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幣同形,得罪了所有的有錢人。 量同衡,得罪了所有的農(nóng)民。 是啊,這的確是千秋之偉業(yè),是前所未有的功勞。 可對于那些普通人而言,卻是不一樣了。 誰又能理解呢?誰又能認同呢?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每個人肩頭都是一座大山。 更何況是書同文,車同軌,幣同形,量同衡,這樣的大事? 打個比方,量同衡,就好像是要將平時熟悉的米,千米,量,斤,等等單位,換成英尺,英里,盎司,磅……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只要一想,血壓一瞬間就被拉滿了,誰會接受? 書同文、車同軌、幣同形基本是這個道理,這可不是說一說,就能適應(yīng)的,生活中處處是別扭,處處是不同于以往的東西,簡直不要太難受啊。 但問題是——如果秦國不這樣做,那統(tǒng)一了,和沒有統(tǒng)一,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也正是如此,這才算是千秋之霸業(yè)啊! 如果能輕松就做到的話,談何偉大? 蘇澈想了很多很多。 馬車吱呀吱呀,走過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最終到了咸陽城。 這一路過來,蘇澈充分認識到了老秦人刻苦能干的精神,那些服徭役的秦人,沒有一個人在偷懶,所有人都在認真的勞作著,仿佛在給自己家做事一樣。 這是一種很離譜的情況。 其他六國,無論再怎么強大,也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 看到這些人的時候,蘇澈忽然能明白,為什么秦能統(tǒng)一六國了,不僅是秦始皇的英明神武,更是秦國上下,每一個人的努力。 咸陽城外。 一個騎著馬的年輕將軍趕了過來。 他來到蘇澈的車架一旁,與之并行,看著車中的孩童,問:“這便是小公子政?” “你是誰?”蘇澈看著他。 “蒙武!”蒙武微笑著說道:“傳聞幾乎將小公子給吹得天花亂墜,我原本還有些不相信,此刻一見,小公子果真非同凡響啊!” 蒙武,名將蒙驁之子,蒙恬與蒙毅之父。 蘇澈聽著這個名字后,連忙說道:“見過蒙將軍?!? “哈哈,還真和個大人一樣,生而知之,就是不一樣,走吧,大王已經(jīng)等你很久了,去隨我拜見大王吧!”蒙武說道。 “好?!碧K澈只能同意。 一旁的趙姬卻看起來有些不安,她開口問著:“異人在什么地方?” “異人……您說的是王太孫,子楚公子嗎?他在宮殿等著你呢,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蒙武說。 “子楚,他真的改名叫子楚了……”趙姬喃喃自語。 車隊駛?cè)肓讼剃?,又進入了王宮,蘇澈和母親趙姬分開,獨自去見了秦王稷。 趙姬有些不放心,還想說什么,可秦異人,或者說秦子楚卻攔下了她,表示見一曾祖并沒有事情。 很快,蘇澈就見到了傳說中的秦昭襄王,這是一個發(fā)須皆白的老人,他穿著秦王的黑袍,不怒自威,即便已經(jīng)垂垂老矣,可依舊給人一種可怕的危險感。 蘇澈一來,秦王稷擺了擺手,樂師們連忙停下音樂,慢慢退出了殿中。 原本那些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也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行禮告退。 只是瞬間,宮殿之中除了秦王稷和蘇澈之外,再無第二個人。 “見過太公?!碧K澈認真行禮。 秦王稷認真看著蘇澈,隨后感慨說道:“果真不同凡響,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還真有些生而知之的圣人模樣,真是不一般?!?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殺白起的?” 蘇澈先將自己的判斷和推測大概說了出來,最后總結(jié)了一句:“這是兩國的戰(zhàn)爭,是傾國之戰(zhàn),白起卻仗著自己的功勞,視國家為無物,這已有了取死之道?!? 聽著蘇澈的話,秦王稷點了點頭,感慨道:“是啊,如此簡單的道理,你能明白,白起為什么不能明白呢?” 蘇澈說:“那是白起不想打不勝之戰(zhàn)?!? 這話一出,秦王稷卻說:“那你可太看不起白起將軍了,他的能力,絕對不止于此?!? “如果他能出手的話,用不了一年,趙國就已經(jīng)被滅了,其他的諸侯國根本來不及支援?!? “就算其他諸侯國要支援,也要掂量自己的份量,看看自己有幾個腦袋,能讓武安君砍呢……” 這是實話,白起如果愿意出山的話,光在邯單外面一站,就能讓其他諸侯國的軍隊望風(fēng)而逃。 哪怕是信陵君魏無忌也要掂量一下。 你有幾個腦袋??? 敢和武安君白起打? 諸侯國哪怕支援,也是讓武安君多砍十幾萬的頭顱,多增加一份功績而已。 這是秦王稷對白起的自信! 只要他愿意出山,那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白起卻寧愿看到秦國舉國之力戰(zhàn)敗,也不愿意出山,秦王稷自然不能容忍。 蘇澈聽著這一番話,也覺得有些道理,如果站在秦昭襄王的角度來看,的確是這樣。 蘇澈看了一眼秦王稷,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那太公,到底有沒有殺白起呢?” “你認為呢?”秦王稷看著眼前這個小家伙,反問著。 蘇澈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說:“沒殺?” “為什么?”秦王稷淡淡問著:“為什么你會認為我沒殺白起呢?” “因為秦從趙地退軍了,又拿到了五座城池,及時的從戰(zhàn)爭的沼澤泥潭中抽身,并沒有戰(zhàn)敗,所以白起之罪,罪不至死!”蘇澈干脆利落的回答了。 白起之死,就是在于秦軍的失敗之下,卻一直堅持不肯領(lǐng)兵,從而被秦昭襄王賜死。 而現(xiàn)在,因為蘇澈的出現(xiàn),原本的歷史軌跡發(fā)生了變動,秦軍在最后時刻,抽身而出。 不虧就是小賺!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理由賜死白起呢? 秦王稷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招了招手。 蘇澈看到這一幕,楞了一下,站起身走了過去。 秦王稷看著眼前的蘇澈,先是摸了摸他的腦袋,隨后將其一下抱了起來。 緊接著,他將蘇澈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隨后,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爺子,給自己的曾孫子整理頭發(fā)一樣。 不一會兒,蘇澈原本散亂的頭發(fā),在秦王稷的手中,逐漸變成了有了形狀,最后扎成了一個漂亮的歇髻,這是老秦人的經(jīng)典發(fā)型。 蘇澈原本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是哪國的孩童,而現(xiàn)在,一看,就像是一個秦人的孩童了。 “政,在趙國的這些日子,你受苦了,接下來便再無這些事情了?!鼻赝躔⒕従徴f著,隨后擺了擺手,“去找你父親吧。” 蘇澈點了點頭,告別了秦王稷。 即將在離開大殿的時候,蘇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發(fā)須皆白的秦昭襄王,孤零零的坐在了王座之上,顯得格外的孤獨,仿佛遺世而獨立的仙人。 蘇澈轉(zhuǎn)過身,又來到了秦王的身邊,他將口袋中從趙國帶過來的玩具,塞到了秦王稷的手中。 秦王稷看著手中的玩具,頓時愣?。骸澳銥槭裁窗堰@個給我?” 蘇澈笑著說:“這是我從趙國帶過來的玩具,對我來說有點幼稚了,對您應(yīng)該剛剛好。” 這樣說著,蘇澈轉(zhuǎn)身,再一次的離開了。 秦王稷看著手中的孩童玩具,隨手玩了一下,嘴角出現(xiàn)了淡淡的笑容,心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好了不少。 蘇澈出了宮,便坐著馬車,前往父親的宅邸。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樸實黑袍的老頭,站在馬路中間,擋住了馬車的去處,如果不是馭者及時拉住了馬車,這老頭兒恐怕就要死在馬車下面了。 馭者本想開罵,可看到那老頭的面孔,頓時瞪大了雙眼。 而坐在車上的蘇澈,因為一個急停車,差點摔了出去,他看著擋在路中間的老頭,有些無語的說道:“老頭,你想趕著去投胎嗎?” 這黑袍老頭聽了這話,卻是愣住了,他啞然失笑說:“我本來就是要去投胎的,不過你卻攔住了我,所以我來找你了。” “啊?”蘇澈愣了一下,還以為這是個瘋老頭,卻忽然明白了過來,他驚愕的說著:“老頭你……就是那白起?” 這黑袍老頭笑瞇瞇的點了點頭,說:“正是我。” “見過武安君?!瘪S者連忙行禮,敬畏的看著這個其貌不揚,頭發(fā)都有些亂糟糟的老頭。 蘇澈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武安君白起,竟然是街邊隨處可見的老頭,根本沒有多少銳利的氣息,這一般人誰能認出來? 蘇澈在看白起的同時,白起也在看著蘇澈這個小娃娃,他瞇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隨后他直接上了馬車,就像是這馬車的主人一樣,隨口說著:“去我的府邸。” 馭者哪敢不從:“是!” 馬車上,白起看著蘇澈,直接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要救下我的性命?” 蘇澈聽了這話,頓時一愣,心想這白起的腦子沒毛病吧,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他怎么是這個態(tài)度,反倒是蘇澈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 蘇澈皺眉問著:“難道你不想活了嗎?” “你是不是以為,我去參加了那場戰(zhàn)爭,就能活下來?”白起反問著。 “只要贏下來……”蘇澈下意識的說著。 “贏下來,然后呢?”白起繼續(xù)說著。 蘇澈聽著這話,不免愣了一下。 他忽然間反應(yīng)了過來,這局面對于白起而言,似乎是一個死局了。 白起不參戰(zhàn),死。 白起參戰(zhàn),輸了,死。 白起參戰(zhàn),贏了,還是死。 三種選擇,都是死路。 到了他的這個位置,封無可封,賞無可賞,功勛又太大了,而秦昭襄王又沒幾年活頭了,怎么可能會繼續(xù)留著他呢? 白起是看明白了這些,所以面對秦王稷的請求,直接拒絕了,他選擇了坦然赴死,打了這么多年的仗,他有些累了,也該休息休息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在這歷史長河之中,是一個什么樣的評價,但,他這樣殺了無數(shù)人的人,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君王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如果死在了戰(zhàn)場上,留下了盛名,或許以后會有無數(shù)效仿者呢?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白起,那就足夠了。 這些日子,白起稱病在家,天天看各種兵法書籍,同時將自己一生的感悟,寫成兩本兵書,《陣圖》和《神妙行軍法》。 孫子兵法這本書已經(jīng)足夠厲害了,他能做的,也僅僅只是補充一二。 對于白起而言,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就是沒能在死之前,收一個弟子,將一生的衣缽傳給他。 秦國上下,都是一些蠢材,王翦那小子勉強可以入眼,可也很是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