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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葉千尋撫著手中的長劍，全身緊繃，不住眺望著遠(yuǎn)方的河面，葉莊主的劍比普通長劍要寬上兩指，厚上一寸，血槽也開得深，劍名叫千尺幢，足夠當(dāng)砍刀用了，拿在葉胖子手里倒是很合適。

    在一堆粗豪漢子之中，阿丑姑娘俏然而立，手執(zhí)一對銀光閃爍的短叉，上面系著小銀鈴，赫然是外門兵刃里最難運使的“響鈴飛叉”

    錢帳房不會武藝，卻手執(zhí)了面盾牌擋在身前，生怕一會交戰(zhàn)，讓流矢射中。

    最輕松的就屬孟義山和過五湖，兩人一個山賊，一個水寇，打劫就如逛街吃面，不知做過多少，絲毫也不緊張，在那里縱聲談笑，嘲弄錢倫的鼠膽。

    過了好一會，葉千尋低聲喝道：“來了！”

    孟義山打眼一望，隱約看見河面上航來幾艘大船，首尾打著燈火，不禁興奮起來。

    再近些，看清果然是六艘大船，燈籠上寫著斗大的巡字，葉千尋對眾人喊道：“動手！”

    大伙有備而來，衣內(nèi)全換了水靠，太湖老賊過五湖帶著手下，打頭跳下水去。

    這老頭子水性極精，赤著上身，手里抓著把分水峨嵋刺，落水后卻如箭魚一般快疾，沒兩下就沖在諸人前面。

    錢倫領(lǐng)著四個莊客，在岸邊抻鐵索，錢大帳房自知性命寶貴，就這活計最安全。

    過五湖游在前頭，拉開諸人老遠(yuǎn)。他經(jīng)驗老到，見那六艘官船雖然看起來滿載貨物，吃水甚深，但中間兩艘明顯更加吃重，不禁動了疑心，懷疑起鹽船里裝了別的東西，葉千尋這死胖子看來不大可靠，也許隱瞞了什么！

    心中正在猶疑，就聽轟然一聲大震，整條河面濺起一道大浪，水花飛得滿天，前面的大船撞上了鐵索。

    就聽前方船頭有人急喝道：“掌燈，落錨，船下有東西！”

    這些官船上常備有六七盞防風(fēng)燈，不懼風(fēng)雨，平日熄滅，一旦有警，立時點起照明，那聲音甫出，就有人向燈前移動，船舷兩側(cè)撲通聲不絕，竟有十余個人聞聲下水，向著四周探游。

    這伙鹽船護(hù)衛(wèi)反應(yīng)如此之快，大出眾人所料，過五湖離中心大船尚有五步余遠(yuǎn)，就覺出左側(cè)水流波動，有人從水底向他攻擊。

    水中過招不比陸上，要比平常出招慢上一倍，一發(fā)招就能感覺出水流變化，何況過五湖這種經(jīng)驗豐富的老水賊，當(dāng)即做出了反應(yīng)，雙腳在水中一踏，腹肌一縮一震，身子如鯉魚躍波一般竄起水面二尺余高，對手一把匕首隨之透水而出，扎了個空。

    過五湖借勢下墜，右手峨嵋刺一翻，刃尖向下，帶著全身下潛的勁道扎入了水中那人的后心，拔刺一抽，一股血花在水面漾開，飄散出老遠(yuǎn)。

    聞著刺鼻的血腥氣，過五湖更是興奮，低頭猛然向下一扎，已然深潛到了水底。雖是夜晚，但月光甚明，浮在水下的人影清晰可辨，在水中潛了數(shù)息功夫，一條人影在頭上闖過，老水寇看準(zhǔn)影子便刺，那人影驟然一竄，居然避開了過五湖的攢刺，手中持著短匕，與過五湖在水中肉搏起來。

    此時六艘大船上風(fēng)燈全部點起，照得十丈內(nèi)河面通明如白晝，水中活動的雙方人手全被晃得無處藏身。

    孟義山一伙人泅在過五湖后面，還沒靠近船隊，便被下水的護(hù)衛(wèi)攔截住了。

    河里雙方捉對廝殺，聽不到喊殺，卻帶得浪花滾滾，河面上撲水拍擊聲不絕，便是河神賽會龍舟奪錦標(biāo)也沒這般熱鬧！

    葉莊主的莊客都是經(jīng)過選拔，精通水性的青壯漢子，與這幫官船護(hù)衛(wèi)一對上陣，居然不是對手，沒兩下就給刺死好幾個。

    這伙護(hù)衛(wèi)手持短匕，在水下翻轉(zhuǎn)騰挪，進(jìn)退擊擋，水里功夫出奇的好，這邊也只有太湖水賊能與他們拼個不相上下。

    過五湖與水中那人互進(jìn)了數(shù)招，沒分出勝負(fù)，見那人武藝不錯，便將全付本事拿出，雙腳推浪，峨嵋刺分水連刺，迫起數(shù)道水箭，扎向那人全身要害。

    那人匕首揮得更快，連點數(shù)下，便擋住了及體的刺尖，身軀一滾上了水面，口鼻吸了口氣，又潛下來揮匕攻擊。

    兩人在水底如雙龍搶珠，拼斗甚緊，在河面輪番換氣，一會露出那人的臉孔，一會便浮上過五湖的幡然白發(fā)，兵刃頻頻互擊，相撞無聲，卻是萬般驚險。

    中心大船上，立著個瘦長漢子，麻臉斑面，丑陋可怖，眼光兇悍逼人，一幅走夜路能嚇?biāo)廊说拈L相，此時望著河心拼斗的兩人，欽佩過五湖的水功了得，不禁出聲贊道：“好個老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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