有些無奈,心情也放松一些,調侃說道:“白衣有洛陽,青衣有西楚曹長卿,你小子爭取出息一些,以后弄一件大紅袍什么的?!? 端木重陽有自知之明,搖頭道:“可不敢想啊。” 雖說江山代有人才梟雄出,各領百年風騷,顏色就那么多種,不是白衣就是青衣,要么紅衣紫衣,可是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一襲白衣,所到之處,見神殺神,佛擋殺佛,他第一次初到江湖,死在他手上的不下千人,其中有攔在路上的無辜百姓,可能只是多瞧了他一眼,更有聞訊趕至攔截的豪俠女俠,而這位白衣魔頭腳步不停,輾轉八州,最后殺至北莽王庭,中途不乏有十大宗門里的高手,像提兵山的一位副山主,甚至連采磯佛窟的一位掃窟老僧都出面,更有道德宗的一位嫡傳真人,結果無一例外都給殺得死無全尸。 殺人如麻,殺人不眨眼。這兩個說法放在魔頭洛陽身上,實在是合適得不能再合適了。 端木重陽突然說道:“那天然嘴唇艷如胭脂的小姑娘,其實挺適合跟洛陽在一起的,要是再撞上那個一人殺退五百騎的年輕好漢,就有好戲了。” 端木慶生皺眉道:“想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端木重陽訕訕一笑。 端木慶生唏噓道:“我跟宇文亮,撐死了就是圖謀一城一州本事的老狐貍,比起徐驍這條吞天大蟒,實在差得太遠?!? 老人繼續說道:“這并非為父妄自菲薄。徐驍,只是直呼這個名字,就有些膽戰心驚啊?!? 馬車緩緩停下,所謀遠勝宇文父子的端木二人一起走下車,端木重陽披蓑衣而行,怎么都像是個混吃等死的浪蕩子,沒有規矩地搶在老爹身前,大步走入府邸。 撐傘而行的端木慶生自言自語道:“夜氣清明,捫心自問,最能知道良心有幾斤,學問有幾兩?!? 他跨過門檻,面帶自嘲,“可惜了,是白天?!? 這一日,依舊大雨,白衣才入城門,就遇上了走向酒鋪子的一行三人。 在敦煌城隱姓埋名許多年的徐璞擋在兩人身前,充沛氣機勃發。 一對陌生高手相逢,吃飽了撐著抖摟威風,這是行走江湖極為忌諱的事情,不過徐璞也顧不上這些。若說他對晚輩徐鳳年有了臣服之心,滑稽荒誕,徐璞身為當年的輕騎十二營大都督,麾下七八萬騎兵,不僅跟先鋒軍大都統吳起平起平坐,不說李義山這位知己,就算是趙長陵這位當時當之無愧的北涼首席謀士,對徐璞這位儒將也十分敬重,徐璞什么樣的人物沒有見過?只是徐璞行事嚴謹,恪守本分,既然心甘情愿做了敦煌城的死士棋子,況且連世子殿下都敢單身赴北莽,他就有在這座城內死在徐鳳年前頭的覺悟。天下勁旅無數支,可敢說能夠徹徹底底死戰到底不剩一兵一卒的,只有北涼軍,以及拓跋菩薩的親衛軍。徐璞以北涼老卒自居,豈會怯戰! 你是魔道第一人又如何,能讓我徐璞多死上幾回? 紅薯深呼吸一口。 才要踏出一步,就被徐鳳年拉住。 白衣洛陽入了城,眼中沒有徐璞和紅薯,只是眼神玩味望向換了一張生根面皮的徐鳳年。 徐鳳年走出雨傘,苦笑著走到徐璞身前,“原來是你。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只是心底一直不敢相信?!? 北莽魔道唯我獨尊的梟雄伸了個懶腰,緩緩走來,任由雨點砸在衣衫上,盡顯那具不算十分凹凸有致的修長身材,說道:“黃寶妝終于死了。” 徐鳳年站在原地,抿起嘴唇不言語。只是心中有些想抽自己嘴巴,讓你烏鴉嘴!更加悔恨沒有帶出春秋和春雷! 兩人相距不到二十步,紅薯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大魔頭,早已視死如歸。徐璞則是第二次,當時敦煌城主“二王”即紅薯的姑姑與洛陽一戰,他曾在城頭遠遠觀,但瞧不清面孔,但洛陽身上的那股勢,換做誰都假裝不來,就算是拓跋菩薩都不行,這位白衣魔頭的那股子殺氣,獨一無二,江湖百年獨一份! 就算近觀洛陽,有些女子面相,但徐璞仍是打死不信他是一名女子。 只有在飛狐城掛劍閣那邊吃過苦頭的徐鳳年心知肚明,她的確是女子,兼具天人相和龍妃相,口銜驪珠,而且的確是年輕得很,該死的是她的卓絕天賦足可與李淳罡媲美。 徐鳳年問道:“黃寶妝怎么死了?你的驪珠呢?” 既是洛陽也是黃寶妝的棋劍樂府女子沒有答復,只是摸了摸肚子,“又餓了?!? 徐鳳年知道這瘋婆娘說過一餓就要殺人,比起那個善良無辜的黃寶妝實在是天壤之別。 這尊當之無愧的魔道巨擘突然笑起來,連徐璞都有些眼花,她輕聲笑道:“黃寶妝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卻知道她做了什么。” 紅薯和徐璞不需淋雨,就已經是一頭霧水。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