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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章 劍可敵一人-《劍來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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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道之士,劍仙人物,好似一語便可肅殺天地。

    蕭樸噤若寒蟬,她瞬間確定無疑,        先前馬府那場搏命廝殺,肯定不是他們估算的玉璞對玉璞,加上額外的武學對神通。

    而是仙人對仙人。

    關(guān)于陳平安與白玉京陸掌教借用境界、道法的代價,蕭樸曾跟劉師兄各自有過估算,哪怕陳平安是一位止境武夫,她仍然覺得肯定會一口氣跌境到洞府境,劉師兄卻說陳平安的武夫體魄不同尋常,        在那桐葉洲,        是以最強二字、得武運躋身的止境氣盛一層,        那就有機會幫助陳平安止住一路下跌的頹勢,跌到金丹就止步。

    劉桃枝只得幫忙打圓場,解釋道:“當初被崔瀺驅(qū)逐出境的洗冤人,只是我們西山劍隱一脈,與秦不疑和蕭樸這一脈并無關(guān)系,她們在寶瓶洲的來去,不受大驪規(guī)矩約束。若非西山劍隱和櫻桃青衣兩脈,需要尊奉總堂命令,得有人輪流為程師伯護道,        劉某也不會重新踏足寶瓶洲。”

    陳平安笑著糾正道:“只是禮送出境,談不上驅(qū)趕,崔師兄對西山劍隱一脈算是很客氣了。”

    蕭樸性格耿直,最聽不得這種陰陽怪氣,她差點就要火上澆油一句,        只剩下一洲半壁的大驪王朝,        怎么管南邊事?

    劉桃枝先以心聲提醒蕭樸謹守道心,不可自誤,        他這才繼續(xù)解釋道:“蕭樸當年由元嬰閉關(guān)破境,過程極為兇險,她心魔顯化,正是一位有前世宿緣的陳姓男子。后來某次刺殺,蕭樸又被某位劍仙斬碎身軀,在那曲城地界,她終究還是未能逃離這場刀兵劫,才會淪為鬼物。所以今日遇見了陳劍仙,她就有些失態(tài)。”

    心魔是姓陳的男子,斬卻真身的還是陳姓劍仙,如今又要跟一個姓陳的打交道,滋味確實不好受。

    被劉桃枝提及傷心舊事,青裙婦人冷哼一聲。舊事是舊事,可對性格執(zhí)拗的蕭樸來說,一樁樁一件件,宛如眼前事。

    蕭樸隨即神色蕭索,市井狠話,總說一句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可她都是鬼物了,        卻依舊無法報仇。若說不共戴天,倒也不錯。

    她是鬼物,與那依舊是活人的仇人,幽明殊途,還是不假。可她如今依舊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卻早已隱匿去了別地,蕭樸幾次越界,用功勞與總堂換取兩三個消息,每每用陰德?lián)Q取“路引”,可惜始終辛苦尋他不見,照此說來,確實是字面意思上的“不共戴天”了。

    眼前陳平安走了一趟玉宣國,就已經(jīng)大仇得報,她呢。人比人氣死人,鬼比人,氣死鬼嗎。

    陳平安說道:“修道之人和劍修陳平安可以理解,崔瀺師弟和大驪新任國師不接受。”

    看了眼那位櫻桃青衣一脈的蕭樸。

    連一國刑部尚書都拒絕了,你要我當個縣令?邀請勸說不成,還要覺得不識趣,不給面子。到底是誰臉大?

    一位女子鬼仙,蕭樸還是出身櫻桃青衣一脈的頂尖刺客,本該道心如鐵,不動如山,不至于意志薄弱如一張紙,隨風飄搖。

    蕭樸默不作聲。只因為劉師兄以心聲提醒,她要是再口無遮攔,劉桃枝就要搬出總堂規(guī)矩了。

    其實還有兩層原因,劉桃枝沒有說出口。

    眼前這位滿身道氣濃厚到幾近自成天地境界的年輕劍仙,不可謂不精神強健至極,故而陽氣粹然,炎炎如火,與氣相隨,勢若走水,上行于目而為睛。

    那么對鬼物而言,即便對方站著不動,就相當于一場問劍。他劉桃枝是仙人境,在道門養(yǎng)氣一事下了苦功夫,可以淡然處之,蕭樸只是玉璞境,就容易被陳平安的道氣、心境牽著鼻子走。此時境地,頗為玄妙,鬼物蕭樸見陳平安,如身不由己持鏡對照,更玄妙所在,是“鏡中人”的陳平安,似乎可以帶動蕭樸的心境,情難自禁,好似一副牽線傀儡。

    再就是蕭樸是洗冤人當中,與陳平安糾纏最多的一個,沒有之一。

    劉桃枝也好,秦不疑也罷,眼中所見陳平安,更多是年輕隱官,文圣弟子。所以見了面,可以清清爽爽,就事論事。

    唯獨蕭樸卻不是如此,她見過很多陳平安年輕時候的人事,故而她最難心平氣和。當然,陳平安如今也還是年輕的。

    不過劉桃枝相信陳平安已經(jīng)想到這兩個緣由了。說不說出口,沒有差別。

    劉桃枝說道:“蕭樸這一脈的魁首位置空懸已久,數(shù)百年來蕭樸忙前忙后,足跡行遍三洲,尤其是那場大戰(zhàn)之中,她主動去往桐葉洲,是為積攢外功,好補缺位置。櫻桃青衣一脈,在秦不疑卸任之后,始終未能出現(xiàn)一位德行兼?zhèn)洹⒌拦愿叩姆娙宋铮s莫百年前,總堂替櫻桃青衣新立一條規(guī)矩,功勞最高者就任魁首,境界最高者出任掌律,此外道力最厚者擔任傳道人,負責找尋仙苗種子。”

    陳平安點點頭,若說公道自在人心,該得的功勞總不能不計較。

    又看了眼蕭樸。

    這位青裙婦,既然是櫻桃青衣一脈魁首的三位候選之一,其余兩位候補的境界,高得有數(shù)?

    蕭樸看了眼他。

    看穿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山水禁制障眼法,認出了自己的真實容貌?可別是學那覬覦公孫泠泠已久的某位少年神童,不好身姿苗條的妙齡女子,偏喜歡上了年紀的豐腴婦人?難怪當年看不上有傾城美色的隋景澄?是路數(shù)不對?

    陳平安面帶微笑。

    先是那高祝的“酒色過度”,再有青裙婦的“路數(shù)不對”,你們眼睛都長在屁股上啊。

    約莫是覺得氣氛太過凝重了,沒必要把關(guān)系鬧得如此僵,劉桃枝笑道:“既然與陳國師沒有談攏買賣,鄠州元朝仙也已到此崇陽觀,之后師門事務就都交予蕭樸處置,總堂那邊也挑不出毛病。我樂得清閑,卸了擔子,去別洲碰碰運氣。說真的,陳國師,大驪宋氏幫忙落魄山挑選仙苗地材和練武奇才,未必強過我們。大驪朝廷終究是只能在寶瓶洲和桐葉洲找尋良材美玉,我們卻是可在浩然八洲,為一位總堂太上客卿默默用功二十年,屆時落魄山封山再開山,上宗譜牒修士人數(shù)比起下宗,估計只多不少……”

    陳平安擺手笑道:“忙有忙的好處,懶有懶的清閑,劉前輩不必再勸。”

    伸手不打笑臉人,禮多人不怪,陳平安思量片刻,說道:“西山劍隱一脈,此后不管是在此為師門長輩暗中護道,還是去往大驪鄠州之外的某地度人返山,光大門楣,都沒有問題。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會將此事與大驪朝廷報備錄檔。”

    劉桃枝,蕭樸,君卿二人皆是高士,我看待你們是明月清風的正人君子,你們可別當我和大驪朝廷是傻子。

    劉桃枝聞弦知雅意,立即點頭道:“若是因為某位修道天才,我們與大驪刑部粘桿郎起了沖突,西山劍隱一脈成員,都會主動退讓一步,選取別地再擇弟子。”

    大概這就是禮尚往來,投桃報李。

    察覺到陳平安再次游曳在身上的視線,蕭樸只得跟上一句,“我還沒當上櫻桃青衣總舵魁首,不敢打包票說什么,但是我會與總堂寄信建言幾句,遇見了大驪外出的刑部供奉和粘桿郎,主動退讓就是了。只是此事成與不成,還需要總堂那邊議事定奪,我說了不算。”

    陳平安點頭笑道:“一樁生意的起手,不在錢貨,而是誠信。”

    只是蕭樸難免心中惴惴,不止一兩次了,此人不看她臉龐,偏要看身段。

    男子看女子,不看面容看胸脯,不重眉眼重腰臀,果真與那姜賊一般口味?

    陳平安真正感興趣的,當然不是蕭樸所誤會的這些有的沒的。

    而是這位青裙婦身上那件施展了多重術(shù)法禁制的法袍,好像是一件半仙兵起步、甚至有可能達到仙兵品秩的山上至寶。

    而且陳平安越看越覺得眼熟,原來先前在合歡山地界,貌若稚童的真人程虔,他身上有件法衣,氣象壯麗,是那金闕派代代相傳的鎮(zhèn)山之寶,傳自天君曹溶某位棄徒,本身就是一本“無字道書”。可以幫助程虔打通幽明關(guān)隘,一定程度上無視陰陽相隔的禁制,穿過鬼門關(guān),能夠以陽間活人姿態(tài),行走在黃泉路上,不過在陰間能走多遠,估計還得看修士的功德多寡、道力強弱。

    但是青裙婦身上這件,與程虔那件道門法衣又有些差異,不光是品秩更高那么簡單,而在于有日月和金木水火土五星的七曜天象,有左旋、右旋之別。程虔身上道衣是左旋,青裙婦所穿法袍是右旋,這就對了。

    真人程虔是個大活人,蕭樸卻是鬼物之屬,需要恰好相反,才可顛倒陰陽,最終殊途同歸,各自憑此行走冥府陰間道路。

    劉桃枝以心聲笑道:“蕭樸,你我心聲,比如現(xiàn)在,陳國師都是聽得見的。至于心聲之外的念頭,能否一并被陳國師看破,我就不清楚了,不好確定。”

    蕭樸道心一震,臉色難看。她心中驚駭多于驚訝。

    陳平安微笑道:“境界低微,只是我們相互間離得不遠,近水樓臺先得月,才勉強聽得見模糊心聲,至于念頭,何等隱蔽,看不破,只能靠瞎猜,未必猜得準。”

    劉桃枝笑道:“陳國師確實是以誠待人。”

    陳平安笑道:“我猜這句不是正話反話?”

    蕭樸幽幽嘆息一聲,不說別人,只說她這輩子,好像但凡是個姓陳的,都不好招惹。

    老娘上輩子欠你們姓陳的啊?

    陳平安拱手抱拳,“后會有期,下次喝酒。”

    劉桃枝抱拳道:“下次重逢,估計是別洲再會,同在異鄉(xiāng)了,到時候劉某再喝喝看二掌柜的青神山酒水,到底真不真。”

    陳平安一笑置之,轉(zhuǎn)身離去。

    上次在文廟議事,竹海洞天的青神山夫人,她都沒說什么,你們外人說真說假,又不作數(shù)。

    劉桃枝就要返回石臺,行完課業(yè),再離開崇陽觀,離開寶瓶洲。

    在一襲青衫長褂轉(zhuǎn)身跨出第一步之時,剎那之間,本來自怨自艾的青裙婦人,如同被人鳩占鵲巢了身軀,蕭樸魂魄連同那件仙兵品秩的法袍,霎時間就像變成水邊某位搗衣女子手中的一件清洗衣服,擰干溪水,一并擰為長繩似的一截,形若一截短槍,又似一把青色長劍,筆直一線,撞向那位年輕劍仙陳國師的后背心。

    異象橫生,過于迅捷,且無聲無息,劉桃枝才腳尖一點,身形飄向巨石空中,只是憑借刺客的本能,覺得不對勁,劉桃枝驀然轉(zhuǎn)頭一看,這位鬼仙當場瞠目結(jié)舌,饒是道心堅韌如他,依舊是注定阻攔不及了,可劉桃枝卻沒有就此坐蠟,由著事態(tài)變得更糟,他就想要將“蕭樸”魂魄一把拽回,定在原地,哪怕此舉會將她的魂魄與法袍撕裂開來,傷到她的大道根本,總好過“蕭樸”再次出手,失心瘋了,與那陳劍仙來一場不惜性命的玉石俱焚。

    恍惚間,劉桃枝只覺得天關(guān)地軸同轉(zhuǎn),眼中景象一換再換,就像被人按住腦袋盯著桌上的十幾張畫卷冊頁……

    最后劉桃枝置身于浩浩冥冥無垠虛空中,一掛銀河五彩絢爛,星河璀璨,又有一座金色長橋橫亙太虛境界中。

    “蕭樸”魂魄連同那件青裙的這一手刺殺,勢不可擋,劉桃枝連連掐訣,輔劍術(shù),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定住蕭樸魂魄絲毫。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青色的一鼓作氣,將那些纖薄如紙張的幻想天地,悉數(shù)破開,發(fā)出一連串細微的絲帛撕裂聲響。

    繼而連破對方臨時布置而起的密集劍陣,符陣,雷局,如同神靈庇護的渾厚拳意,數(shù)件法袍,分不清是槍尖還是劍尖,抵住那陳平安的后背心,一透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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