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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歡畫畫，為那種紙筆間流淌浩然史詩的感覺著迷。但她不能，至少不能直接地流露出自己喜悅的情緒。

    這是莫璃十六歲的人生體驗。

    和門可羅雀相同的年齡，卻過早地得知了某些殘酷的真相。

    在此之前，她都是學校里最乖的孩子。成績好，長得好，性格柔順內(nèi)斂。

    她善良，即使打碎了碗筷也要被父親打斷條肋骨，成績退步就要被趕出家門罰跪一整晚。也還是執(zhí)迷不悟地認為，父母是愛她的。

    只不過表達的方式和別人不同。

    這種幼稚的想法，直到她收到學校美術(shù)老師的邀請為止。

    對方是華美的老教授，退休后回家鄉(xiāng)小城的高中任教。

    本想就此安度晚年，不曾想自己班出了個特別有天賦的小姑娘。那張被莫璃當做美術(shù)作業(yè)隨手交上去的涂鴉，讓眼光毒辣的老教授愛不釋手。

    畫中的靈氣讓老教授不愿錯過這個天才。

    他特地找上了莫璃，邀請對方第二天帶著畫材找他，他會單獨為這個小姑娘進行授課。

    莫璃睜圓了眼睛，仿佛天大的餡餅掉到了她身上。

    興奮之下，她拿著自己攢了三個月的早飯錢，跑去文具店買了畫板，速寫本和碳素筆。

    歡歡喜喜推開門，將學校里發(fā)生的事情告訴父母。又從包里掏出自己買的東西后，莫璃終于嗅到了些許不對勁。

    家里的氣氛很凝重。

    父親顴骨的青筋不斷地跳著，太陽穴也鼓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發(fā)作。

    母親捂起臉，不愿看見女兒無知的神情。在她看來，純潔的女兒已經(jīng)被美術(shù)老師污染了。

    莫璃下意識往后瑟縮了幾分，剎那間，呼嘯的皮帶就抽上了她的臉龐。

    父親用畫板砸破了她的額角，眼神冷酷地將速寫本撕成碎片。

    他動手后，母親像接受到什么暗示。在旁邊哭著喊著“你這個賠錢貨”，削尖的碳素筆一根一根扎在莫璃胳膊上。

    兩人連打帶罵，折騰了將近五個小時。

    莫璃呼吸間都在疼，四肢遍布著淤青或紫斑，光潔的額頭上多出道血痕，從額角延伸到下頦，像犯罪痕跡。

    這是她背叛這個家的證明。

    他們向莫璃討要道歉，莫璃卻始終說不出口。

    她沉默著，盯著陌生的父母，任由對方憤怒不斷的加倍。

    兩人始終得不到莫璃肯定的回答，內(nèi)心的慌亂如病毒般蔓延。

    他們好像古華夏的封建家長，看著高燒的孩子呆傻地看著自己，著急地請算命先生叫魂，將一盆盆滾燙的開水往女兒的頭頂澆。

    他們拉扯著莫璃的身軀，跨越大半個小鎮(zhèn)，拖到了美術(shù)老師的家里。

    老人聽到敲門聲，還以為是家里人回來了。

    他毫無防備地打開門，進來就被發(fā)瘋的母親指著鼻子痛罵。后面跟著的陌生男人還沖進來砸他家一切名貴的東西。

    莫璃跪在老師家門口，一言不發(fā)。

    她的眼淚都吞進了喉嚨，好學生的驕傲讓她不愿意解釋這場鬧劇。

    這邊的響動實在太明顯，鄰里鄉(xiāng)親紛紛打開門勸架。母親并沒有阻止看熱鬧的人，她向后讓開，將莫璃孤零零的身影暴露在各色目光里。

    嘲弄的，愉悅的，審視的。

    “就是這個老不死的，年齡這么大還勾引我家閨女！學美術(shù)學美術(shù)，就她也配學美術(shù)嗎！家里供她上學不錯了！家里還等著她將來嫁給有錢人，嫁妝補貼補貼她弟弟呢！”

    母親指著行動不便的老教授，聲淚俱下地控訴，抬高音量蓋過了老教授所有的解釋。

    沒有人在乎真相。

    游手好閑的男人自然愛看這些，他們伸出手指，莫璃跪著的方向摩挲著，仿佛已經(jīng)觸及到少女滑膩的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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