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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道友別說話-《劍來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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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樓一樓的檐下廊道,暖樹忙著針線活,小米粒唧唧喳喳,說著大白鵝的青萍劍宗那邊,如今又有了哪些官帽子。

    剛日讀經柔日讀史,制怒寫竹逢喜畫蘭,讀諸子集宜在春風里。

    陳平安正在翻看本兵家書籍,第一批寄往白帝城的書籍,霽色峰這邊其實已經準備好了,五百顆谷雨錢,很快到手。

    山中劍房那邊剛收到一封桐蔭渡船寄來的密信,崔宗主在原先六司八局的基礎上,在其中運轉司和功過司下邊,又增設了幾個分支衙署,人沒幾個,其實不比落魄山多多少,一座座嶄新的“官衙”倒是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了,看架勢,是奔著跟五岳山君、大瀆公侯官邸的二十四司衙署去了的,估計最終數量只多不少。

    呵,果然還是我落魄山,更為風清氣正。

    今天來落魄山這邊點卯畫押的朱衣童子,作為自封的處州城隍廟的二把交椅,它給自己取了個名字、道號合二為一的“赤誠”,主要是在裴總舵主和周副舵主身邊處久了,耳濡目染,總覺得“以誠待人”是個頂好的說法。前不久經由陳山主欽點,它升官了,榮升為騎龍巷的總護法。至于那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坐騎白花蛇,她如今算是發了,嘿,官場上只要跟對人,就是這么事半功倍。

    她的名字“白虹”,其實都是朱衣童子隨口幫忙取的,當時陳山主說了一大通書上的圣賢道理,聽不太懂,反正大意就是夸贊這個名字取得不錯,當時尚未煉形成功、無法開口言語的白花蛇,可謂感激涕零,“白虹”就成了她的妖族真名,之后陳平安預祝她煉形成功,旁邊一個瞧著有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也很捧場,自稱“純陽呂喦”,同樣說了些喜慶的吉利話。

    結果那條白花蛇一回到棋墩山當初,當天便閉關成功,再現身時,便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女子模樣,那件雪白蛇蛻被她煉成了法袍,關鍵是她眉心處,更有一處好似凡俗嬰兒天生從娘胎帶來的神異“道痕”……察覺到山水異象,從霽色峰山神調去棋墩山的山神宋煜章,這位在北岳山水地界幾乎從不迎來送往的山神老爺,金身走出祠廟,竟然親自登門道賀,稱呼她為白虹道友。

    朱衣童子坐在周副舵主的金扁擔上邊,小聲說道:“山主,白虹她臉皮薄,說她必須盡早攢出一份禮物,自己才有臉面再來這邊,與山主好好磕頭謝恩。”

    如今這個處州城隍廟的香火小人,翻山越嶺來點卯,就換了一條青蛇騎乘。

    陳平安笑道:“你回頭告訴白虹道友一聲,不用這么大費周章,有空與你一起常來這邊做客就可以了,若是以后遇到修行關隘,在落魄山這邊,找到誰就是誰,讓她只管隨便找人詢問,聽過之后,覺得還是吃不透,就多問幾人,修行問道是大事,臉皮太薄了可不行。”

    朱衣童子試探性問道:“山主大人,不如我頂替白虹,先給你磕幾個頭吧?”

    陳平安擺擺手,無奈道:“”

    朱衣童子小心翼翼說道:“山主大人啥時候有空走趟州城?我那邊熟門熟路,知會一聲,我可以給山主大人帶路。”

    別看它對城隍爺高平一口一個高光棍,心里邊,總歸是向著這位自家老爺的。便想著能夠邀請陳山主大駕光臨城隍廟,那就真是蓬蓽生輝了。再就是高平這個家伙,太不會當官了,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自己每次苦口婆心與他說這些山水官場的禮數、講究啊,高平非但不領情,死要面子活受罪,反而撂下一句皇帝不急太監急,這種犯忌諱的話,是你一個城隍爺能亂說的?

    陳平安笑道:“具體日期,暫時不好說,不過你放心,只要我去州城那邊,我肯定去州城隍廟燒香,聽說你們家的財神廟很靈,在整個北岳地界都是數一數二的,必須去。”

    朱衣童子喜逐顏開,只是很快就有些黯然,眉宇間泛起淡淡的憂愁,怕就怕自己擅作主張,陳山主真去了城隍廟,高平就擺出一張臭臉給陳山主看,它倒是不怕自己落個里外不是人的下場,就是擔心喜歡鉆牛角尖的高平與落魄山關系差了,也怕本來是好心好意的陳山主到了那邊,白白鬧個心情不愉快。

    陳平安輕輕翻過一頁書籍,看似隨意說道:“下次見著了高城隍,就不說是你邀請我去的了。”

    小家伙輕輕嗯了一聲。明明應該感到高興,卻沒來由有點沒道理的委屈,心里邊酸酸的,就像喝了隔夜的茶水,沒釀好的劣酒。

    陳山主都可以這么善解人意,你高平怎么就那么鐵石心腸呢,欠你啊……好吧,我是饅頭山土地廟香爐里蹦出來的,是欠你的。

    陳平安合上書籍,微笑道:“你的做法,高城隍都看在眼里,你的想法,高城隍其實也都放在心里。只是有些人的有些話,不太喜歡說出口而已。當然,一直聽不見想聽的話,時日久了,我們當然會感到失落,但是不用懷疑我們心中早早就有的那個答案。你覺得呢?”

    朱衣童子還是嗯了一聲,只是這次小家伙就不再那么臊眉耷眼,垂頭喪氣,而是神采奕奕,眉眼飛揚了。

    陳平安站起身,將那本兵書收入袖中,說要自己去山門口那邊逛逛。

    落魄山對外宣稱封山三十年,在這期間不待客,不收徒。

    不過因為陳平安私底下打過招呼,允許落魄山眾人私底下收取一些有眼緣的嫡傳弟子,但是短時間內,不會在集靈峰祖師堂那邊舉辦開筆錄牒儀式,等到機會成熟了,可以一起辦。于是仙尉就鉆了這么個空子,收了個暫不記名的弟子。

    仙尉道長是個沒有正經授箓的假道士,這個弟子,卻是個貨真價實的道士。

    此人如今在小鎮二郎巷那邊租了棟老宅,時不時就去找仙尉請教道法學問。

    陳平安獨自去往山腳,山門口那邊桌旁,坐著個喝茶的道士,中年男子相貌,在洞府境停滯多年,真實歲數已經是甲子高齡。

    這會兒仙尉道長正陪著這位弟子喝茶閑聊,至于是不是傳道授業,幫著指點迷津,就難說了。

    按照魏檗的說法,這個云游道士,叫林飛經,似有宿慧。

    簡單來說,就是極有可能,此人上輩子就是修道之人。

    很多上一世兵解的有道之人,在這一世只要機緣到了,一旦開竅,就可以重新修行,而且登山很快,一路修行順遂,如有神靈庇護。林飛經是南邊那個白霜王朝的舊虔州人氏,地方郡望出身,當過一座小道觀的都講,魏檗查閱過大驪禮部檔案,身世和人品都沒有任何問題。此人道心堅定,但是修行資質一般,六十來歲了,還只是一位洞府境練氣士,因為被那場戰事給耽誤了,暫無道號,林飛經此次從一洲之南,不辭辛苦一路北游大驪,本意是與陳山主請教道法,結果到了這邊,才發現落魄山不待客,因為見不到陳平安,就只好在山門口止步,林飛經又不愿就此返鄉,就經常在山門口喝茶,想著自己不宜強行登山,陳山主總有下山的時候,結果之后就被看門人仙尉……截胡了。

    聊過了一些有的沒的,仙尉勸說道:“飛經啊,如果沒事的話,就回了吧。關于幫你在槐黃縣城那邊找個活計,為師前不久已經跟景清道友說過了,對方拍胸脯保證,近期就會幫你落實了,你且寬心。”

    林飛經點點頭,“師父可以與那位景清仙師明說,這份行當,不用計較薪水,弟子只是覺得找了個落腳地,能夠稍微掙點錢,不用每天光是花錢,就心安些。”

    聽說落魄山的那位景清仙師,駐顏有術,是一位返璞歸真的元嬰境老神仙。

    仙尉埋怨道:“這是什么話,為師與景清道友是什么關系,每月薪水豈會低了。”

    陳靈均確實對此事很上心,但是騎龍巷那邊,石柔當代掌柜的壓歲鋪子,就只是賣糕點,林飛經畢竟是個練氣士,去了那邊當伙計,難道每個月只掙幾兩銀子?可要說讓林飛經去隔壁的草頭鋪子,一來先前沒見著賈老哥,二來鋪子生意一般,小小鋪子,又有了趙登高和田酒兒,所以讓陳靈均確實為難,一開始就想著是不是自己偷偷墊錢,與賬房那邊的韋文龍和張嘉貞打個商量,勞煩他們幫個小忙,每個月就以落魄山的名義,給林飛經發薪水,無非是每個月幾顆雪花錢的開銷,陳靈均還是拿得出來的,小錢!

    山下的金錠元寶銅錢,山上的三種神仙錢,能有臉大?

    這就叫天大地大,兄弟義氣,面子最大。

    剛好先前風鳶渡船停靠牛角渡,陳靈均就與賈老哥聊過了這件事,賈老哥豪爽,連連說沒問題,鋪子多雙碗筷的小事,還讓景清老弟不用去賬房那邊多跑一趟了,說每個月幾顆雪花錢的薪水,由他賈晟出了,如今在風鳶渡船上享清福,頂著個二管事的頭銜,錢沒少掙,倒是花錢,反而成了一件難事。干脆讓那林飛經直接去草頭鋪子,就別當什么伙計了,跌份,怎么都得給個二掌柜的名分,也好聽些,景清老弟你再幫忙捎幾句話給酒兒和登高,讓他們倆記得到了林道長那邊,得有晚輩對待長輩的規矩,否則他這個當師父的,就要搬出師門家法了……

    一件事就這么說定了。不過陳靈均還沒來得及跟仙尉道長報喜。

    林飛經站起身,與師父稽首告辭。

    仙尉緩緩起身,抖了抖道袍袖子,提醒道:“訪仙修道,煉氣吐納,首重心誠,氣定且清,故而必須戒驕戒躁,至于境界一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林飛經作揖道:“師父說得在理,我輩修道之士,豈可過于看重境界,舍本取末,確是弟子心浮氣躁了,謝過師父點撥。”

    論口才和急智,仙尉道長在大驪京城,都差點能夠騙過陳平安。

    這個徒弟當真不差!隨便扯幾句,弟子就能想到一些師父自己都想不到的道理。

    仙尉拍了拍林飛經的肩膀,“道法自然,要以無為心行有為事,要于有為事上磨礪無為心,只要心平氣和,穩當修道,天道酬勤,自然守得云開見月明。”

    林飛經似有所悟,再次與師父稽首謝過這番值得自己反復咀嚼的金玉良言。

    仙尉繃著臉,擺著師父的譜,實則松了口氣,終于把林飛經這老小子打發回去了。

    收了徒弟的仙尉畢竟心虛,始終不敢與山主主動提這件事。仙尉甚至反復叮囑小米粒,不著急與陳山主說這個事,等到時機合適了,他自己會與陳山主稟報此事。

    只不過道士仙尉的心虛所在,不是那個封山不待客、收徒需慎重的規矩,而是自己一時興起的舉動,擔心在陳山主那邊落個誤人子弟的看法,可別收了個徒弟,就丟了看門人的這口鐵飯碗,害得他重操舊業,師徒倆一起去跑江湖混飯吃。

    虧得只是個平時就以道友相稱的不記名弟子,不然仙尉就真要勸說林飛經趕緊回鄉看看了。

    名義上是仙尉見林飛經慕道心切,就勉強收他為弟子。至于事實真相嘛,在仙尉看來,林飛經出身世族,好歹是個中五境練氣士,小有積蓄,家底不薄。

    仙尉是個老江湖,先前三言兩語,就把林飛經的底細給摸清楚了,比如看似扯閑天,道友去過幾座仙家渡口啊,坐過幾條仙家渡船啊。也就是如今不必為了坑蒙拐騙了,不然仙尉道長都可以讓林飛經有錢北游,沒錢回鄉。

    就像陳平安的那句評價,可謂一語中的。

    不是清白人家,也不會被仙尉道長坑騙。

    林飛經突然停步問道:“仙尉道長,這位是?”

    山道臺階那邊走下一個青衫長褂的男子,頭別玉簪,氣態溫和。

    仙尉轉頭一看,頓時頭大如簸箕,山主怎么下山來了?!

    幸好林飛經機靈,沒有喊自己師父。

    陳平安笑道:“我叫陳平安,這位道友,可是仙尉的朋友?”

    林飛經看了眼仙尉。

    仙尉一跺腳,罷了罷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事,自己大大方方承認了便是,便與陳平安坦白,說林飛經是自己的不記名弟子。

    “好事。”

    陳平安點頭笑道:“既然你們有了師徒名分,林道友可以在這邊住下,至于是在山腳這邊落腳,還是去山中挑選一處宅子,就看仙尉道長的安排了。”

    仙尉心中輕輕嘆息一聲,自己只是個落魄山的看門人而已,怎么像是個在霽色峰祖師堂有座椅的供奉仙師了。

    林飛經猶豫了一下,先與那位如雷貫耳的陳山主打了個道門稽首,再起身說道:“陳山主,我在小鎮那邊租了個宅子,半年的定金都交了,師父又請人幫忙,給我在縣城尋了個掙錢營生,我想著近期就在那邊住下,半年之后,再來叨擾陳山主。”

    陳平安微笑道:“自家人不說客氣話,總之就是怎么方便怎么來。”

    道士林飛經,與這位跟自己心目中形象相契合的陳山主稽首謝過。

    規規矩矩,一本正經。

    ————

    為了早點趕回落魄山,周首席都用上了三山符,早就將此符教給了馮雪濤,自打離開蠻荒,馮雪濤就沒少鉆研這張大符。

    大概是近鄉情怯,姜尚真沒有直奔落魄山霽色峰,而是帶著馮雪濤先去了槐黃縣城,把大街小巷都給逛了一遍,饒是馮雪濤這樣的飛升境野修,每到一地,聽著姜尚真輕飄飄的幾句介紹言語,馮雪濤越后來越是驚悚,不提福祿街和桃葉巷,可能一條不起眼的狹窄陋巷,一棟破敗不堪的宅子里邊,就曾經有某某在此土生土長,每天踩著雞屎狗糞,最終陸續離開家鄉,成為了誰誰誰。

    最終他們在那作為小鎮最高建筑的酒樓喝了頓酒,站在三樓的臨窗位置,可以看到那座螃蟹坊。

    馮雪濤隨口問道:“這棟酒樓,既然最高,不會也是某位高人占據的地盤吧?”

    結果馮雪濤發現姜尚真一直仰著頭,看著天花板。

    姜尚真收回視線,笑道:“頭頂上還有四樓,主人家的繡鞋都比我們的腦袋高,你說高不高?”

    一語雙關。只是馮雪濤卻誤會了,沒有當真,只因為姜尚真今天所談“內幕”,都是紙面上的,更多真相,就沒有透露給馮雪濤,怕這位青秘道友在小鎮走路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巴掌之地,能夠擁有一位飛升境修士,在山上就已經是極為罕見的事情。

    如果同時有兩位呢?無法想象。畢竟在山水有限的一隅之地,擁擠著山上倆飛升,就跟山下市井門戶的門對門差不多了。

    再如果更多呢?麻了。

    所以在驪珠洞天這個匪夷所思的地方,境界越低,走夜路的膽子越大。

    外鄉修士,境界越高,越得小心。

    比如馮雪濤,對于此地的大修士,就只是通過一些山巔秘聞,稍微知道得多一點,比如這里極有可能隱藏過一座飛升臺,小鎮學塾教書先生的齊靜春,是倒數第二任負責坐鎮此地的三教一家圣人,一個極年輕的十四境讀書人。世間唯一一條真龍王朱,大道根腳就在此處。至于落魄山陳平安、龍泉劍宗劉羨陽、杏花巷馬苦玄、泥瓶巷顧璨等從小鎮走出去的“年輕一輩”,如今在外界流傳的消息就多了。

    馮雪濤說道:“這次拜訪落魄山,我需不需要備份禮物?”

    若只是一位飛升境野修的純粹身份,馮雪濤就算路過大驪王朝,只需故意繞過落魄山和披云山就是了,既然你們舊驪珠洞天的山水地界,在阮邛手上,訂立一條練氣士在轄境內御風需要懸佩劍符的規矩,那我惹不起還能躲不起?

    可既然這次是跟在“周首席”身邊,頭回做客落魄山,山上的禮數,總得講一講,問題在于馮雪濤并不了解那個年輕隱官的性情,一份見面禮的品秩、價格,就有學問了。馮雪濤身為野修,道齡又高,家底不薄,比如手頭就有一件如同雞肋的半仙兵重寶,馮雪濤又沒犯渾,當然舍不得送出去,是打算以后留給關門弟子的,至于那堆無法煉制為本命物、或是中煉不劃算的法寶,挑哪件送出手?同樣是法寶品秩的東西,價格可以是天差地別。

    姜尚真重新落座,夾了一筷子咸肉燉筍,專門挑在小鎮這邊被稱為泥里黃或是黃泥尖的春筍,再用晾曬兩三年的火腿肉在砂鍋慢燉著,姜尚真細細嚼著,笑道:“我已經幫忙準備好禮物了,馮兄不必考慮這些小事。”

    馮雪濤搖頭說道:“不用,我還是有一些積蓄的。”

    姜尚真笑道:“你就別跟我爭這個了,要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都不用走這趟落魄山,按照習俗,小鎮這邊不管是正月里拜年走親戚,還是平時串門有事求人,都得送雙,不可送單。所以要么干脆不送酒水,要送就得送兩瓶。所以我幫你準備了兩件比較討喜的法寶。”

    何況在蠻荒腹地那場狹路相逢的廝殺過程里,馮雪濤虧了不少本錢。野修掙錢,能跟譜牒修士媲美?雖說你是飛升境馮雪濤,可我是姜尚真啊。

    好朋友之間,道理得這么講。

    馮雪濤還要堅持己見,姜尚真已經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少說屁話多喝酒,多走幾個情誼越有,要真是心里邊過意不去,你喝完杯中酒,回敬我兩個,就當結清了。”

    馮雪濤只好連喝了三杯酒,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姜尚真酒沒少喝,夾菜更多,微笑道:“我的酒量高低,酒品好壞,一直跟下酒菜的多少、好壞掛鉤。”

    邀請馮雪濤擔任玉圭宗供奉,除了雙方性格投緣,能尿到一壺里去,姜尚真當然有自己的私心。

    例如以后再在神篆峰祖師堂跟人吵架,可就有幫手了。姜尚真終于不用勢單力薄,一挑一屋人了。

    已經找一堆人,通過姜氏家族掌控的幾封山水邸報,還有姜尚真親自下場,砸下神仙錢,利用幾十場不同門派仙府鏡花水月的口口相傳,幫著道號青秘的馮雪濤,在桐葉洲南部,很是大肆宣揚了一番,威名遠播!

    這位在一洲山上鏡花水月、以罵姜尚真最兇最狠出名的崩了真君,砸錢不停,大罵那姜賊狗屎運,竟然結識了皚皚洲那位道號青秘的馮雪濤,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青秘這個老飛升,那可是野路子出身的山巔散仙,性格偏激,喜歡下黑手,敲悶棍,睚眥必報,殺人是吃飯喝水一般的平常事,只要出手必然是斬草除根,不留半點后患,被這位飛升境野修盯上的一座仙府,別說男女修士,就連會下蛋的雞都不放過,關鍵是連文廟那邊都找不著證據……

    這次馮雪濤之所有愿意破例,擔任一座宗門的記名供奉,你們問他馮雪濤到底圖個啥?廢話,還能圖啥,自然是奔著姜氏福地的花神山去的唄,所以名列胭脂榜上的仙子們,可都要小心了,近期都別外出游歷了,小心遭了毒手。聽說這個明面上尚無道侶的野修,在浩然七八個洲都有私生子,說不定姜尚真就是其中之一,你們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可憐馮雪濤,還未在玉圭宗露面呢,還不清楚自己的名聲,早已爛大街了。

    大致上,就是眾口一詞,說姜賊的那個野-爹,來桐葉洲玉圭宗找兒子認親了。

    來寶瓶洲之前,姜尚真背著馮雪濤,走了一趟玉圭宗,臨時發起了一場祖師堂議事。

    關于是否邀請馮雪濤擔任宗門供奉,當時神篆峰祖師堂內,不是沒有異議。

    他們未必都覺得馮雪濤擔任供奉不是什么好事,可能純粹就是習慣了跟姜尚真唱反調。

    大概不借機會痛罵姜尚真幾句,就不算一場合格的神篆峰議事。

    既然馮雪濤的名聲這么差,我們玉圭宗何必接手這么個燙手山芋,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

    姜尚真就只有一句,我差點沒跪在地上求他來神篆峰的馮雪濤,他境界高,是個提著燈籠都難找的飛升境,你們可別因私廢公!

    假設馮雪濤真愿意擔任供奉,一位飛升境的俸祿,該怎么定價,如果過高,超出其余一眾玉圭宗“外姓”供奉、記名客卿一大截,讓他們心里怎么想?過低,馮雪濤就不會有意見,覺得我們折了他的面子?可別鬧翻了,白白多出個山上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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