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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新疑問(2)-《深度迷案》

    “一個人有兩個,或兩個以上身份證的情況并不少見。比如,2013年陜西“房姐”事件,罪犯就有4個戶口和相應(yīng)的身份信息。王氏母子本就是‘造假專業(yè)戶’,在電腦未大規(guī)模普及以前,自制各種假的出生證、準生證之類申領(lǐng)多張身份信息的可能性確實存在。”馬弘文從投屏上收回目光,說道:“我們之前辦理過一個案字,罪犯也有兩個身份證,但他的兩個身份證并不是惡意申領(lǐng),而是早年其父母離婚,生母帶著他跨省改嫁,其生父和繼父戶口本下各有一張身份證,姓不一樣。此外,由于歷史政策原因,一些懷孕的婦女為躲避計劃生育回了異地娘家,小孩出生后,父母雙方在缺乏溝通的情況下,分別在不同的地方為嬰幼兒辦理了戶口信息,后續(xù)也會出現(xiàn)同一人有兩張不同身份證的情況。”

    馬弘文想了想,又補充道:“王氏兄弟,或者說李海東,辦理多張身份證件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們暫時無法確定。當(dāng)然,我們也懷疑李海東和王氏兄弟根本不是我們推測分析的那樣,也就是說他們本身就毫不相干,是不同的人。可身份證上照片里的人長得一模一樣,這些該怎么解釋?有效期前后只差7天,在電腦尚未普及的年代,王芳帶著王氏兄弟左腳在雁山分局申領(lǐng)了身份證,右腳又跑去三清分局申領(lǐng),之后多張身份證按期更換,這種可能性完全存在。”

    “也就是說,通過身份證號碼對比,確認李海東就是王氏兄弟之一的辦法也行不通。”劉局長想了一下,又問:“和諧小區(qū)17號樓,如果是王芳的制假窩點,爾后再由李海東繼承,那么在窩點內(nèi),為什么沒有王芳的指紋?還是說,李海東的‘皮紋病’是遺傳自王芳,或者說王芳的身份證也是2012年之前申領(lǐng),并且還在有效期內(nèi),所以王芳的身份信息也沒有指紋錄入?”

    馬弘文示意向娟繼續(xù)。

    “正如劉局所說,王芳的身份證還在有效期內(nèi),其身份信息也確實沒有指紋錄入。”向娟指著投屏上王芳的身份信息截圖,說道。

    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投屏上,只見截圖上其有效期限為“2011.4.15到2021.4.15”,和王氏兄弟身份證的有效期限一模一樣,看來這母子三人還是同一天去換領(lǐng)的身份證。

    “此外,我們在17號樓提取的手指印,通過對比分析,應(yīng)該是屬于兩個人,并且從粗細程度看,也應(yīng)是一男一女,也就是說這些手指印屬于李海東和王芳的可能性較大。但是兩個人的手指印都沒有指紋,劉局說的王芳也有‘皮紋病’的可能性確實存在。但李海東的’皮紋病’也有可能是來自父系遺傳,也就是說王芳也有可能有指紋。”

    “根據(jù)最新的尸檢情況來看,在煮過死者頭部和雙手的‘湯水’里,發(fā)現(xiàn)了硝化纖維成份。這種化學(xué)物質(zhì)除了應(yīng)用于生產(chǎn)各色賽璐珞、電影膠片、硝基漆片以及炸藥等方面,還是指甲油不可或缺的組成成份。也就是說王芳應(yīng)該有涂抹指甲油的習(xí)慣,但是她的指甲油到底是涂在指甲上,還是涂抹在手指里側(cè)用以遮蓋指紋,則無法確定。要是她有指紋,而將指甲油涂抹在手指里側(cè),那么她在17號樓里只留下手指印而沒有指紋,這也完全說得過去。”向娟說。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李竹道的假設(shè)讓案件偵破看起來有了十分重要的進展,可隨之而來遇到的困難和疑點也越來越多。

    劉局長不緊不慢地說:“也就是說,由于死者在1304號房內(nèi)并未留下指紋痕跡,王芳也缺乏指紋樣本,想要通過指紋對比,確認死者就是王芳的方式和目的也不可能實現(xiàn)。”

    劉局長仔細想了想,說:“我有幾個疑問。根據(jù)線索來看,李海東既然有‘皮紋病’,本身就沒有指紋,而假設(shè)王芳也有‘皮紋病’,或者她有在自己手指里側(cè)涂抹指甲油的習(xí)慣。畢竟,從之前的線索來看,這對母子出于違法行為,也就是制售假證的需要,養(yǎng)成這種掩蓋指紋的生活習(xí)慣也極有可能。問題就在于,既然李海東和王芳已經(jīng)具備不留下指紋痕跡的條件,李海東在1304號房內(nèi)為什么又要進行指紋清理,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李竹道,你來說。”案情分析并非向娟的業(yè)務(wù)范圍,也非她所長,馬弘文立即點了個擅長于此的人來回答。劉勁松親臨一線聽取案情匯報的機會不多,馬弘文有意讓支隊年青人抓住機會表現(xiàn)。

    “出現(xiàn)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李海東并不知道自己或死者患有‘皮紋病’。根據(jù)醫(yī)生所說,‘皮紋病’的癥狀并不明顯。換作一般人,由于使用智能手機設(shè)置指紋鎖屏的需要,可能會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沒有指紋。但李海東不是一般人,技術(shù)組對他的手機進行檢測,發(fā)現(xiàn)根本就不是智能手機,而是需按鍵輸入的‘老年機’。也就是說,在‘皮紋病’癥狀并不明顯的同時,李海東在日常生活中又沒有使用指紋的需要,那么他很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患有‘皮紋病’。在這種情況下,他極有可能也不知道死者是否患有‘皮紋病’。也是基于這一點,在不確定死者是否將指紋錄入身份信息的同時,干脆將死者的手掌煮爛,徹底消除死者的指紋,以掐斷我們通過指紋對比,從戶籍系統(tǒng)內(nèi)篩選出死者身份的途徑。”

    “至于死者將指甲油涂抹在自己的手指里側(cè),我們先假設(shè)是這樣。從李海東的出行規(guī)律來看,他都是早出晚歸,并且同死者是母子關(guān)系,未生活在同一個房間,從時間和空間上來看,錯過發(fā)現(xiàn)死者將指甲油涂抹在自己手指里側(cè)的可能性較大。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李海東會認為有清除1304號房內(nèi)指紋的必要,當(dāng)然,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個舉動完全是多余。”

    “另一種可能就是,1304號房除了李海東和死者外,可能還留下過其他人的指紋痕跡,這個其他人可能是一個,也可能是多個。而李海東清除指紋的舉動,極有可能是不想讓我們知道這個‘其他人’到底是誰、是哪些人。至于具體原因,我們暫時不知道,而這個‘其他人’和命案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我們也不知道。根據(jù)信息組同志的反饋,小區(qū)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在李海東居住在1304號房的這一個月內(nèi),也就是在10月2日有過一次故障維修,這個維修的監(jiān)控恰好就在李海東所在單元樓的電梯口和電梯里,雖然維修的時間不長,不到半天,可這半天時間足夠‘其他人’在1304號房內(nèi)進出一趟,并在里面喝杯茶,吃個飯之類。當(dāng)然,到底有沒有‘其他人’進入過1304號房,這次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出現(xiàn)故障到底是人為原因,還是確屬設(shè)備本身的原因,我們也不知道。”

    劉局面容嚴肅,不置可否,說:“經(jīng)鑒定,死者和嫌犯為母子關(guān)系,嫌犯為什么要在微信群里謊稱死者是他女友?”

    “這有三種可能。其一,李海東想要通過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減輕自身的負罪感。殺害自己的親生母親和殺害自己的‘女朋友’相較而言,后者可能讓李海東在心理和倫理道德上更能接受一些。其二,李海東毀掉死者的面貌和指紋,是想掩蓋死者的身份,而他在微信群里的這一說法,是為了給我們制造假象,誤導(dǎo)我們的調(diào)查或結(jié)案陳詞,以進一步達到他掩蓋死者身份的目的。李海東只要達到一目的,那么反過來又到了第一種可能性。其三……李海東說的……可能是真話……也就是說,死者既是他的那個啥,也是他……那個啥。畢竟,李海東的種種行為已經(jīng)突破了社會道德倫理的底線。當(dāng)然,這只是一種可能,不一定是事實。”李竹道說到最后磕磕巴巴,只因這個假設(shè)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

    果然,落針可聞的會議室立即充斥著短暫的交頭接耳,和各種難以置信的噓聲、驚嘆聲。

    小吳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看得出來,她這一刻十分惡心,想吐。

    老劉面色陰沉,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是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還是在心底感慨難以接受。

    “作孽啊……”歐陽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了一句。

    小王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罵了一句通俗易懂的國粹。彭杰倒是斯文得多,淡淡的說了一句:“彼其娘之。”

    馬支隊長特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待大家安靜下來后,說道:“這種案例不是沒有。比如,前幾年澳大利亞發(fā)生的一宗38人的家族案。我們身為刑偵人員,在一切案子面前都要摒棄個人情緒,只探索事實,尋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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