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有一劍-《劍來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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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瓶嘆了口氣,只得乖乖趴在阮秀后背上,軟綿綿舒服得讓小姑娘犯困打瞌睡。
阮秀走之前對陳平安說道:“如果有事情,可以找我爹?!?
陳平安點了點頭。
嗖一下。
抱住阮姑娘脖子的棉襖小姑娘,突然嚇得整個人汗毛倒豎,感覺到耳邊有大風呼嘯而過。
她扭頭往下一看,怎么屋子變得跟福祿街上的青石板一樣???那條溪水則跟繩子一樣細了?
地面上,陳平安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阮姑娘背著李寶瓶拔地而起,一閃而逝。
少年心想原來阮姑娘和寧姑娘一樣,都是神仙啊。
————
二郎巷一棟幽靜安詳的宅子里,崔瀺站在水池旁,木訥少年安安靜靜坐在小板凳上。
崔瀺輕聲吩咐道:“去拿一杯水來。”
少年立即站起身,雙手端來一杯涼水。
崔瀺拿過水杯,一抖手腕,一杯水隨意灑向水池,變成一道薄薄的青色水幕。
崔瀺念頭微動,水幕當中,隨之出現那輛牛車和馬車先后進入小鎮的畫面,人與物,纖毫畢露。
崔瀺雙手攏袖,整個人顯得很閑情逸致,腳尖和腳后跟分別發力,整個人就像不倒翁似的,前后晃蕩。
全無半點證道契機來臨之際,一位練氣士該有的緊張焦躁。
當崔瀺看到紅棉襖小姑娘與兩坨腮紅的同齡人告別,跳下馬車,在街道上飛奔,然后那個車夫被兩個少年騙去了杏花巷。
這位大驪國師嘖嘖道:“之前我還嘲諷宋長鏡豢養的諜子是吃屎長大的,沒想到我調教出來的諜子,也差不多嘛,是喝尿長大的?!?
不過崔瀺很快就釋然,水幕一直出現李寶瓶的奔跑身影,自言自語道:“這里的孩子,本來就聰明,尤其是宋集薪趙繇這撥人,年紀稍大,再就是這個小丫頭在內的第二撥,地靈人杰嘛,早慧得很,開竅也快,真是不容小覷?!?
當看到紅棉襖小姑娘跑向石拱橋的時候,崔瀺眼眸里的光彩,泛起一陣陣激蕩漣漪,如大浪拍石。
崔瀺稍稍轉移視線,不再盯著水幕,閉上眼睛緩了緩,等到睜眼后,小女孩已經跑過了石拱橋。
崔瀺眉頭微皺,“是因為大驪皇室的手段過于血腥殘忍,所以惹來那根老劍條的天然反感?以至于對我這位大驪扶龍之人,也順帶產生了一些憎惡情緒?可是照理說,這根劍條的真實歷史,雖然已經無據可查,只有一些虛無縹緲的小道傳聞,但既然是古劍,那么什么樣的廝殺場景沒經歷過,不至于如此小氣吧?”
水幕景象越來越臨近那座鐵匠鋪子。
杯水造就的水幕,毫無征兆地砰然碎裂。
那些向四面八方濺射出去的無數水珠,撞擊在屋內的墻壁窗戶、大梁廊柱后,竟然炸出無數孔洞窟窿。
不過激射向崔瀺和少年的珠子,像是撞在一堵無形的銅墻鐵壁之上,瞬間炸裂成更加細微的水珠。
一道阮邛的嗓音從天井處落下,“你不要得寸進尺!”
崔瀺仰起頭嬉笑道:“圣人就是小氣,不看就不看,有話好好說嘛,這里畢竟是袁家祖宅,以后我回到京城被人秋后算賬,怎么辦?”
崔瀺自言自語道:“盧氏王朝的遺民刑徒也該到了吧。”
崔瀺低頭斜瞥一眼少年,收回視線后,藏在袖中的左右食指,輕輕敲擊,輕聲道:“以防萬一,以防萬一啊。”
————
李槐和董水井帶著車夫找到陳平安的時候,后者正在跟人搭建一座房子。
李槐鬼頭鬼腦,眼珠子急轉。
董水井臉色如常,很有大將風度。
一身灰塵的陳平安走到三人面前,疑惑道:“你們找我?”
那車夫貌不驚人,瞧著像是憨厚老實的莊稼漢,搓著手來到陳平安身前,小聲道:“能不能換個地方說?”
陳平安搖頭沉聲道:“就在這里說!”
車夫雖然臉上流露出不悅神色,但是心里微微放松一些,這才是一般市井少年該有的心性。
中年漢子猶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認識小鎮學塾齊先生?”
草鞋少年沒好氣道:“小鎮誰不認識齊先生,但是齊先生認不認我們,就不好說了?!?
李槐在一旁憋著壞笑。
杏花巷的董水井深深看了眼泥瓶巷的陳平安。
屋子那邊有人急匆匆吼道:“姓陳的別偷懶啊,趕緊說完,滾回來做事!”
少年嘆了口氣,對車夫說道:“有話直說,行不行?”
漢子雙手揉了揉臉頰,呼出一口氣,低聲說道:“我是一名大驪朝廷的死士,負責保護這些孩子去往山崖書院求學,當然,我不否認也有監督他們不被外人拐跑的職責,比如大隋,又比如觀湖書院,這些你聽不懂也沒有關系,你信不信也沒有關系。但是我不管你跟齊先生關系如何,也不管你認不認識馬瞻馬老先生,我都希望你近期小心安全,因為馬先生在送我們去山崖書院的半路上,被人害死了。而馬先生在這之前,偶爾跟我閑聊,無意間說起過你兩次,一次說他記得很早以前,掃地的時候,經常看到有個喜歡蹲在學塾窗外的孩子,第二次是說齊先生在辭去教書先生和書院山主之前,說你也是讀書種子,只可惜他沒辦法帶你去山崖書院。”
漢子苦笑道:“只是可惜了這幾個孩子,現在真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書院不敢去,小鎮的家也沒了。要知道齊先生創辦的山崖書院,可不是人人都能進去讀書的,我們那座大驪京城百萬人,據說這么多年累積下來,也才十幾個山崖書院出身的弟子,如今一個個都當了大官。”
李槐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董水井站在原地,面無表情。
遠處阮秀輕輕咳嗽一聲,陳平安轉過頭去,青衣少女笑著點點頭。
陳平安心中了然,只喊了李槐的名字,“李槐,你們兩個過來,我有話要先問你們。”
李槐哦了一聲,拉著董水井往前走。
當漢子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陳平安猛然將李槐和董水井拉到自己身后,他則一步向前,沉聲道:“謝謝你跟我打招呼,以后這些學塾孩子,我會替馬老先生照顧他們的,以后是去京城找他們父母,還是做什么,我得問過他們的意見。”
漢子干笑道:“陳平安,這不妥吧,我畢竟比你更能看護他們的安危?!?
陳平安笑道:“沒事,我如今有錢,而且認識了縣令大人吳鳶,還有禮部右侍郎董湖,如果真有事情,我會找他們的。當然,是先請我們阮師傅幫忙傳話?!?
這名車夫努了努嘴,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發現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站在屋檐下。
原本殺心已起的車夫頓時汗流浹背,對陳平安笑臉道:“行,既然馬老先生都愿意相信你,我當然信得過你的人品,讀了,陳平安,如果以后有事情需要我幫忙,就去小鎮北邊的三女冢巷找我,就住在巷子最北邊頭上那棟小宅子?!?
陳平安和和氣氣笑道:“一言為定。”
車夫轉身離去。
陳平安額頭滲出汗水,等到那人徹底消失在視野,才對兩人說道:“李槐,林守一,跟我去見李寶瓶。”
李槐問道:“李寶瓶已經跟你全說了?”
陳平安點頭。
董水井則問道:“石春嘉和林守一怎么辦?”
陳平安笑道:“已經被接過來了?!?
董水井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仍然是那間暫時空蕩蕩的鑄劍室內,陳平安站著,面對著排排坐在兩條長凳上的五個學塾蒙童,按照年紀來分,依次是騎龍巷石春嘉,桃葉巷林守一,杏花巷董水井,福祿街的李寶瓶,小鎮最西邊的李槐。
除了李槐年紀最小,跟他們懸殊比較大,其實其余四人各自相差不過幾個月。
陳平安問道:“李槐和董水井已經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你們覺得那個自稱大驪死士的外鄉人,到底想做什么?”
名貴狐裘早已不見的林守一冷漠道:“連那姓崔的為何要殺馬先生,我們都不知道答案,何談其它?”
石春嘉緊緊依偎著李寶瓶的肩膀,臉色微白,仍然有些惶恐不安,但是回到小鎮后,尤其是見到相對比較熟悉的陳平安,這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心定了許多,最少不用擔心突然就變成馬先生死后的那么個凄慘樣子,他們幫著挖坑下葬的時候,石春嘉嚇得躲在遠處,抱頭痛哭,從頭到尾也沒能幫上忙,李槐也好不到哪里去,躲在比她更遠的地方,牙齒打架。
這會兒李槐抱著肚子,哭喪著臉,嘀咕道:“又餓又渴,所謂饑寒交迫,不過如此了。爹娘啊,你們的兒子如今過得好苦啊。”
李寶瓶扭頭瞪眼道:“李槐!”
李槐耷拉著腦袋,偷偷扯了扯坐在最右邊董水井的袖子,“水井,你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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