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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瞧你，快別哭了，看把昌全給嚇得。”晴嫣邊伸手輕拍著裕親王福晉的肩膀開口安慰著,        邊趕緊將白露拿過來的濕潤白汗巾遞給她。

    她能理解西魯克氏的想法,        如果不是今日她來自己宮里提起牛痘，她都險(xiǎn)些快要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畢竟都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了,        謝天謝地還好張?zhí)t(yī)成功了！

    “唉，讓娘娘見笑了。”西魯克氏抬起手將眼淚擦干,        聲音悶悶地說道。

    晴嫣看著西魯克氏渾身上下由內(nèi)到外透露出的焦灼和頹喪就微微探過身子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我知道牛痘,        不瞞你說,        去年殿下能那么快熬過天花，就是因?yàn)楸３筛腥镜氖桥６欢翘旎ú《?        皇上只是眼下還沒對外說而已。”

    聽到這話，西魯克氏的眼睛不禁瞪大。

    晴嫣身子靠回去就看到她眼神中表現(xiàn)出的濃濃吃驚,        將茶盞往她手邊輕輕推了推，又開口說道：“牛痘確實(shí)比人痘安全,        眼下能早種痘還是早種些好,        你要知道萬一哪天孩子們不幸染上天花了,        那到時(shí)候可就啥痘都不起作用了，而且昌全等到年底就滿兩周歲了。”

    西魯克氏手顫抖地摸上茶盞邊緣,        她知道晴嫣說的有道理而且昌全兩歲內(nèi)還有一個死劫沒有過……

    倘若這牛痘真這般安全的話，或許以后她的孩子們就不用害怕天花了。

    看著西魯克氏斂眉深思的樣子,        晴嫣就也沒再開口說話，大多數(shù)母親都是寧愿自己面臨危險(xiǎn)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傷到一根汗毛的。

    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兒的小昌全,        揚(yáng)起小腦袋看看自己額娘而后又扭過頭瞅瞅晴嫣,        也嚇得伸出小手緊緊抓著西魯克氏的袖子不敢說話了。

    感受到袖子上傳來的扯動,        西魯克氏低頭看了看兒子烏溜溜的大眼睛，心被狠狠戳了一下才艱難地做下決定：“娘娘，不如臣婦也跟著一起種痘吧，萬一穆爾登格和昌全都出事了，臣婦，臣婦也活不下去了啊！”

    話音剛落，她的眼淚就又止不住了。

    “胡鬧！”

    晴嫣忍不住皺起眉頭低聲呵斥道：“皇上都說了要在宮里種痘，痘種下去后肯定還得封宮等上好幾日，你身為親王福晉住進(jìn)宮里像話嗎？”

    西魯克氏其實(shí)話剛剛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畢竟先帝獨(dú)寵的董鄂妃最初可是襄親王博穆博果爾的嫡福晉啊……

    晴嫣看到西魯克氏想明白了，就拍拍她的手柔聲說道：“你不用著急，等到孩子們種完痘后，你回王府再種也行。”

    “我待會兒就去乾清宮一趟，給皇上說說我也想種牛痘，到時(shí)候昌全他們倆就可以挪到我宮里了，我肯定會幫你照顧好他倆的。”

    “娘娘，臣婦……”聽到晴嫣說出這話，西魯克氏感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只能低下頭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來。

    “你可快把眼淚給擦擦吧，別再惹哭我干兒子了，本宮可沒你想象的那般純良，要不是知道這牛痘安全，你以為本宮愿意種啊？”晴嫣斜眼看了她一眼，就無情地伸手將干兒子從她懷里“薅”出來了。

    西魯克氏被晴嫣這耍寶般的“陰陽怪氣”給“撲哧”一下子逗笑了。

    原本悲傷的情緒也一掃而光，有的人就是有一種能讓人安心信任的能力，像是冬日里的太陽一般讓人看到就覺得心里暖融融的。

    待送走妝容哭花變成素顏的西魯克氏后，晴嫣就讓白露從小廚房里端了一碗敗火的綠豆百合粥，主仆二人沿著宮道一同朝著乾清宮走去。

    “皇上，貴妃娘娘端著湯盅來看您啦。”梁九功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彎腰將已經(jīng)用銀針驗(yàn)過毒的綠豆粥給放到了御案上。

    正在練字的康熙手一頓，將毛筆放在筆架上而后拿過來一旁的濕潤明黃色汗巾細(xì)細(xì)擦了擦手，才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小赫舍里氏有說是什么事情嗎？”

    梁九功搖了搖頭，他也覺得稀奇，畢竟這還是景貴妃頭一回來乾清宮找皇上呢。

    “走，先去看看吧。”康熙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準(zhǔn)備朝著偏殿走去。

    沒想到都走出去幾步遠(yuǎn)了，卻又轉(zhuǎn)回身子將放在御案上的小碗給端起來，咕咚咕咚仰起頭將綠豆粥全給飲盡了。

    “不喝就浪費(fèi)了，這粥口味還不錯，下次讓你景主子可以繼續(xù)送。”

    隨后他又端起茶盞漱了漱口，將嘴角給擦干凈就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梁九功看到這一幕則瞪大眼睛、微微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以往別的娘娘們送來的補(bǔ)湯哪個不好？

    也沒見皇上因?yàn)榕吕速M(fèi)而自己動手喝了，最后不是倒進(jìn)了花盆里就是裝進(jìn)他和魏珠的肚子里了？如今一碗普普通通的綠豆百合粥皇上可就覺得浪費(fèi)了？

    嘖嘖嘖！

    正靜靜坐在偏殿的晴嫣看到康熙大踏步地走進(jìn)來了，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正準(zhǔn)備俯身行禮呢，就被康熙給開口打斷了。

    “小赫舍里氏你今日來找朕干嘛？”康熙坐到她對面后，示意她也坐下說。

    晴嫣被他親切的態(tài)度搞得有些莫名，顧不上管他今日的奇怪之處，就輕聲開口道：“皇上，今日裕親王福晉來儲秀宮里看望昌全了，我們閑聊時(shí)才知道您后日打算在慈寧宮里給幾個孩子種痘？”

    “如果消息是真的，不如晴嫣也跟著一起種吧，畢竟這早種晚種都得種。”

    康熙聽到她這話，嘴角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往上揚(yáng)，畢竟小赫舍里氏能主動要求種牛痘，就說明她很信任他！

    張?zhí)t(yī)已經(jīng)分批次在近六千的死囚身上都種過牛痘了，除了極個別的幾個人沒能扛住天花侵蝕外，其余的人可都是微微發(fā)熱后就具備戰(zhàn)勝天花惡疾的能力了。

    這歷朝歷代死于天花的人不知凡幾，如今牛痘的出現(xiàn)也是天佑大清。

    但即便事實(shí)都擺在眼前了，宗室里的許多人還是嚇得不敢種痘，如今小赫舍里氏能這么主動，康熙心里真的很舒暢。

    思及這些，他也聲音放柔了些：“你放心，這牛痘很安全、也很有效，如果你也想跟著種痘的話，那就一并把太醫(yī)們都召進(jìn)儲秀宮里讓五個孩子直接在你宮里種痘吧，皇瑪嬤畢竟也上年紀(jì)了再讓她操這些心也確實(shí)有些難為她老人家了。”

    晴嫣：……草，一種植物！

    走在乾清宮回儲秀宮的路上，晴嫣就覺得操｜蛋極了。

    五個孩子中她熟悉的也就是裕親王的一雙兒女以及大公主佛拉娜了，剩下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她不僅沒見過和她們的額娘也沒有交集啊，就算她喜愛萌娃幼崽們，也不是很想和這種純正的陌生人打交道吶！

    ……

    黃昏時(shí)分，坐在鐘粹宮正殿的馬佳氏心急如焚地在大廳里走來走去，看到馬佳嬤嬤步子匆匆走進(jìn)來了，趕忙迎上前。

    “嬤嬤打聽的怎么樣了啊？”馬佳氏緊緊抓著她的袖子詢問道。

    “娘娘，奴婢已經(jīng)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皇上原本定的種痘點(diǎn)是慈寧宮，下午的時(shí)候裕親王福晉去了一趟儲秀宮，想必是提起牛痘的事情了，緊跟著沒過多久景貴妃就去乾清宮里找皇上了。”

    “梁總管已經(jīng)給奴婢說了，明天傍晚時(shí)分咱就得將二公主送到儲秀宮，等到后日辰時(shí)初開始種痘，待所有人的痘都出順了，儲秀宮才會解封。”

    聽到馬佳嬤嬤這樣說，榮嬪急躁極了：“這景貴妃到底是想要干嘛啊！”

    本身她就不放心送女兒茉雅琪去種牛痘。

    即便她在心底認(rèn)為太皇太后是這后宮里的定海神針，但想起要將茉雅琪送到慈寧宮里待好幾天，她都還不是在心底里百分之百放心呢，眼下竟然要將她改送到儲秀宮里，榮嬪更是擔(dān)心地想直接將女兒給扣在鐘粹宮里不去種痘了。

    “不行，不行，本宮得去找找皇上。”越想腦子越混亂的榮嬪，直接經(jīng)過馬佳嬤嬤就想跑去乾清宮找康熙。

    馬佳嬤嬤忙大聲開口伸手?jǐn)r住了她：“娘娘您去也沒有用啊，如今皇上的口諭都傳遍整個紫禁城了，您得想想養(yǎng)在宮外的三阿哥啊！”

    聽到她這話，榮嬪腳步一頓就瞬間怔愣在了原地。

    提起胤祉她就會不可避免地想起長生。

    倘若她當(dāng)時(shí)像惠嬪納喇氏一樣勇敢，拼著不要恩寵也要將她的孩子們?nèi)妓统龌蕦m，那么她哭聲很大的賽因察渾和體弱的長生是不是還有機(jī)會活下來呢……

    馬佳嬤嬤慢慢走到榮嬪面前，看到她眼眶發(fā)紅又變成一幅傷心斷魂的樣子了，就想要抬起手狠狠地給自己兩巴掌。

    她忙伸出胳膊將馬佳氏攙扶到椅子上坐下，而后輕輕開口安慰道：“主子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主位娘娘了，如果您實(shí)在是想三阿哥想的厲害，不如咱給皇上說說讓胤祉阿哥回宮吧？”

    “不要，不要。”

    榮嬪邊搖頭掉著眼淚，邊聲音低低地開口道：“去年年底皇上因?yàn)槭帐鞍屡艂儯髮m都亂成一鍋粥了，本宮當(dāng)時(shí)還鬧著非要將胤祉給送出宮撫養(yǎng)，那時(shí)就已經(jīng)惹惱皇上了，眼下既然他在綽爾濟(jì)家活的好好的，本宮寧愿他和大阿哥一樣晚點(diǎn)兒回宮，也不想他再養(yǎng)不大了……”

    聽到自家娘娘這樣說，馬佳嬤嬤心里也不好受極了，忙俯身說道：“那娘娘您先去里面的床上休息一會兒吧，奴婢這就去給二公主找?guī)讉€伶俐的奴才明日一并送過去伺候著。”

    榮嬪知道這件事情已經(jīng)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就無奈地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無力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而后腳步虛浮地走入內(nèi)室彎腰從床邊的暗格里取出來了四件小衣服。

    大的似乎是三、四歲孩子穿的，小的則像是剛剛出生的小毛孩兒穿的，她流著眼淚一一細(xì)細(xì)摸過去，嘴里還柔聲念叨著：“額娘的承瑞、賽音察渾、長華、長生啊……”

    酉時(shí)末，太陽都快徹底落下去了。

    晴嫣剛剛吃完一個微辣的小火鍋，熱的出了一身汗，正準(zhǔn)備去洗澡呢，就聽到有宮人來報(bào)說是住在景陽宮的布貴人和三公主來拜訪了。

    她在腦海里仔細(xì)想了想，確定這人聽都沒聽過，但人都已經(jīng)坐到正殿大廳了，她還是強(qiáng)忍著身子上汗津津不舒服的感覺，朝著大廳走了過去。

    “臣妾兆佳氏給貴妃娘娘請安。”布貴人看到晴嫣進(jìn)來了趕忙沖她俯身行禮，而后又扯了扯身側(cè)女兒的小手。

    三公主伊爾木（寓意：云雀）揚(yáng)起小腦袋怯生生地看了晴嫣一眼，就臉色發(fā)紅地奶聲奶氣說了句：“木木給娘娘請安～”

    而后就又害羞地鉆到她額娘的身后了。

    晴嫣雖然不知道母女倆選擇這個時(shí)候來自己宮里干嘛，不過還是趕緊笑著讓她們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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