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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脂虎是知人情冷暖，讓青鳥給涼亭這邊送了幾份沁著涼意的點心瓜果，很能解暑，徐鳳年盤膝而坐，與重新入亭站著的姜泥面對面，徐鳳年仰頭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胸口景象已徹底不太平的太平公主，沒來由想起北涼王府書房中一幅《春雷惡蛟驚蟄圖》，蛟龍踞江心大石而蹲，自然壯觀，但徐鳳年卻在意江畔一位竊眸欲語不語的執(zhí)爐天女，與眼前女子根本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幅天王天女圖據(jù)說出自前朝大煉氣士之手，暗藏讖語，讖語分佳讖和惡讖兩種，徐鳳年幼時常與娘親一起觀摩，也看不出什么玄機名堂，只覺得惡蛟氣勢凌人，估摸著大抵逃不過惡讖的下場。

    徐鳳年撿起一片冰鎮(zhèn)西瓜，邊啃邊問道：“你知不知道那位棋詔叔叔到底是誰？”

    姜泥猶豫了一下，靠著朱漆廊柱坐下，搖頭道：“只知道棋詔叔叔姓曹，娘說他才高八斗。”

    說到娘這個字時，神情黯然。本該是稱呼母后的。

    徐鳳年白眼嗤笑道：“何止是才高八斗，老劍神在武評上排第八，曹長卿已經(jīng)做了連續(xù)兩屆的探花郎，江湖人稱曹無敵曹官子，現(xiàn)在你發(fā)達(dá)了，有老劍神青睞，哭著喊著收你做徒，加上這會兒曹官子屁顛屁顛跑來給你當(dāng)侍衛(wèi)，比我這個世子殿下可排場大了無數(shù)倍，我就納悶了，常人求師學(xué)藝像條狗，你倒好，高人們跟路邊大白菜一樣不值錢，難怪李義山說你身負(fù)氣運，不服氣不行。我琢磨著你嬌軀一震是不是就可以引來天生異象？小泥人，要不你震一震？”

    姜泥晚宴上動筷極少，看著琳瑯點心難免嘴饞，礙于臉皮薄，不好意思伸手，本來餓著肚子心情就不好，聽到世子殿下的促狹打趣，驀地一股怒氣從心中來，瞪眼道：“震你個大頭鬼！”

    徐鳳年先把裝滿各色點心的蝦青官窯餐盤推向姜泥，冷不丁正色道：“跟你說些正經(jīng)事，練武如修道，都逃不過根法侶財?shù)匚遄郑歉牵邮孜唬陨碣Y質(zhì)下乘，一切休言。不過相信你的天賦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接下來是法，即法門，入道無門，便是滴水澆頑石，人生不過百年，如何能有成就？有名師領(lǐng)路，事半功倍，這點上，你比我還要幸運，我得了武當(dāng)大黃庭才能在蘆葦蕩活下來，你有曹長卿李淳罡兩大百年一遇的高人傾心傳授，算起來你的機遇怎么著都是五百年一遇了。侶財?shù)厝棧瑢δ銇碚f自然更無妨礙，無侶不可安心治生，無財不可一心養(yǎng)道，你我相比，我侶財勝你，地，卻要輸你，例如在這盧府，我便不能輕易向老劍神討教兩袖青蛇，以后若是進了北涼軍，也未必能專心習(xí)武，你不一樣，有曹長卿遮擋，哪怕他存心要打著你太平公主的旗號去復(fù)國，你照樣可以無憂無慮，輸了，無非是遁走江湖，萬一贏了，你說不定就是百年以來第二位女皇帝了。到時候你即便學(xué)武不成氣候，要殺我，也不過是彈指的小事。這種沒啥本錢的大買賣，傻子才不做。”

    姜泥才將一塊小軟脂塞進嘴里，腮幫鼓鼓，梨渦撐起，含糊不清氣哼哼道：“你說得天花亂墜，其實不就是想我走嗎，我可不笨，棋詔叔叔是很了不起，但復(fù)國何其難，北涼王有三十萬北涼鐵騎都不敢自己做皇帝，棋詔叔叔是天下第三又如何，就打得過三十萬人啦？我要是走了，才是一輩子都?xì)⒉坏裟悖阋詾闀屇愕贸眩俊?

    徐鳳年笑瞇瞇道：“呦，你不是真的笨嘛。”

    姜泥咽下點心，從餐盤中端起一碗冰糖蓮子百合，入口入腹后只覺得沁人心脾，徐鳳年雙手交叉，膝蓋抵在春雷繡冬刀身上，笑道：“那你留在我身邊就能殺我了？你扳指頭數(shù)數(shù)，我們一路行來，都碰上多少個美人了，我身邊現(xiàn)在就有魚姐姐，還有舒大娘，她們這里，何等來勢洶洶，你再瞧瞧你自己。”

    徐鳳年松開十指在胸口做了個捧起的姿勢，

    姜泥惱羞成怒，拿袖子擦了擦嘴角，挑眉?xì)馀溃骸袄圪槪　?

    “咦？蓮子百合到你嘴里還能吃出酸味來？”

    徐鳳年白了個眼，繼續(xù)說道：“好，不說這個。就說容顏身段好了，靖安王妃裴南葦長得不漂亮？人家可是胭脂評上的大美人！她讀書還不收錢呢，還能陪我下棋解悶，完全沒你什么事情嘛。”

    姜泥置若罔聞，很聰明地沒有跟世子殿下斗嘴，只是狼吞虎咽。徐鳳年扭頭望向湖水，亭邊附近有幾十尾錦鯉游曳，與北涼王府沒法比，不過聊勝于無，從餐盤里虎口奪食搶了些螺絲酥糕，丟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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